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未必马上就打汉中。明年,大军主力全部集中在洛阳,我们要先扫清洛阳的外围打进八关,然后再展开攻坚。洛阳的坚固我们是知道的,朝廷之所以集结了二十八万大军攻打洛阳,就是考虑到了其攻击的难度。这样一来,我们在牵制战场上的兵力就非常少。如今西疆局势混乱,关中的兵力主要还是确保长安的安全,所以打汉中的时间应该是在攻占洛阳之后。”
“打下洛阳后,大军应该顺势而下,打荆州、打江淮。”王当冷声问道,“为什么要突然分兵打汉中?难道叛军放弃了荆州和江淮,都逃到巴蜀的深山老林里去了?”
大堂上顿时一片哄笑。
鲜于辅站了起来,神情严峻,目光缓缓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大堂上霎时安静下来。
“文远,给他们解释一下。”徐荣冲着张辽挥挥手,“打汉中的问题牵涉到朝廷平叛策略,应该解释清楚,让大家对朝廷的整个平叛部署有个全面认识。”
张辽点点头,走到了悬挂在大堂一侧的巨幅地图前。
“几位大人……”张辽指了指太尉杨彪、左车骑将军鲜于辅、右车骑将军徐荣、左卫将军麴义、右卫将军张燕等人,大声说道,“在商讨平叛策略的时候,首先考虑到了长安的安全。长安即将成为大汉的都城,天子、长公主和朝廷有可能在明年秋天进入京都。”
“但长安目前并不安全。”张辽手指地图,“西疆的形势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说了。益州自从益州牧刘焉死后,局势就不再稳定,这给袁绍和刘表夺取益州创造了机会。从袁绍主动和张鲁联姻这件事来看,袁绍在中原大战失败后,显然看到了夺取益州对于抗击我们的重要作用。袁绍败走洛阳后,如果逃进益州,将给中兴大业造成很大的危害。退一步说,就算袁绍败亡于洛阳,但刘表、刘备呢?他们依旧可以逃进益州,对中兴大业造成同样的危害。”
“大家都知道,当年光武皇帝中兴社稷的时候,公孙述在益州割据称帝。公孙述只做了十二年皇帝,但光武皇帝却打了他整整十年。很显然,公孙述称霸益州让光武皇帝的中兴大业受到了很大阻碍,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光武皇帝平定西疆的时间大大延长,让关中饱受摧残。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益州叛军屡屡北上,不断地攻击关中和西凉,西疆如何稳定?西疆不能稳定,羌人反过来又威胁关中安全,这会让益州叛军更加频繁地北上征伐。如此恶性循环,长安的安全如何保证?长安不稳,大军主力就要西征,就要南下打益州,那么朝廷哪里还有财赋支撑荆州和江淮战场?”张辽停了一下,看看堂上众将,继续说道,“所以,天子一旦宣布定都长安,我们的平叛策略就要做出巨大调整。打下洛阳后,大军的主要征伐目标将是西疆,是益州。”
北疆诸将凝神细听,一个个陷入沉思。
“定都长安是为了保证西疆、北疆的稳定。西疆、北疆稳定了,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才能挥师南下。定都洛阳让我们距离西疆、北疆太远,容易失去对西疆、北疆的控制。西疆、北疆乱了,平叛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如果两疆都乱了,而大军又未能打过长江,平叛之事一拖再拖,朝廷极有可能被拖垮。到时不但中兴大业毁于一旦,大汉更有可能出现南北对峙的局面。”张辽说道,“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定都长安了,但韩遂的死让西疆形势骤变,稳定西疆确保京都安全随即成了朝廷最迫切的目标。”
“我们打完洛阳就要打西疆,那么袁绍、刘表、刘备、曹操、孙权、周瑜等人就能得到喘息的时间。有了喘息时间,袁绍和刘表自然就会把目光投向益州,利用益州攻击关中和西疆,从而把我们拖在关中和西疆,给他们扭转不利形势反败为胜创造机会。”
张辽举起手,用力拍在了地图上,“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我们不能不顾京都的安危,但又不能让叛逆卷土重来,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打益州。”
“西疆和益州,先打哪一个对长安安全和中兴大业最有利?这是几位大人在商讨平叛策略时考虑的第二个问题。”
“从目前形势来看,先打益州最有利。”张辽手指地图上的益州说道,“我们从中原南下无论是打荆州还是打江淮、江东,最后都要面临长江这道天然屏障。打下益州,有助于我们取得对长江的控制。控制了长江,叛军便失去了最大倚仗。在我们的两路夹攻下,叛军必定狼奔豕突,灰飞烟灭。这种攻击之策显然比我们从中原方向强攻长江为好。”
“我们再次假设一下,如果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益州,那么我们打西疆的时候,就少了后顾之忧,西疆可以迅速平定。与此同时,袁绍、刘表等叛逆在我们两路夹攻的强大威慑下,完全丧失了抵抗力,他们迫于败亡的事实,有可能举手投降,这可以让朝廷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下来。当然了,这仅仅是朝廷的一厢情愿。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取得了这种兵事上的绝对优势,就算袁绍、刘表等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也没有实力和朝廷对抗了。打也好,不打也好,等待他们的都是败亡的命运。”
北疆诸将恍然大悟,议论声再次响起。
张辽面对众将,举起双手用力在空中虚按了几下,示意众将不要说话。
“由于朝廷决定定都长安,所以平叛策略改变了。但平叛策略的改变是建立在攻克洛阳的基础上。洛阳如果不能攻克,现在朝廷所定的平叛策略也就很难实施了。”
“因此,我们的牵制战场对保证大军主力攻克洛阳非常重要,请牵制战场上的诸位将军大人以中兴大业为重,务必遵从朝廷的命令。”
青兖两州的牵制战场上有高顺、臧霸、彭烈、魏续四位将军的大军,共四万人马。大军由前将军吕布统帅,折冲将军高顺、威虏将军臧霸副之。吕布将军的中军大营就设在任城,直接威胁徐州。
关中的牵制战场由征虏将军华雄为统帅,骧武将军卫峻、厉威将军何风副之,杨淳、李云、子率等将军共统领三万步骑大军驻守于长安、大散关、武关、潼关、萧关等城池关隘。
整个中原战场由大将军李弘坐镇陈留指挥,后将军玉石坐镇洛阳前线。宁朔将军樊篱坐镇冀州邺城,负责给中原大军调拨粮草辎重。
整个关中、关西战场由右车骑将军徐荣坐镇长安指挥,并亲自督运粮草辎重。
张辽说完之后,已经升职为荡寇将军的皇甫郦站了起来。他现在兼领大司马府的司马。他就各部大军的建制做了详细说明,并宣读了对各部大军的军司马级以上军官的重新任命。由于大军人数骤增十万,原军中各级军官都升了职,功勋较多的人甚至连升三级。加官升爵是最高兴的事了。这些统军大将都很兴奋,凑在一起互相比,看谁的部下升职最多。
皇甫郦念完之后,厉威将军何风马上站了起来,冲着鲜于辅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正想张口说话,鲜于辅一挥手阻止了他,“关中的兵力不多,暂时不能攻击汉中。”
“为什么?”何风瞪大眼睛说道,“如果袁绍和刘表先派军队进驻汉中怎么办?”
“我们也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坐在鲜于辅身边的徐荣说道,“朝廷已下旨招抚汉中张鲁,想试探一下张鲁的反应。如果他接受招抚,我们就立即派驻军队进入汉中,如果他拒绝招抚,我们再做攻击的打算。汉中很难打,攻击前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仓促行事。”
何风奇怪地问道:“汉中很难打吗?”
“你知道当年光武皇帝打益州,是从哪里打进去的吗?”鲜于辅笑着问道。
何风想都没有想,张口就说道:“是从荆州打进去的。当年大将军岑彭先从夷陵方向攻破江关(即今奉节附近的翟塘关,又称悍关),打开了直通巴楚的咽喉,但他随即被刺杀。第二年大司马吴汉率军杀到成都,击败了公孙述。”
“在大将军岑彭攻打巴蜀之前,前将军李通、破奸将军侯进、捕虏将军王霸已经攻克了汉中,但他们为什么没有从汉中直接杀到成都?”鲜于辅又问道。
何风愣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从汉中到成都的栈道都给公孙述烧了,无路可通吧?”
“我们也有同样的担心。”鲜于辅叹道,“从关中到汉中,需要翻越秦岭,但自古以来就没有路,只有栈道。栈道难行,路上驿关重重,我们要走几百里甚至上千里,随时都会被敌人发现。”鲜于辅叹道,“从关中到汉中有四条栈道,分别是从大散关南下的陈仓故道,从郿城南下的褒斜道,从武功城东南方向南下的党骆道,从长安城南濡水河方向南下的子午道。无论我们走哪条栈道,只要被他们发现,放火烧掉一截,我们就不得不掉头,所以打汉中之前,务必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是自寻死路。”
“从西疆方向突袭呢?”何风犹不死心,追问道。
“从西疆的陇南进入益州的汉中、广汉一带有四条栈道,分别是嘉陵道、祁山道、沓中阴平道和洮岷道。”鲜于辅很耐心地解释道,“拙言啊,就算你千里迢迢,历经千辛万苦把军队带过去了,但粮草怎么办?军械怎么办?退一步说,就算你勉强支撑着赶到了汉中地境,但进入汉中腹地之前还有一道阳平关,那关隘天下闻名,你这支疲惫之师怎么打?”
何风气得怒哼一声,恶狠狠地骂了两句,“既然没办法打,那就干脆一把火把所有的栈道都烧了,让他们也无法打长安。”
杨彪、鲜于辅、徐荣、张燕等人失声而笑。
麴义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卷竹简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你都是将军了,还这么没脑子。我这张脸给你丢尽了。”
何风吓得一缩脑袋,歪身躲过了竹简。
“栈道烧了,他们难道就不能重新铺吗?秦岭上最多的就是树木了。”徐荣冲着麴义摆摆手,示意他注意场合,不要乱打人,“大军通过栈道并不是什么难事,敌人即使把栈道烧掉一截,我们也可以带着工匠一路铺过去。对于我们来说,最难的是粮草辎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