“哼……看你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你也说服不了宣高,更想不出这么高明的计策。”陈登仰头把酒喝下,冷声嘲讽道。
“那是,那是……”祢衡急行两步,拿起酒樽里的长勺,小心翼翼地给陈登满了一爵,“元龙啊,我们把你骗到黄河边上,不容易啊。”
陈登不理他,冷眼看着臧洪,“子源兄,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手下?”
“只要你一句话就行。”臧洪笑道,“当然了,这句话你也不要急着说。现在我们无论怎么逼你,你也不会说的,等中原大战结束后,你再做决定吧。”
“李弘弑杀君王,残暴血腥,你们怎能助纣为虐,涂炭社稷?”陈登突然一拍案几,厉声叫道。
“我记得你认识华陀大师。”臧洪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所以这件事我们不谈,将来等你遇到华陀大师,你可以问问他。”
“华陀大师?他怎么清楚李弘弑君的事?”
“当时华陀大师就在晋阳。”臧洪非常肯定地说道,“他最清楚这件事。你不要听信谣传,把子虚乌有的事当成真的。”
“这些破事不要谈了,不要谈了……”祢衡大笑道,“元龙,大家多年不见了,还是唱酒聊天吧。哈哈……能把你抓住,真是太高兴了,解气啊,快活啊。”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三节
八月下,冀州,邯郸。
黎明前夕,长公主率领一万乌拉铁骑率先赶到邯郸大营。
大将军李弘率行辕大吏,冀州刺史郭策率冀州大吏出营相迎。
长公主在雷子等一帮北疆将领的簇拥下,飞速赶到大臣们面前,“诸位爱卿快快免礼。天要亮了,大家不要挤在行辕门口,还是到营内说话吧。”
李弘站起来,抬头向长公主望去,一张白皙而略带倦色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在布满灰尘的亮银色铠甲的映衬下,这张脸更显得格外的美丽而英武。长公主冲着他嫣然一笑,眼内流露出百般柔情。李弘一阵窒息,心跳骤然加剧,身躯轻微地战栗了几下,一时间竟然不敢和长公主对视,两眼慌乱地看向长公主身后的一帮将领。
“大将军……”雷子兴奋地大吼一声,带着众将大礼参拜。
“好了,好了,都免了吧。”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到这一个个熟悉的声音,一股亲切感从李弘心里油然而生,强大到可以摧毁一切的信心霎时喷涌而出,让李弘挥动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大将军……”雷子等诸将因为太过激动,躬身再拜。
“都起来吧,都起来……”李弘急行两步,一一扶起。诸将围在他的四周,一双双眼晴热切地望着他。李弘想说两句感激的话,但那句话哽在嗓子里,半天没有说出来。这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长公主出现在他的身边,有意无意的轻轻依偎着他高大的身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晴狠狠盯着他,片刻也不离开。当着诸大臣和将领们的面,李弘非常紧张,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突然,长公主踮起脚尖,尽力凑到李弘的耳边,“我千里迢迢给你带来援军,你不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长公主幽怨的声音传入李弘的耳中,让他心弦震颤,脸显愧色,但他随即意识想到长公主这个姿势和自己显得太过亲密,慌乱中不禁急退一步。
“殿下,臣……”他刚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却发现眼前那张迷人的小脸上尽是戏谑之色,那双水灵灵眼睛里的浓浓情意让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大将军,你身体好些了吗?”长公主温柔而关切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李弘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大臣们和将领们都在望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明显就很暖昧。李弘暗暗苦笑,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道:“谢谢殿下,臣在陈留遇到了华陀大师,经他诊治后,已经好多了。”
“接到奏报后,我很着急,立即请襄楷大师和黄达大人急赴邯郸。”长公主宽慰地一笑,轻声说道,“我很担心你。你真的没事了吗,”
李弘感激地点点头,伸手相请,“殿下,连日奔波行军,太累了,还是进行辕休息吧。”
“你还知道关心我?”长公主瞥了他一眼,神情骄嗔,顿显万种风情。李弘心中再窒,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长公主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也愈发美丽,李弘每隔一段时间看到她,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长公主休息了几个时辰后,立即在行辕召集大臣们军议。
傅干向长公主禀奏了这段时间中原战场和其它战场的军情,“目前河东方向,杨凤大人正在和袁谭、段煨交战。青州的臧霸大人已经在高唐城把陈登的徐州军解决了,现在他正率军急速南下北海,准备在中原决战结束后,再次攻击徐州。”
“中原战场上,阎柔、高顺两位大人已经率步骑大军撤离了陈留、雍丘一线,现正在济水河两岸的封丘、乌巢一带阻敌。河内的彭烈大人已经率军撤到朝歌,正在鹿肠山、牧野、淇水河一带阻敌。官渡战场上,袁绍在故市和乌巢两地烧毁了我们的粮草大营后,再次停战,依旧没有和我们决战的意思,为此,张燕大人打算撤到济水河北岸的原武、阳武城一带,看看能不能把袁绍引出来。”
长公主黛眉微皱,转头望向坐在自己左侧的大将军李弘,柔声问道:“这么说,中原战场还是没有形成决战之势?”
“决战之势早已形成,但双方的决战却因为袁绍抱定了拖延之策所以至今还没能展开。”李弘担忧地说道,“现在殿下已经统率大漠胡骑南下,时间久了,这个消息势必要暴露。要想在黄河北岸隐藏七万铁骑,难度太大。袁绍一旦得到消息,他就更不会主动决战了。”
“胡骑在中原参战的时间只有一个月。”长公主的目光转向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十一月大漠就要下雪了,所以到了十月初,他们必须返回大漠。大将军要尽快想办法啊。”
“实在不行,只有强攻了。”李弘苦笑道,“七万铁骑赶到战场,我们兵力上有优势,可以不惜代价展开全面攻击。只要我们能在官渡上取得突破,这场决战我们还是赢了。只不过因为我们未能重创叛军兵力,因此明年的中原战事估计很频繁,这对河北财赋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将军只管把仗打好,其它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年我们即使一天只吃一餐饭,也要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黄昏,李弘把雷子等一帮乌拉铁骑的将领送出了大帐。
“你们沿着驰道一直南下到荡阴城,和屯兵黑山的子龙(赵云)、大单于刘豹会合。”李弘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嘱咐道,“所有南下的胡骑都将赶到黑山东麓的几座大山谷里驻扎。子龙已经在这些山谷里搭建了营帐,屯积了粮草。你们赶到后,好好休整几天。”
“的确需要几天时间休整。”雷子说道,“进入飞狐要塞后,我们都在夜间行军,一千多里路走下来,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这样子无法渡河打仗。”
“大将军,我们大概什么时候渡河?”一个校尉问道。
“如果袁绍坚守不出,中原决战迟迟未能按照我们预定之策展开,那么九月上你们就要渡河参战了。”李弘说道,“有件事我要警告你们,屯兵黑山期间,要严加约束你们的部下,严禁任何人私自下山。如有士卒违律下山骚扰百姓,杀无赦。”
诸将轰然应诺。
第二天黎明前夕,燕无畏、铁钺、弧鼎、弃城带着大军赶到了邯郸。
大将军和一帮老部下亲热地闲聊了一会,待他们告辞休息后,这才匆匆走进了自己的军帐。
风雪躺在胡床上,已经沉沉睡去。她随燕无畏的大军南下,到了行辕后便被傅干接到了大将军的军帐休息。连日行军让她精疲力竭,躺到舒适的胡床上便睡着了。
李弘蹲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柔软的金色长发,拥着她娇嫩的身躯,身心渐渐平静下来,温馨而欢悦的感觉慢慢弥漫了全身。
李弘凑到她光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突然,他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正沿着风雪的脸颊悄然滚落。
第三天黎明前夕,左卫将军鲜于辅、乌丸大单于踏顿率军赶到了邯郸。
对于官渡战场上的僵局,鲜于辅也是忧心如焚。但此刻胡骑已经陆续到达黄河北岸,北疆军的兵力劣势正在一步步扭转,即使战场形势并没有按预计的那样发展,中原大战也是胜券在握了。
李弘则更关心辽东和乌侯秦水两岸的鲜卑部落,一再问到柯比熊的事。鲜于辅笑着问道:“夫人是不是很担心他们的安全?”
“柯比熊、阙昆、熊霸、裂狂风都是她的亲人,她当然很挂念了。”李弘叹道,“我一直想让中部鲜卑诸部过上稳定的日子,但柯比熊桀骜不驯,屡屡和大汉为敌,实在没有办法达成心愿。小雪活得太累了。”
“夫人心情不好吗?”
“换了是你,你孤身一人远在异乡它土,兄弟姐妹都成了仇人,性命旦夕不保,你心情能好吗?”李弘摇摇头,“我欠她太多了。”
鲜于辅苦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长公主何时回晋阳?”
“大概要等到大战结束后。”李弘说道,“昨天她要求渡河到中原战场督战,被我拒绝了。”
“她没有坚持吗?”鲜于辅好奇地问道。
“想说服她很难,但最后她还是同意留在邯郸。”
“现在朝廷上下也只有你的话她还能听得进去,将来……”鲜于辅想想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大战结束后,你回晋阳吗?”
李弘摇摇头,非常坚决地说道:“不把洛阳打下来,我绝不回晋阳。”
鲜于辅盯着李弘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算了,随你吧。我们这一代人别无所求,只求能平定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就算没有白活了。你看我……”鲜于辅以手托起长髯,“白须越来越多了。过了五十,也就算着日子过,过一天是一天了。”
李弘笑了起来,“过几年,等你五十岁的时候,我们在洛阳给你做寿。”
“算了,算了。”鲜于辅笑道,“你不要折我寿了,让我多活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