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屯兵黄河,以防京中生变。”知道洛阳现在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李弘也松了一口气,情绪随即松弛下来,“大人还是回安邑吧,我尽力想办法解决这场危机,以稳定洛阳局势。”
王瀚点点头,笑道:“将军发起脾气来,很可怕,不过,我很喜欢,将军嘛,就应该这样有气势。”
李弘大笑,拱手和他告别,率军继续赶往风陵渡。
到了风陵渡,李弘接到了卢植的书信。
“大人,你怎么又生气了?”谢明看到李弘还没有看完,就已经面如寒霜了,赶忙小声问道,“卢大人在信中说了什么?”
“他竟敢威胁我。”李弘狠狠地把竹简砸到地上,愤怒地说道,“他竟然拿百万流民来威胁我,这就是天下名士吗?”
第二天上午,太尉曹嵩和司徒许相两人的联名书信送到了风陵渡大营。
“敛之,这京中的形势当真是一日三变,让人眼花缭乱啦。”李弘看完之后,笑道,“你看看,现在洛阳除了天子和那些该死的中官,其他人都已经联手了。这位蔡大名士还真是天下第一名士,想救他的人竟然这么多。”
谢明一边看信,一边笑道:“那当然,我大汉国四百年来,象蔡先生这种名士有几个?怎么能让人杀了?”
“敛之,那你认为,天子什么时候会杀蔡邕,逼迫何进出手?”李弘等谢明看完信,随口问道。
“上个月,太后做寿,何进打算诛杀奸阉,结果被我们破坏了。没想到他的报应马上就来了,现在天子和中官又要杀他了。哈哈,真有意思。”谢明笑道,“要杀何进最好的机会就是正月初几的那几天。何进如果不进宫,他就落下口实,想不死都难,但如果他进宫了,立即也就完了。估计只能拿着脑袋出北宫了。”
“做坏事,总要遭天谴,谁都跑不掉。”李弘大笑道:“太尉大人和司徒大人想在年前救出蔡邕,难度很大啊。距离新年已经没有多少天了。”
“怎么,大人想亲自出手?”
李弘笑而不语。
“大人,我可把话给你说清楚,领军将领私自离开驻地形同谋反,凡违律者诛杀九族,你可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李弘赶忙摇手道,“你放心,我决不离开北疆一步。”
“过了黄河,你就不是镇北将军,而是罪在不赦的要犯了。”谢明十分不相信地看着他,严肃地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
李弘给他看的心里发虚,连连点头,岔开话题道:“仲渊怎么还没有消息?”
他正在这里念叼着,那里李玮的信就到了。
李玮在信中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得很仔细,还说曹操已经和他商定好了,现在就等大将军府司马袁绍回来了。只要袁绍一回来,立即展开营救。只是有个问题,蔡邕被救出来后,往哪里逃?
蔡邕在京城闯了这么大的祸,给各方势力带来了灭顶之灾,虽然各方势力现在都出于不同的目的在救他,但救出来后,洛阳的危机也就解除了,到那时该杀他的还是要杀他。只要蔡邕不死在洛阳,和洛阳权贵就没有任何关系,但蔡邕如果一直不死,和洛阳权贵就有关系了,蔡邕是他们心中的一个隐忧啊。所以,从洛阳救出蔡邕估计很容易,但要保证蔡邕一直完好无损的活着,那就很难很难了。
李弘头痛了。李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承诺让蔡邕一直活下去?我怎么保证他一直能活着?
“大人,卢大人……”
“你不要提他。”李弘不高兴地说道,“提到他我就有气。我知道他们都是好心,都是蔡邕的朋友,都希望我把蔡邕接到并州去,但他们怎么能威胁我?怎么能拿百万流民的性命来威胁我?难道百万流民还比不上一个蔡邕吗?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是草,是蚂蚁吗?”
“大人,卢大人也许情急……”
“不要说了,蔡邕到了并州,我怎么向陛下交待?你要知道,陛下只要一张嘴,我们的盐铁之议就废了。相比起并州的百万流民,他蔡邕的一条命算什么?”李弘大声说道,“回信给李玮,叫他不要掺和这事,立即给我滚回来。”
“大人,一条命难道不是命吗?”谢明扑通跪下,激动地说道,“大人珍惜每一条流民的性命,珍惜每一个士兵的性命,为什么就不能珍惜一下蔡先生的性命?”
“敛之,你给我起来。”李弘猛地一拍案几,大声吼道,“我绝不会答应,绝不会。”
李玮接到李弘的书信,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
他急忙跑到朱俊家里,把李弘的书信递给了朱俊。
“老师,这如何是好?”
朱俊良久无语。
“仲渊,镇北将军考虑的是并州百万流民的生存,他的确没有错,没有错啊。换了是我,我也不会答应的。”朱俊凄然一笑,不再说话。
朱穆轻拍了李玮,小声问道:“你马上就走吗?”
“我不走,我要把蔡先生救出来。没有他,筱岚的婚约怎么会解除?就为这,我都要救他。”
朱穆奇怪地问道:“你不怕镇北将军砍了你的头?”
“没事。大人对部下非常好,只要不贪赃枉法,他不会处分的,最多骂两句而已。”李玮笑道,“你什么意思?我还要回去娶筱岚,你难道希望我被砍头啊?”
朱穆笑了起来。
“公定,你可随我到并州去?”
朱穆望向自己的父亲。
“你去吧。现在,北疆需要人去报国效力啊。”朱俊点头道,“另外,仲渊和筱岚大婚的时候,我和你母亲都不能去,长兄若父,你就全权处理吧。”
朱穆和李玮两人并肩走在花园内,商议着蔡邕的去处。
“仲渊,你仔细想想,什么情况下,镇北将军会答应保护蔡先生?”
李玮笑道:“如果蔡先生到了并州,有助于屯田,有助于安抚流民,有助于北疆稳定,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蔡先生一个逃犯,和北疆稳定有什么关系,你真能扯。”朱穆笑道,“蔡先生既不能当官,又不能讲学,只能藏匿在隐蔽处弹弹琴……”
“有了,有了……”李玮蓦然醒悟,狠狠地打了朱穆一拳,大声叫道,“你真是天才啊。”
****
谢明轻轻走进大帐,坐到了李弘身边。
李弘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帐外说道,“如果你想说蔡邕的事,到帐外去说,我不听。”
“大人,今天我不说了。”谢明笑道:“今天我跟大人说说在并州开学堂的事。”
李弘顿时来了兴趣,他放下手上的文卷,说道:“难啊,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并州的流民一旦吃饱了穿暖了,下面就应该是让年轻人和幼童去学习经史,学学做人了。”
谢明笑道:“大人这么说,就有失偏颇了。我并州可不仅仅只有百万流民,还有几十万胡人啊。要想胡人彻底驯服,这教化可是一件大事啊。”
“对,对,对。”李弘连连点头,十分敬佩地拱手说道,“敛之请说,请说。”
谢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了在并州开设学堂,招收汉胡子弟同堂受教的构想。李弘拍案叫绝,但随即就感叹地说道:“敛之,你这主意是好,但北疆这种荒凉之地,谁愿意当这授教的博士?你们虽然个个才华出众,但都身负重任,根本无暇分身。难啦。”
谢明笑道:“大人可以开出重禄,在天下广召名士嘛。”
“名士?”李弘冷笑道,“有几个名士愿意到北疆?他们都待在洛阳等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
谢明笑着说道:“大人可以请边郡的名士嘛。比如说西疆安定的王剪,大人还记得他吗?”
李弘当然记得,当初李玮就是准备把傅干送到王剪门下学习的,王剪的父亲就是写《潜夫论》的大汉名儒王符。李弘惊喜地问道:“我请他,王先生愿意来吗?”
“大人如今是大汉国的重镇将军,征募王先生来开学堂,利国利民,他怎么会不答应?王先生一定会欣然应募。”
李弘想了一下,说道:“慎重一点好,免得弄巧成拙。我算什么?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夫而已。等洛阳的事解决了,我还是请老大人出面邀请吧。”
“还有象王先生这样的人吗?请得越多越好。”
谢明笑道:“有啊,比如蔡先生……”
李弘总算明白了,谢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后还是为了蔡邕。
“你小子,就这么对付我?”李弘望着笑嘻嘻的谢明,哭笑不得。
谢明看李弘没有生气,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随即解释道:“仲渊给我来信,叫我再劝劝你。他说蔡先生到了并州,可以开堂授学,这对并州将来的稳定大有助益,所以……”
李弘想了很长时间,说道:“让子善来,叫他带上弧鼎、弃沉,还有三百黑豹义从,立即赶到洛阳去帮助仲渊解救蔡先生。”
谢明大喜,俯身拜谢道:“谢大人……”
“敛之,好了,好了,该谢的应该是我啊。”李弘挥手说道,“你们有学问,精通政事,眼光也看得远,这方面,我自愧不如。”
颜良、弧鼎、弃沉匆匆来到大帐。李弘把洛阳的事和解救蔡邕之后可能会遭到追杀的事详细解释了一遍。
“子善,出了洛阳后,你们不要往河东,而是往冀州。”
颜良不解地问道:“大人,我们救出蔡先生后,到河东只有四百里,转瞬即至,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绕道冀州?”
李弘苦笑,说道:“我需要时间恳求陛下赦免蔡先生,我需要时间啊。”
谢明愧疚地看了一眼李弘,低头不语。李弘要想让盛怒之下的陛下赦免蔡先生的死罪,的确困难重重,但李弘要想直接藏匿犯有死罪的蔡邕,风险又太大。而且,蔡邕也不能公开露面开堂授学,所以,李弘只有软硬兼施,逼迫陛下接受蔡邕逃亡的事实,让陛下被迫放弃谋诛大将军早图皇统的设想。
“我已经下令赵云到河内接应你们。你们出了荥阳之后,立即北渡黄河,急速北上。记住,千万不要在河内耽搁,更不要往兖州而去,明白吗?”
“我们怎么会往兖州?”弃沉笑道,“大人多虑了。”
“蔡先生的老家在陈留,如果他想回去看看,仲渊那个混蛋肯定会答应。”李弘说道,“这次他给我惹了个天大麻烦,回来后我要他好看。”
接着他拿出一道军令递给颜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