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翻腾。
“你竟敢骗我?”何风两眼圆睁,右手缓援握住了刀把,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何疯子是白痴?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和大将军抢夺权柄,你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是不是想借助我的力量帮助长公主,重新得到长公主的信任,继而掌控权柄,是不是?”
李玮头一昏,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差点晕了过去。
“我可以帮你杀人,杀张燕,杀吕布,杀谁都行,但我就是不能帮你保护长公主。”何风怒声说道,“今天的局面是谁造成的?是谁?大将军被逼得走投无路已经远走大漠了,你们还觉得不够吗?你们是不是要剁下他的脑袋才肯罢手?”
“何疯子,这场危机的最终目标是长公主,是长公主手中的权柄。要想在大将军返回长安之前控制这场危机,只有这个办法。”李玮艰难地说道,“北军走出丰镐大营,那么就是兵变,不管兵变成功与否,也不管兵变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长公主和朝中很多大臣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兵变发动者也将遭到严厉的惩处,到了那个时候,你让大将军怎么办?如果不惩罚兵变发动者,大将军就要承担兵变的责任。他无法在朝堂上立足,就算勉强立足了,将来的下场也会非常悲惨,和董卓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如果惩罚兵变发动者,大将军就要失去人心,军队内部就会分裂,大将军死得更快。”
“所以,要想保住大将军,要想让大将军返回长安后,还能象过去一样控制军队,稳定局势,这场危机就不能演变成兵变,我们必须把这场危机死死控制在谋刺天子的范围内。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让兵变发动者失去目标,没有了兵变的目标,他们还怎么发动兵变?”
“你手持大将军的密令,带着军队守住了栎阳,保护着长公主,兵变成功的可能大大减少。”
“张燕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会让北军走出丰镐大营,更不会把大将军和他自己,还有许许多多追随者送上败亡之路。”李玮苦苦哀求道,“何疯子,你清醒一点,兵变一旦成功,长公主固然失去了权柄,但大将军也很难控制军队,很难稳定朝堂了。大将军是兵变的受益者,不是兵变的发动者,将来兵变的发动者为了自己的生存,会牢牢控制权柄。也就是说,将来控制大汉权柄的,不是长公主,不是小天子,也不是大将军,而是这批兵变的发动者。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何风又想了一会儿,脸上的杀气渐退,但眼里的怀疑之色却越来越浓。
“我怎么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何风狠狠地盯着李玮,忿忿不平地说道,“张燕大人他们殚精竭虑,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发起了这场危机,但所有的好处却让你一个人捞去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你小子不要骗我,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玮看到何风被自己说动,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经过这场危机,长公主的权柄肯定要被削弱,她对国政的决策将受到严重限制。北疆武人因为护驾有功,将大量涌入朝堂,北疆士人和武人将完全控制朝政。朝堂上的各方权势因为受到谋逆案的强烈冲击,很多人,很多势力将从此消失。”
“大将军因为这场危机的发生,将成为事实上的权柄控制者。他离开了朝堂,结果引爆了一场足以倾覆社稷的危机,他回到朝堂,则危机消失,云开雨散,一切恢复了正常,这就是他的威力。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在小天子主政后的初始阶段,大将军的存在都是必须的,这是唯一能确保朝堂稳定,确保中兴大业稳步推进的最强悍力量,不可或缺。”
这句话显然对何风下定决心起了很大作用,他猛地站起来,拱手说道:“我即刻率军奔赴栎阳,你呢?你和我一起走吗?”
何风的语气马上变了,显得很亲热。李玮勉强还了个礼,肚子里把何风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堆满笑容,“拙言兄请先行一步,我即刻出城,到丰镐大营拜见天子。”
太尉荀攸惊惶不安地走进了丞相府。
大司马徐荣、御史大夫刘和、廷尉卿鲜于辅正围在一起激烈地商议着什么,看到荀攸走进来,徐荣急切问道:“荀大人,路上可曾碰到李玮大人?”
“没有。”荀攸看到三人神色紧张,顿时预感到京城发生了大事,“丞相大人呢?”
“他去了栎阳,刚刚走。”刘和拿起案几上的一份文卷递给他,“你看看……出了大事了。”
荀攸接过文卷迅速扫了一眼,脸色骤变,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兵变,长安第三次兵变开始了。自己逃过了两次劫难,这次还能逃过第三次劫难吗?
这是天子的圣旨。天子在奏章中简要说了一下渭桥遇刺的经过,认定这是襄阳的叛逆和朝中的奸佞联手所为。天子要求丞相、大司马立即议定对策,做好抓捕的准备,他将统率北军,于凌晨时分进入长安城,展开抓捕。天子怀疑栎阳也有人也参予了谋杀。为了确保长公主的安全,天子要求他们严守秘密,待明日抓捕了叛逆,审讯确认后,再设法解救长公主。
“这是兵变,是兵变,天子被挟持了。”荀攸瞪大眼睛,连声惊呼,“快设法阻止,快啊,北军一旦出动,社稷就完了。”
“怎么阻止?”刘和无奈地摊摊手,“拿脑袋去阻止吗?”
“大人,大人……”陈卫飞奔而来,神色惊慌,“大人,何风大人正在集结军队,准备杀奔栎阳。”
徐荣、鲜于辅大吃一惊,两人飞奔而出,“快,备马,备马……”
刘和、荀攸如遭重击,两人大汗淋漓,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地上,急促地喘着粗气,感觉天都要塌了。
今天,崔安和徐庶、石韬、孟建在昆明池一带玩了一天,因为风景太好,四个人流连忘返,直到入暮时分才恋恋不舍地打道回府。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飞马而来的府内亲信,“天子在渭桥遇刺,传言是襄阳人和朝中奸佞联手所为。”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四个人当时就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传的信?”崔安最先反应过来,急声问道。
“是陈卫大人传的信。据说天子黄昏时分遇刺,后被张燕大人护送到了北军大营,现张燕大人正在召集人马,准备进驻长安城捉拿叛逆。丞相和大司马正在调兵阻击。”
“快走,你们快走……”崔安不假思索地指着徐庶三人说道,“元直(徐庶)、广元(石韬)、公威(孟建),你们急速南下,取道子午谷,先逃到汉中再说。快啊,迟恐不及。”
徐庶摇摇头,“不能走。现在走了,等于不打自招,会连累其他人。蔡瑁、蒯良他们都会被杀。”
“你不走,难道他们就不会死吗?”崔安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厉声叫道,“长安朝堂上的事,难道你不清楚?这可能是一场兵变的开始,长安可能重演当年兵变之祸,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你们留下是死路一条,逃了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徐庶、石韬、孟建三个人互相看看,犹豫不决。长安终于出事了,长安兵变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事情,这个消息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襄阳,让刘表、曹操和袁谭果断出兵,迅速牵制各地的北疆军,加剧长安局的混乱,给长安朝廷以致命一击。现在进城绝对是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州平,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徐庶毅然做出了逃跑的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长安人都知道,今天我们又在城外盘桓了一天,刺杀天子的罪名算是背定了,你会身死族灭的。”
崔安脸露惊恐之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而下,“我……崔家人太多,我走了,一百多口人就完了,我不能走,不能走……”
徐庶还想再劝,石韬阻止了,他冲着崔安拱拱手,“州平,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崔安凄然苦笑,躬身为礼,“你我兄弟如果有缘,九泉之下再见。”
四人洒泪而别。
八月初六,凌晨,丰镐大营。
大司农李玮飞马赶到北军大营。
此刻大营内灯火通明,战鼓如雷,旌旗如云,一列列的大军整装待发,杀气凛冽。
小天子非常兴奋,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举着短剑不停地叫着喊着,对李玮的跪奏视而不见,一心盼望着即刻纵马杀出大营。
赵云扶起李玮,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千钧一发,千钧一发啊……”
李玮浑身湿透,疲惫不堪,抓着赵云的手臂有气无力地拍了几下,以示安慰,同时目光如炬,从张燕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张燕神色如常,贾诩面如止水,田畴神情冷峻,杨凤傲然而视,四个人对李玮非常冷淡。
李玮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抓几个叛逆,用不着动用数万大军吧?陛下年幼,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几位大人也不知道?”
张燕微微一笑,“以李大人之才,足可抵十万大军。看样子,我应该劝劝陛下,再下旨征调征西将军庞德和征虏将军华雄,否则我们难以抗衡啦。”
李玮眼露恼色,张嘴就想回应,赵云眼明手快,轻轻推了一下李玮,“这里人多,还是到帐内说话吧。”李玮冷哼一声,拂袖先行。
小天子听说长公主已经下旨征调武威将军何风急赴栎阳护驾,顿时没了精神,他一把拽下头上的战盔,随手丢到案几上,没好气地冲着李玮说道,“早说嘛,让朕白忙活了一晚上,睡觉了……”说完他走了。
张燕对于毒使了个眼色。于毒心领神会,走近赵云身边躬身问道:“大人,各营是不是暂时解散?”
“解散,让将士们早点休息。”赵云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于毒带着一帮北军大将躬身告退。
张燕坐到案几后面,低头沉思。贾诩、李玮、赵云、杨凤、田畴五人坐在四周,各自想着心事,一言不发。大帐内的气氛很压抑。
何风率军到了栎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燕措手不及。本来他以为丞相和大司马为了长安城的安全,为了防止北军冲进长安城肆意屠杀,无论如何都要让何风据城坚守。何风的首先之务是戍守京都,他也不敢擅自率军离开。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