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银芒流星般划过,眨眼消逝,蓦地“碰!”的一声,刀锋深深陷入桌板里,四叶也吓得随之跳起。
两秒之后,西瓜左右分离、裂成两半,平整的切口秀出分分明明的绿、白、红三层,两个半圆一边甩着西瓜汁,一边在震动的桌面上摇晃。
竟是一刀两断。
“小姐,你免惊,这张桌子很稳的!”西瓜摊老板对着惊恐的四叶笑了一笑,任凭西瓜刀插在桌面上,就这么拿起铁制汤匙挖起红滟滟的果肉,一块块扔进果汁机里,加了点水和糖,打起西瓜汁来。
“我这西瓜是自己种的,今年生得特别好……因为旧年偷挽西瓜的贼仔不少,肥料下重,西瓜就大粒、就甜,呵呵……”
他那豪放的笑声令我整个人都发毛起来,被他这么一说,西瓜的鲜红果肉似乎正隐隐散发着血腥味……
四叶亦是骇然。
“我听你在放臭屁!”
西瓜摊老板的自褒,立刻引起对面年岁相仿的椰子摊老板的不满,他打断了西瓜摊老板不知节制的自卖自夸,吐嘈道:“啥米包甜不包甜,要是真正甜的话,还需要掺糖吗?还有,一刀两断算什么!”
说着,他鄙夷地从果篓里取了颗椰子,拿起爱刀,横向便是霸气十足的一削││只见那无以伦比的一刀之中,还暗藏着肉眼几瞧不见的数十刀,砍入椰子坚硬的果肉就像砍进豆腐般,只听得“嗤!”的一声,竟被他轻松削了过去,易如反掌。
而那椰子,还完完整整的在他手中,瞧不见刀痕。
椰子摊老板气定神闲地放下生意工具,右手一提,椰子上方四分之一的果肉便连蒂一起脱帽般飞起。
高人,真是高人!惊得我直想鼓掌叫好。
“这才叫功夫。椰子削得过,人头砍得落!”椰子摊老板得意道:“按怎,小姐,现剖的新鲜椰子水,保证甜搁没掺糖,一粒四十就好。”
“干,你这个死短毛的,别每天都跟我抢人客!”西瓜摊老板怒道。
“谁睬你啊,人家小姐也有选择的自由,冲啥先经过你的摊位,就非得跟你买西瓜汁不可?”椰子摊老板不甘示弱的呛声。
“你还敢讲,要不是你长得太恐怖,还拿把刀吓她,讲啥‘椰子削得过,人头砍得落’,她会想喝你那贵得要死的椰子水?骗肖ㄟ!”西瓜摊老板拔起桌上的西瓜刀,狠狠又是一剁!
“你这个没知识的乡下俗,这年头,品质才是致胜的关键,不信你问人家小姐!”
四叶有些僵硬地看着那颗椰子与椰子摊老板凶神恶煞的脸,方才的刀法还残留在她脑中,大概是怕不买会有生命危险,她于是过了街,掏出钱包乖乖付了四十元。
“你是要直接插吸管喝,还是我帮你倒在杯子里?”椰子摊老板热心的问道。
“呃……倒在杯子里好了。”她尽量维持着笑脸。
“好,没问题!”椰子摊老板拿起个透明塑胶杯盖在椰子孔上,一个翻转,椰子水便呼噜噜全流进了杯里。
倒完最后一滴,他将椰子空壳往套在一只空篓上的黑色大垃圾袋里一扔,盖上杯盖,插入吸管,将饮料递给了四叶,笑嘻嘻道:“谢谢惠顾!”
不过四叶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即使向椰子摊老板后买了椰子水,还是付给了西瓜摊老板二十元,最后端着两杯果汁,有些余悸犹存的在中药店外罚站。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琉亚刷了信用卡,出了店门。
四叶望着琉亚,又望着手上两杯饮料,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解释。
“请我的吗?谢谢。”琉亚一把从四叶手中接过西瓜汁。
“可是,那个……”
“哦,什么把人剁碎当肥料的言论是不是?”琉亚倒是不以为意的喝着。
“那些人的话听听就好,别当真。这年纪的男人都只剩一张嘴,相声式的销售用来吓唬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倒是立竿见影。”
说着,她清冽的目光便扫向了两人,只见西瓜摊老板与椰子摊老板早就默契的一人将脸转向一边,若无其事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管,吹起走调的口哨。
“反正他们做的也不是坑人生意,别想太多。”
听琉亚这么说,四叶总算放心的喝起椰子水来。
接下来,琉亚又走了趟西药房,才结束了整个采买过程,而此时,我们也差不多走到了商店街的尾端。
地下商店街的出入口当然不只一个。事实上,这些非法店铺并非全都亲密地黏在一起,虽没有固定的规律,但大致说来,每隔个五、六间左右,就会有条宽约一。五公尺的窄道,而两旁商店的水泥壁上,会有个以黑色喷漆喷出的空心箭号,内部注明出口的地点。
而现在,我们站在通道的最末端││也许对一部分人来说是起点││
尽头的水泥墙上,用颜料画着六个箭号,三个指左、三个指右,分别通向六个不同的出口。
琉亚瞄了一眼,便往右转。
四叶自然不可能与她背道而驰,于是信赖着她的引航,又转了几个小弯,爬上一道长长的旧铁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地面上││地面之上,一间旧公寓顶楼的违章建筑里。
这次比较好,是从书架后走出来,而不是厕所。我知道她选择的出口名称是“在福”,只不过我看不出“福”在哪。而且这间小套房目前仍有人居住,这样算不算擅闯民宅?
幸好情况显示这只是我的多心,因为那名坐在地毯上正用着晚餐,满脸青春痘的死大学生在我们出现的时候,两眼还直盯着电视,舍不得移开,连头也懒得转。
而在地毯边,我们从书架走到门口的必经之道上,摆有张木制矮桌,上头放了个空奶粉罐、几本打开的习题,与一个立起的塑胶小告示牌。
“过路费与习题请择其一。”
旁另书一行红色小字:
“路费随意,习题请择单科一题。”
而那堕落得连作业也想路人代劳的废物本人,则一边吸着热呼呼的桶面,一边忙着用脚趾头操纵摇杆,玩着不知几年前的格斗电玩,试图用二十连击KO对方。
在房间墙上,还贴满了性感柔媚的美女泳装照,和壮健武猛的拳击手海报,以及几张以蓝色奇异笔缮写的A4公告:
“请安静迅速通过勿惊吓蟑螂老鼠”
“请勿制造噪音(投币声除外)”
“离开时请带上房门本人毋需窃贼的怜悯”
琉亚与四叶在奶粉罐内投下零钱,拉开门离去,老旧的公寓里没有电梯,只能靠双腿一层层往下走。
下到一楼,琉亚拉开铁门让四叶先行,等自己也出来后,才松手让门自然阖上。
这是条没多少住户的小巷子,往右可接往一个早年的小工业区,左边则邻一座菜市场,只不过天晚了,摊贩早就收得一干二净,菜市场里没半个人,也无一丝灯火,只靠微暗的天光稍稍照亮里面的景况。
琉亚望着四叶,说道:“还差几样东西,回去之前,再去最后一个地方吧。”
“嗯。”四叶答应道。
连那种“地下商店街”都逛过了,我看就算现在是要去街头的枪战现场捡弹壳,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她也不会那么吃惊了吧!
只不过,琉亚似乎喜欢玩弄他人的判断,就在我妄想了不少刺激、甚至可能赔上性命的特殊场所时,她却慢慢步行穿过了菜市场。
“在福五金行”。
红底白字的招牌明亮醒目。
我终于知道箭号里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这挺让我意外,没想到这种老店在各大卖场的打压下竟然能在市区存活到现在,而且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还打通了三间店面,经营得有声有色。
只是店内陈设稍嫌老旧,生意也似乎清淡了点,只有两、三名妇女在店内选购商品。
“嗨,琉亚,好久没来了!”走进店里,迎面而来的是店主人的招呼,“这次需要点什么?”
五金行的老板也很让人意外,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笑容非常真诚,绑了条民族风头巾,一身衬衫与牛仔裤,外穿了件长盖过膝的红色围裙,围裙上还绣着五金行的店名。
“在福”也许是他父亲的名字吧!我猜想道。
“我自己拿就行了,你忙你的。”琉亚随手提起了柜台旁的绿色购物篮,话语里的寒冰竟稍有融化的迹象。
年轻老板闻言,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从柜台后拿出了相同的购物篮。篮内放着一些量杯、试管、几包有色结晶,还有一柄手术刀。
“那我可能是太鸡婆了点……”他讪讪道。
“……你跟那个人一样,都自作主张得惹人厌。”琉亚道。
我能从琉亚身上,感受到相当的怒气,不过真正令她生气的,大概是老板拿对了东西。
“就当是身为负责人的直觉吧!”年轻老板说着,便取出报纸,包装起玻璃制品。
而琉亚则打开皮包,取出信用卡。
“唔,不用了。”年轻老板说道,但琉亚可不理他。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她说道,却又突然扯开了话题:“我看见桑。
斯恩古德了。“
咦?
我满心疑惑。我记得四叶并未在琉亚面前说出那孔雀的全名不是吗?
“哦,他回来了啊!”年轻老板似乎被提起了兴趣。
怪了……
我看看琉亚和老板,怎么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和那孔雀很熟络似的。
既然如此,见面时为何又装作不认识?
“他现在是个当红歌手。”琉亚道:“没想到音痴的徒弟也会有如此了不起的成就。”
“‘疯神’是个伟大的歌者,只是知音甚少。”虽是如此说道,年轻老板却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不过,从前老板常说,桑是个和‘疯神’
实力相当,类型却完全不同的天才歌手,我那时虽然不能认同,现在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啊!“
“那只是心知肚明的程度,和远见不见得有关。”琉亚提过塑胶袋,说道:“本身已有天赋,却还跑去当那种人的徒弟,实在不能理解。”
“说到这个啊,到现在还是流传的笑话之一呢!”
年轻老板忽地开怀大笑,随即弯下身体,诉说秘密般耳语道:“那是因为桑。斯恩古德说,了解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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