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漩张张嘴,瞥到自家爹爹黑了的脸,小小寒了下。
“啊,我的头好晕,没想到,你看上去柔弱,力气却这么大,出手又快又狠。”赵田烝大叫,也不知是真的,还是他装的。总之他试图起身的时候,身体先是摇晃了几下,后是仰面倒地不起。
筵席一下子乱了,八王爷急命人传太医。庞太师则一脸愧疚地向八王爷道歉,一面狠狠地怒斥叶漩。
叶漩觉得很无辜,但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是她经不起挑拨,打了他。他也确实当着众人面晕了,她再怎么无辜,也是百口莫辩啊。呆呆地站着,对现下所发生的事,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直至看见,地上躺着的赵田烝忽然偷偷冲她调皮地笑。才幡然醒悟,他是装的。
他既是装的,叶漩也就没什么好内疚的。赵田烝被抬去客房时,叶漩就自顾回了自己的闺房。丫鬟玲珑在后面急出身冷汗,暗暗抱怨自家小姐出手没个分寸。这下好了,估计明天全开封的人都知道,庞小姐,庞叶漩从有名的才女一跃而成凶恶的母老虎。将来,谁还敢上门提亲。
哎,八王爷家这门亲事算是泡汤了。玲珑低叹一声,无奈地看着叶漩“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叶漩懒懒地躺到床上。
“小姐呀,你还是放不下,是不是?”玲珑追问。
叶漩坐起,甩去脚上的鞋,挪到床里,轻道“我没有放不下,抱着没有未来的感情,并非明智的选择,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那你为何?”
叶漩知她想说什么,没什么力气地开口“他故意气我,我就失手打了他。反正,他死不了。”
“小姐……”她都这么说了,玲珑还能说什么。
叶漩瞪着床顶,有点失神的呢喃“感情的世界果真很奇妙,因为前世的自己缺少爱,所以才容易被包大人那份无私的博爱所打动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
叶漩似没听到她的问话,继续失神呢喃“淡漠的庞叶漩,两袖清风,无所可忧;热心的庞叶漩,一败涂地,可悲可叹。”
“小姐……”玲珑担心地唤。
“好痛苦,好绝望,好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处……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的宿命,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叶漩好想哭,好想哭。
“小姐……”见叶漩这样,玲珑干着急。
来生,我愿当贝壳
客房内,诸位王公大臣陆续离去后,八王爷屏退两旁丫鬟。床上赵田烝笑着睁开眼,望向自家爹爹怒火腾腾的脸。
“你这个不孝子。”八王爷气得拿手指他。
“爹,你不能怪孩儿。”赵田烝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不怪你,你倒好,装晕了事,叫那庞小姐怎么办?”
“是你们逼孩儿的,孩儿说过,除了梨苑,谁都不娶。”他傲然地抬头,直视八王爷的怒气。
“好,好,你情愿娶个青楼女子,你就去吧,但是往后别想再进家门。”八贤王气疯了,他怎么会有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
梨苑是开封城内最有名的青楼,香渊的头牌清倌,称得上才貌双绝。有多少客人想见上一面不得。赵田烝和同窗的一次酒楼偶然聚会中,识得梨苑。当时她正被一个喝醉酒的流氓纠缠,苦苦挣扎,无法脱身。赵田烝正义心起,救了她。梨苑生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那赵田烝一眼,即动了心。拼死拼活要娶她。自是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过了不久后,庞太师有意与他家结亲,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幕。
套用叶漩的话来讲,好狗血的桥段,啊,整个世界都斯巴达掉了。
得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还是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当时,叶漩骑着我哥从城郊刚溜达回来。阳光照耀下,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官道,泛出淡淡的青光。马蹄有节奏的哒哒声,像首美丽的乐曲。
叶漩四处观望,见前面不远处,有卖冰糖葫芦的,就想也不想地扯扯缰绳,骑着我哥走了过去。
那时,赵田烝正带着随从对面走来。两人就那么面碰面地走到一处,停在离卖冰糖葫芦几步远的路中央。
“呦,这不是庞小姐么?”赵田烝笑哈哈地对她拱手作揖。
叶漩的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红润润的冰糖葫芦上。
“怎么,一个人出来,不如跟我去玩玩。”
叶漩收回视线,低头打量他一会,漫道“请我吃冰糖葫芦吧。”
赵田烝一愣,扭头看向身后,果然有个卖冰糖葫芦的。面上不禁有些恼火,他说话时,居然有人无视。
他一把扯住叶漩“跟我去一个地方,就请你吃。”
叶漩抬头看了看天色,离日落还很远,再想想,自己这么早回去,也是闲着,就点头答应了。
一面吃着冰糖葫芦,一面跟赵田烝来到栋高楼前。进到里面,叶漩才注意到,这里是青楼。赵田烝才进屋,老鸨就谄笑着过来,说些奉承话。叶漩吃完最后一颗山楂,咂咂嘴,抬头就见老鸨脂粉满面的盯着她瞧。
“这位是……”
“庞小姐,庞府的千金。”赵田烝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老鸨,随意敷衍了句,就抬脚上楼。
他们进了雅间,叶漩在赵田烝对面坐下。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
叶漩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我想要你见一个人。”
“啊。”叶漩应了句,不再看他,下巴搁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台布上的凹纹。
“他是我喜欢的女人,也是我要娶的人。她叫梨苑,虽是青楼女子,却比大家闺秀还好,所以,我是不会娶你的,也请你回去转告你爹,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叶漩抬起下巴,伸手够过桌面上置着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
对面,赵田烝漂亮的丹凤眼怔了怔。
酒入喉的那一刹那,叶漩水杏般迷人的星眸里,有浓烈的忧伤划过。
酒很辛辣,搁在壶间,不知唤什么名字。酒还没入肚,叶漩就感觉内脏被火灼烧了样痛。手帕掩唇,咳了几下。她轻道“爹爹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
意思是,你太自作多情了。庞府本就不稀罕这桩婚事,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所以一直在等你开口。
叶漩承认,她生气了,不是因为他当着面说不愿娶她,伤了自己的自尊。而是他看轻了庞太师。
喝完第二杯的时候,一女子掀珠帘而入。
叶漩猜,她就是赵田烝口中的梨苑吧,生的当真是楚楚动人。
自从她说完,爹爹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后,赵田烝就没再说话,只瞪着凤眼望她。而叶漩仿佛对面没有人似的,自顾自地喝酒。
“田烝。”那女子走来,温婉叫了声。
“梨苑,你来了。”赵田烝起身揽住她,目光深情无限。
“这是??”
“她是庞小姐,就是前些日差点和我成亲的那位。”赵田烝笑笑“不过幸好,我机灵,假装昏倒,逃过一劫。”
他笑嘻嘻地说着,敢情把叶漩当作了毒蛇猛兽。
对面,叶漩似没听见他的话,低头注视手中把玩的玉制酒杯。过半会,再抬头时,脸蛋已是红润润一片。
估计是酒喝多,醉了。
她的眼里,看不进他。这是赵田烝脑中霎时掠过的想法。眸中甚忧,白衣胜雪,盈盈间,美得空灵飘逸。
“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颠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叶漩边唱,边起身,打算离开。
赵田烝拉住她问,语气和先前明显不同“你去哪?你这个样子,出去很危险,我送你回府。”
叶漩懒懒地揉揉眼,冲他笑笑“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你是绿的。”
“……”
叶漩醉得并不深,她拒绝了赵田烝的相送。赵田烝见她只是微微有些脸红外,神志还很清醒,再加上,叶漩不是很喜欢他,所以就没再多纠缠。站在香渊前,目送她牵着马儿离去。
一路上,清风迎面扑来,叶漩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脑中不自主地浮起赵田烝和梨苑来。马蹄声哒哒,她抬头望天“其实,你很幸福……”
“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叶漩缓缓走着,仰头感慨“苍天啊,大地啊,你怎么造就出我这么个人呢,如果有来生,请让我当一只贝壳。”
我哥走着,走着,啡几声,忽然不动了。
叶漩放下脑袋,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
正前面,包拯一身官服从轿中走下。
展昭嘴角扬起无奈的笑。
亲情是用来守护的
“庞小姐,请。”圆桌对面,包拯朝叶漩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漩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喝了口。在外面风吹了一阵,酒意稍退,她的脸已经不怎么红了。包拯穿着官服,如此庄严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本来就很意外,此刻又被叫进府衙,她心底不禁有些打鼓。
昨晚,听家里侍卫打听,展昭已经擒住了稽延。莫不是包拯对此案有所疑虑,白玉堂没能骗过展昭。
“庞小姐是怎么认识江湖术士稽延的。”
果然,叶漩又喝了口茶,已在脑中有了思量。
她抬头笑笑“叶漩并不认识什么稽延。”
“哦,那白玉堂呢?”
“啊,认识的。说起来,话太长了。”叶漩视线落在窗外,开始回想“那是个凉风习习的傍晚,日落山头。孤零零的小侠女我只身来到荒郊野外,骑马行在蜿蜒小道。忽然,两旁冲出群劫匪,把小侠女我团团围住。他们各个手持明晃大刀,夕阳的余晖下,刀刃反出的白光,鲜明刺目。他们面目凶恶地威胁小侠女,可惜他们见识狭隘,完全低估了小侠女的强大能力,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就在小侠女又要赶路时,头顶上方突然发出声嗤笑……”
说到这,叶漩顿住。花厅内,众人脸色各异。
“那是谁?”王朝急问。
“小侠女听到笑声,举目观望,只见路旁的华茂大树间,坐着个装酷的男人。”
“装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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