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302医院,传染了一批医生、护士。消息传回301,这边的医生才知道了有人得了SARS,并且这种病的传染能力特强。3月20日左右,301医院的肝胆科、脑外科、呼吸科……开始不断出现被感染病人。3月底,蒋彦永的大学同学、同在301医院工作的一位医学教授因咳血经检查患了肺癌,转到外科准备手术时,突然发高烧,肺部出现多片阴影。几位专家会诊疑为SARS,被单独隔离在301医院的ICU(重症监护室)。当时,全军SARS防治中心设在309医院,这位教授的资料被送到那里会诊。蒋彦永一直不相信同学得了SARS,打电话到309询问专家何为“3+1”诊断标准。就在当天他意外得知,包括确认和疑似,309已有40个病人,6人死亡;隔了一天,这组数字为60个病人,7人死亡。这时候,蒋彦永知道302医院也有了40个SARS病人。蒋彦永也曾请医院医务部和门诊部的有关人员去向上级反映……但是正常渠道却走不通。
蒋彦永觉得张文康的讲话很不应该,这个事情并不像他讲的那样轻描淡写。这样做,中国可能会多感染很多人,是要死人的。蒋彦永觉得自己必须作些什么。更何况这也绝不是中国一个国家的事情。如果不能迅速控制,受害的不只是北京、中国,也是全世界。“我是一名医生,看到人命关天的事,我就要管。”4日晚,蒋彦永坐在电脑前,写了一封800字左右的信。信中指出北京的实际疫情大大超出当时卫生部所宣布的官方数字,还直斥卫生部长张文康“说假话”。因为对伊拉克战争报道的印象颇深,对媒体接触不多的老医生挑选了CCTV…4和凤凰卫视两家电视台,记下了电子信箱后,将信发了出去。就是这封信改变了中国抗击“非典”的走向。
几天的短暂沉寂后,信函不知怎么辗转到了外国记者手中。4月8日,蒋彦永接到了第一位记者——《华尔街日报》记者的电话采访。同一天稍晚,美国《时代》周刊(TIME)驻北京记者Susan
Jakes也联系到蒋彦永,核实他确为邮件署名的“蒋医生”后,对其进行了采访。虽然在采访时间上并未抢到第一点,但《时代》周刊迅速于当晚将采访内容发布在网站上,日后Susan
Jakes也称自己“很幸运”。4月9日,蒋彦永一下子成为全球媒体追逐的焦点,家里的三部电话被美联社、德新社、法新社等要求采访的媒体打爆。与此同时,《时代》周刊这篇题为《Beijing‘s
SARS Attack(北京的SARS袭击)》的文章也被翻译成中文在网上广为流传。据音译,文章中的Dr。Jiang
Yanyong也有了多种翻译,许多人在互相询问着“301的退休老军医”情况。对蒋彦永所称的数字,卫生部门一直没有正面回应,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4月8日晚,国东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正在北京的儿子国歌,要他马上回上海。当时上海还比较安全,没有发现SARS病例。不知天高地厚的国歌当然一口拒绝了这种“懦夫”的行为,不论国东强怎么劝都没有用。加上国歌反复强调培训班是在西郊一座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环境比较封闭,只有十个人,很少与外界接触,传染的可能性小。国东强才只能作罢。
放下电话,国歌转身就和大家谈起了此事。'思维教练'马上觉得问题还是挺严重的。作为培训班的组织者,毕竟自己要对大家的健康和生命安全负责。于是提议大家一起讨论一下。现在北京的疫情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思维教练'当然不能撇下大家不管。国歌个人虽然不愿意离开,可是其他人还是应该凭自己的判断选择去留。没想到'思维教练'刚这么一说,国歌就站出来反对:“其实我不回上海是因为怕汽车、飞机或火车上人多,被传染的可能性反倒大了,万一把‘非典’带回去,那不把家里人全害了,把上海全害了?”听他这么一说,'思维教练'还真的有点儿对他肃然起敬的感觉了。大家也你一言我一语地都说不回去了,就连唯一家在北京市区的女孩栾萍也说不回家了,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共患难。
'读书狼'一听高兴了,说:“那我们这不成了《十日谈》了吗?”
“什么‘十日谈’呀?”栾萍不解地问。
“1348年,欧洲中世纪,一场可怕的瘟疫爆发了。繁华的佛罗伦萨丧钟乱鸣,尸体纵
横。十室九空。人心惶惶,到处呈现着触目惊心的恐怖景象,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到了……”'读书狼'来了劲头。
“好恐怖呀!你说的什么呀?”
“在这场浩劫中,有十个青年男女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相约一起逃出城外,来到小山上的一个别墅。过一种清静的生活——尽情地享受欢乐,但不越过理性的界限。”'读书狼'继续着卜伽丘《十日谈》里的情景:“见周围尽是一片青葱的草木,生意盎然;别墅又修建得非常漂亮,有草坪花坛,清泉流水,室内各处都收拾得洁静雅致。十个青年男女就在这赏心悦目的园林里住了下来,唱歌跳舞之外,每人每天轮着讲一个故事,作为消遣,住了十多天,讲了一百个故事。”
“好啊!我们正好也是十个人,不如以后我们每人每天也讲一个故事吧。”栾萍高兴地说。
'思维教练'一听笑了起来,转身问大家:“你们谁看过《十日谈》?”
“听说过,是世界名著,可是没有看过。”国歌抢着回答。
“世界名著呀?谁看那么老土的书?”栾萍有些失望了。
“那你还吵吵着要讲故事?可都是少儿不宜的故事啊!”'读书狼'逗栾萍说。
“你这么一说,她今晚说不定就好奇就去网上下载来看了。”国歌也故意在逗这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女孩。
没想到栾萍白了他们俩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都什么年代了,那么老土的书能写些什么呀?切!”这一下把大伙儿都给逗乐了。
'思维教练'连忙打圆场说:“其实卜伽丘也是文艺复兴运动的先驱。处在一个承前启后的位置上。虽说他面向着一个新时代,但却来自旧世界。有评论家曾把《十日谈》和但丁的《神曲》(Divine
edy)并列,称之为《人曲》(Human
edy)。一百个故事塑造了国王、贵族、僧侣,后妃、闺秀、梳羊毛女工、高利贷者、贩夫走卒等等不同身分,各各具有性格特征的人物形象,真是人间百态。”
“我觉得《十日谈》主要是对当炙手可热的天主教会的讽刺和揭露。特别是头几篇,比如第一天故事第二“杨诺劝教”,那就是一篇挑战书。”'读书狼'评论着。刚才'思维教练'一问才发现,也就他们两个人读过这本书。
“是的,因为在欧洲中世纪封建社会里,罗马天主教会是压在人民头上的一座大山。”'思维教练'也是好久没有遇到这方面的知音了,于是也开始“唠叨”了起来:“它是各国最大的封建地主,也是封建制度的最顽强的精神支柱,它给封建宗法制度绕上一圈神圣的光彩。它的教堂、修道院、宗教法庭、异教裁判所,遍布在每个封建庄园,每个新兴的城镇——可以说,庞大的天主教会组织就是一面编织得密密层层的大蜘蛛网,几乎挂满在西欧的每一块土地上,它的势力伸入到每个偏僻的角落,渗透到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除了残酷的经济剥削外,它的职能就是对广大的人民实行全面的、无孔不入的精神统治。……”
一时间大家都听入了神,似乎忘记了眼前的“非典”,抑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十日谈》中那十个青年男女。
4月9日,美军进入巴格达萨达姆雕像被推翻。网络论坛上“挺战”派当然是欢天喜地。'读书狼'更是在第一时间贴了篇《仿鲁迅——论萨达姆的倒掉》:“听说,巴格达市中心的萨达姆铜像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但我却见过未倒的萨达姆铜像,金光灿灿的映立在底各里斯河畔,落山的太阳照着这些四近的地方,就是‘回光反照’,伊拉克人造十景之一。‘回光反照’的真景我也见过,并不见佳,我以为。……”
“反战”派当然是愤愤不平,说这是赤裸裸的侵略、占领。其实,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还是尽量避免给人留下一个“占领军”形象的。推翻萨达姆雕像不过是心理战的一个伎俩——萨达姆的形象是美英军队心理战的重要目标。不论攻人哪座伊拉克城市,美英军队的第一个任务,必然是撕掉萨达姆总统的画像,推翻或者炸掉萨达姆的雕像。目的无非如中央总部发言人布鲁克斯准将所说:“对于那里的人们来说,此举说明萨达姆政权已经完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连续几天,联军在占领的地区拆除萨达姆的塑像和画像。人们在电视上看到,在卡尔巴拉,美国海军陆战队推倒了一尊萨达姆的雕像;在纳杰夫,美军炸掉了萨达姆骑马持剑的巨大雕像。从巴士拉、纳杰夫到巴格达,一尊尊萨达姆雕像的轰然倒下,向民众宣示萨达姆的统治已经结束。伊拉克民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在这过程中,也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以外,美军几乎激怒了巴格达人。不过很快就得到了纠正。那是一名陆战队员居然将美国的星条旗蒙在萨达姆的脸上,结果美军赶紧拿下星条旗。因为这一举动显然会被阿拉伯世界视为试图占领伊拉克。美军随后又改用伊拉克国旗套住萨达姆的脖子,但又很快意识到这也不成,因为国旗是伊拉克国家标志,所以赶紧解下来,系上绳子将萨达姆的雕像拉倒。
4月9日,下午3点,蒋彦永站在课堂上,他很平静地告诉学生他所做的一切:给媒体写信,接受《时代》周刊记者采访,指出他知道的病人数字……当天晚上,301医院有关领导找到蒋彦永,在首肯他反映情况的动机后,提醒他作为一个军人应该遵守的纪律,不要擅自接受境外媒体采访。蒋彦永向院方表示,以后有什么事都会先向院的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