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信正说着,突然看见几个斥候纵马飞奔而来,立即高声叫起来:“有消息了……”
斥候们带来了一个受伤的北军士兵,另外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夜,边章带着叛军,在桔苑袭击了周慎大军。
那个北军士兵是周慎部队的夜间流动暗哨,他遭到袭击后,没有被打死,打马狂奔逃了出来,路上恰好遇上李弘部队的斥候。斥候们知道之后,非常吃惊。他们留下一部分继续监视桔苑方向的动静,一部分立即回头向李弘禀报军情。
“周将军如果能够突围而出,最迟今天中午,我们就能看到他。”郑信指着地图对李弘说道,“周将军突围之后,敌人会不会追?”
“叛军如果损失不大,一心想吃掉周将军,他们肯定会追。但是,如果他们损失太大,而周将军的部队也所剩无几,继续追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李弘说道,“现在我们对桔苑的事一无所知,只有指望留在桔苑的斥候早点把消息送回来了。”
郑信担心地说道:“如果周将军的部队已经被叛军消灭了或者还在桔苑顽强抵抗,我们……”
“依照实力来说,双方相差无几,很难一口吃掉对方。现在叛军采用这种突袭的办法,就很难说了。”李弘眼睛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周将军突围了,叛军趁胜追击,我们就打叛军一下;如果周将军还被困在桔苑,我们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露露脸。这种时候,不要打,叛军也会老老实实地撤走。”
郑信点点头,满怀希望地说道:“最好他们能追上来,我们可以狠狠地打他们一下。”
李弘笑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好事。”
“命令各部曲加快前进速度。”李弘冲着传令兵大声叫道,“快一点,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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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的时候,李弘接到了最新的消息:周慎将军的部队已经突围,叛军紧随其后,一路尾追而来。
李弘心中狂喜,咧嘴大笑。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郑信问斥候道。
“回大人,大概还有三四十里,周将军的部队下午就能赶到这里。”
“周将军还有多少人马?”
“估计还有两三万人。”斥候回道,“他们非常狼狈,许多士兵跑不动,都做了叛军的俘虏。”
郑信转目望向李弘。
“命令部队立即回头。”李弘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
“回头?”
“对,回头。我们就这么冲上去,叛军一定不会交手,掉头就逃了。命令部队回头,赶到小牛山设伏。刚才经过时,我看那里的地形不错,适合伏击。”
郑信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大声叫道:“大人,我们只有三万人,而追击的敌人至少有四五万,一口吃不掉的。我看我们还是先救下周将军……”
李弘摇摇手,笑道,“叛军人多,我们吃一点是一点。敌人跑累了,好打得很。”
“立即请鲜于大人和恒大人到我这里来一趟。快一点。”
小牛山地势平缓,连绵起伏的几个小山头也不大,但山上的树林非常茂密。
文丑站在山脚下,指挥士兵们迅速上山。他远远看到玉石带着几个侍从飞马赶来。
“玉大人,都尉大人怎么说?我们后军干什么?”文丑急忙迎上去,大声问道。
玉石飞身下马,笑道:“伏击,这次是伏击战。俊乂呢?”
“俊乂上山了。”文丑笑道,“从义兄,我没有猜错吧。部队一调头,我就知道李大人要打叛军的伏击了。”
玉石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夸道:“非常不错。下次遇见李大人,我一定告诉他,中军的战鼓一响,我们的子俊就知道部队要干什么了。你和俊乂都有天赋,将来一定都是大将之才。”
文丑俊秀的面孔顿时就红了,他非常腼腆地笑笑,问道:“军情如何?”
“很不好。”玉石用马鞭轻轻地拍了几下大腿,小声说道:“昨天夜里,周慎将军的部队在桔苑被袭,现在正被叛军一路追杀而来。”
“那就很惨了。”文丑说道,“周将军的部队肯定损失惨重。”
玉石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接着说道:“都尉大人说,李大人不仅要击败敌人援救周将军,他还想重创叛军,所以李大人命令我们在小牛山伏击,打算趁敌人没有防备的时候,吃掉他们一部分。”
“中军和前后两军的任务是出击之后,迅速将叛军切断,一分为二。然后我们牢牢地守在这里,一方面截断敌人的退路,防止敌人突围逃走,另一方面阻击叛军后续部队的援救。”
“风云铁骑和步兵的左右两军负责围歼包围圈内的敌人。”
文丑兴奋地笑道:“西凉叛军碰到我们家中郎将大人,死定了。从义兄,如果李大人带着我们剿灭了叛军,朝廷会不会封他做个将军?那样的话,我们……”
玉石笑吟吟地望着他,不怀好意地叫道:“子俊……”
文丑两眼发光,犹自沉浸在升官发财的美梦之中。
玉石的马鞭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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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站在山头上,望着山下笔直的延伸到天际之间的大路,看看蓝天白云,心里非常舒畅。
这一战假如自己能够重创叛军,董卓将军也能在陇西,武都击败羌胡铁骑,西凉的形势基本上就扭转了,西凉的危机很快就会消弥于无形。如此一来,自己带着部队回冀州的日子就快了。
郑信气喘吁吁地一路狂奔而来,后面跟着赵云,弧鼎,弃沉,几个黑豹义从架着一个受伤的胡兵紧随在后。
李弘远远看到郑信那张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心里吃了一惊,急忙迎了上去。
接着他看见了那个受伤的鲜卑士兵,李弘顿时心脏剧跳,一阵痛苦的窒息感霎时掠过全身。李弘惊慌地停下脚步,生怕自己头重脚轻摔倒在地。兄弟,又是自己的兄弟。
那是自己黑豹义从营的屯长砍刀,是自己留在平襄大营保护粮草辎重和行军司马左彦的。他怎么到了这里?怎么受了伤?难道敌人劫了大营?
“大人,这战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郑信神情激动,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大叫大嚷。
“大人,我们的兄弟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被自己人砍死了……”
“大人,我们要杀回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大人,我们在前线卖命,后面竟然有人查抄我们的大营,捉拿我们的士兵……”
“子民,给我黑豹义从,我要杀回去……”
李弘没有理睬众人的叫喊,急忙蹲到地上查看砍刀的伤口。他被人砍了三刀,中了两箭,硬是没死撑了下来。李弘看他的伤口都不在要害,心里一松,坐到了草地上。
“你们不要吵。”李弘用力地挥了挥手,对周围的一群人大声喊道,“不要吵了。守言,你是别部司马,不是刀斧手,你叫什么?”
郑信满脸杀气,兀自大声叫道:“你让我回去,我要杀了他们,杀……”
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赵云拦腰抱起来,拖到一边去了。
“砍刀,怎么回事?”
砍刀是个三十多岁的鲜卑大汉,孔武有力,满面虬须,看上去非常老实。
“昨天下午,凉州刺史府的长史程球程大人突然带着一千铁骑冲进了大营,说是奉太尉大人之命,要查抄大营里的所有财物。我们两百人措手不及,被一千骑兵包围在大帐内,没收了武器,无法对抗。左大人上前理论,被程球指挥手下抓住绑在了大纛旗杆上,严刑拷打,死活要左司马交出钱财。”
李弘顿时大怒,浑身热血上涌,杀气暴烈而出。
他咬牙切齿,大声吼道:“你们可看到太尉大人的手书?”
砍刀摇摇头,气愤地说道:“我们都被关押在大帐内,哪里看到什么手书。左司马向那个程球索要,结果被暴打了一顿。那个程球说大人私自侵吞了叛军的钱财,违反了大汉律。还说是北宫伯玉告发的。那个北宫伯玉真不是东西,那条狗命还是大人救的,没想到竟然恩将仇报,诬陷大人。程球说此事已经上禀天子,太尉大人已经下令追查赃物了。只要查到赃物,就要把大人打入囚车,押解回京受审。”
“他刺史府的长史竟敢抓我的司马,扰我的大营?”李弘吼道,“他即使有太尉大人的手书,也没有权利搜查我的大营,拷打军吏。这个人是不是疯子?”
随即他指着砍刀身上的伤问道:“你这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我带了七个人,半夜溜出大帐,夺了敌人的战马逃了出来。他们那帮人死命追杀,六个兄弟都被他们砍死了,就剩下我逃到了这里。可怜兄弟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这……这……”砍刀气的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他们是谁的骑兵?是刺史府的?”李弘就象一头红了眼的豹子,疯狂了。
“是马腾的骑兵。”
“你肯定?”李弘咆哮道。
“是他们自己说的,还嘲笑我们风云铁骑是蛮子,还骂了公孙大人,说他们都是一群骑在白马上的白痴。”
“子民,还说什么,杀回去,杀回去,这战还打什么?再打下去,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人,这事要是让大家知道了,这一战就难打了,说不定还会闹出大乱子,大人……”弃沉低声说道,“这事必须要立即解决掉。”
“我们在前线,那个什么程大人竟敢扰乱大营,那是死罪,大人,那是死罪啊。”弧鼎怒声说道。
李弘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子龙……”
赵云急忙跑到李弘身边。
“你带上黑豹义从,所有的黑豹义从全部带上,弧鼎,弃沉你们都回去,有铠甲的全部穿上铠甲,带上弩弓,现在赶回去,明天凌晨袭击大营,所有相关人员,格杀无论。”
赵云胆怯地看了一眼李弘,小声说道:“大人,没有太尉大人的手书,在西凉没有人敢这么做。你是中郎将,论官职,除了太尉大人和两位将军,就是你了,谁敢动你?大人……”
“太尉大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李弘虽然气疯了,但还没有泯灭理智,他看着赵云说道,“这个疯子一定另有后台。你把他们抓住,严刑拷打,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西凉平叛这么关键的时候,做这种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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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