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歌目送老爷子离去,虽然不曾听他留下支语,却能看出老爷子脸上的黯淡与无奈。
这事,她不求老爷子帮忙,原本这就是祝子鸣所预计的结果。
倒是那冯远征,跌跌撞撞地求着老爷子。
“祝老爷,你就可怜可怜君歌吧,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祝老爷……”
落花流水作戏倒还有几分真,拖着冯远征,“奸夫,你往哪里跑。”
君歌见祝老爷子已经走了,可能真的指不上他帮什么忙了,毕竟这是被人捉奸在床。纵使她再宝贵,也总不能为难了自己的儿子。
她利索地站起身来,伸伸腿,瞟也不瞟一眼祝子鸣,没好气地说:“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报复我这个爱慕虚荣,不孝,不贞的女人。”
事已至此,还怕了你祝子鸣不成?
君歌挺直腰板,背对着祝子鸣。
“呵……呵……”
祝子鸣挥着纸扇,笑着,“你就不怕吗?”话语间,倾步走到君歌身前,与她罩了个正面,清清楚楚地看着她一脸的无所谓。
君歌一扭头,对上祝子鸣打量的目光,“怎么着,还希望我跪下来求你饶了我不成。呵……我连背着你和男人偷情的事都做的出来,我还怕了?”
祝子鸣这一听,怎么觉得君歌理直气壮了,好像真的就偷情了。回想起昨晚她那发烧的表情,绯红的腮,求饶冯远征的一举一动。
叱……叱……
祝子鸣一阵颤抖,仿佛那些画面像电流一样流过他的身体,倍感不爽。
不爽,特不爽,超极的不爽。
简直就是一个淫妇嘛,天底下最贱最贱,甚至敌得过那青楼女子的淫妇。
君歌完全没有形象了,直接被祝子鸣打入地狱,“好一个风骚的淫妇,今天我就让你瞧瞧像你这种人的下场。只是可惜,因为你还得连累了冯公子。”
“你想怎样,明明是冲着我来的,为何要牵连一些不相关的人?”
“不相关吗?他可是你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偷情汉子。”
“你?”
“怎么,怕了,怕了就求我。”
“你……”
君歌气急,再怎么凉薄也不想牵连了冯远征。
祝子鸣依旧是微微笑着,把他的奸,他的狠都藏在这副笑容之下,让人不由的心中一寒。
君歌理了理思绪,启齿间吐出不情愿的求饶,“求你放过不相关的人。”
祝子鸣立马说,“晚了。”
“你……”
君歌无语。
“既然是奸夫与淫妇,自然是要一起惩处的。否则,怎能让群众相信?”
祝子鸣挥挥折扇,“落花流水。”
“在。”
“把这对奸夫淫妇浸猪笼,石沉泾河。”
第三章淫妇(6)
什么?
浸猪笼?
石沉泾河?
就是那条环绕蜀都城的大河?这么冰冷的天,这么残酷的惩处方式?
君歌简直想像不到这个祝子鸣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她真想拿一把刀子把它剖开了,看看它是什么颜色,什么材料做的。
该不会是没心吧?
浸猪笼,石沉泾河。这,这,这……
君歌的脑波以极速的速度跳动着,纵使是把自己这辈子的,上辈子的思想办法一并加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既不会武功,又没有什么身世背景,怎么可能死里逃生。
难不成就这么死在祝子鸣的手里不成?
这个冯远征,死到临头了还把自己当情圣。
这世道,活着最重要,只有活着才有所谓的荣华,所谓的幸福,所谓的情情爱爱可以享受。
虽然,她不再需要享受那什么情情爱爱的。可是其余的人生乐趣,还是要享受的。
他冯远征倒是好,拼了命地对她道歉,对她表白,对她山盟海誓。
“君歌,是我害了你。就算是死,我也愿意跟你一起死。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让你吃饱,穿暖,不再受穷苦的日子……”
噫……
君歌的肉皮一阵发麻。
这什么人嘛,死到临头了还你依我侬的。
“如果有来生,你还记得我吗?”
行了,行了,别烦了。
君歌恼火,“谁他妈还记得你。你能不能想想怎么活下去,别来生来生的。”
祝子鸣在一旁悲哀,如此好的一个男人,她君歌怎么能忍心抛下他呢?
“落花流水,先把这两个奸夫淫妇拉出去游街示众。”
一时间,风起云涌。
君歌猜也猜得到,祝子鸣是如何打发衙门官差的,无非是送礼送钱,官商勾结。这衙门办案,得有人报案了,再定案,再升堂问审,找寻证据,再断案,结案。
就算是买通狗官,颠倒是非,给被告妄加罪名,那得是有一个过程可言的。
他祝子鸣倒是有通天的本事呵。
这仅仅一个时辰不到,衙门就给她君歌和冯远征判了个通奸之罪。
还没有升堂问审,她君歌还没有见到那狗官长什么样子就给她结案了。
游街示众,浸猪笼。
判罪这么快,处罚这么狠。
君歌这会儿顾不上什么心凉,心痛了,只想着如何找活路。
囚禁在囚车上的滋味真不好受,腿脚都被锁起来,马车一动,便铃呤铛铛地吵着,快把她的耳朦给震破了。
更要命的是,不知这风声怎么传的,全街的人都在议论着她的流言蜚语。
大众版本的:
哟,这个淫妇,听说嫁进祝府三个月都见不到夫君就耐不住寂寞了,偷偷的找了男人私下约会乱搞,正好被祝家少爷撞了个正着。她也不想想,祝少爷生意那么忙,怎么可能天天往她被窝子里钻。这做妾的不体谅丈夫就算了,还敢偷汉子,死也活该,好好的清福不享,自找的。贱,就是贱。
猜疑版本的:
她真的与那男人通奸了?不是说祝家少爷不喜欢新嫁进门的小妾吗,可能是因为不受宠才被排挤的吧。也难怪,豪门深似海,一不小心就让人抓着把柄当辫子扯了。看来,这豪门不是随便能嫁的。谁说得清这是非黑白,人心赤红的。这豪门,太深,太深了。咱们,还是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好了。幸亏我家那口子没钱,娶不起小妾,否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尔虞我诈。人心啊,太难测了。
祝家妻妾版本的:
活该,她就活该浸猪笼的。又穷,又淫荡的女人怎么能那么得老爷子的宠呢。搞不好,还跟老爷子有一腿呢。这妖女,早死早好。
良心版本的:
这闺女啊,可惜了。好好的一闺女。做妾的,始终是做妾的。要不是心眼少,怎么会被人陷害了呢?这世道,好人总是没好命,反倒让那些奸人得逞了还正乐乎。悲哀啊,悲哀啊。
纷纷云说,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
君歌囚在囚车上,听不清,却猜得出。
这世道,有钱就是能使鬼推磨。活在这世上,要有钱有权才是硬道理。她怎么就投胎了个这么穷的家庭呢?
她死了,爹娘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没脸来认她这个女儿。
悲哀,悲哀。
倘若,能让我君歌活下来了,我一定要在这个北都国呼风唤雨。
她咬咬牙,心里的狠劲一股一股地涌着。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她没辙了。
四面八方飞来的东西,叫那乱啊,鸡蛋,烂菜烂叶,小石头,口水,污秽的脏物,就连女人来月事用的布巾也砸了过来,一并混着群众的叫骂声。
君歌挡也挡不了,双手被铐在囚车上,动弹不得,只能微微偏头躲闪。
第三章淫妇(7)
“哎哟……”
她一声叫唤,不知是谁砸来的石头打中了她的头。一刻间,疼痛袭来,挡也挡不住,神经猛烈地跳动着,不规不矩。
暖暖的东西流出来,沿着她的额头下滑。
该不是出血了吧?
君歌诧异。这帮人怎么就这么狠,看好戏的心怎么就这么不分是非呢?
她越是想,越是对祝子鸣咬牙切齿。
没有人疼她,都在旁叫喊着,“活该,淫妇,活该,活该。”
那话语,刻薄尖酸,完完全全就是一把刀子,刺痛了冯远征的心。
君歌倒是不在乎这些话了。这些没有意识,没有什么思想,没有文化的农民就是这样的。不应该与他们一般见识。她心中的恨,只冲着祝子鸣一人而生。
冯远征侧头看了看君歌,瞪大了眼睛,“君歌,你的头流血了。”
君歌知道,流血了。
那痛,
那暖流,
那血腥,
她怎么会不知道。
“都是我害了你,疼吗?”
冯远征满眼含眷恋与心疼,望来。
君歌回望。
其实,这个男人傻是傻,却是真的很痴呵。
君歌轻笑,“不疼。”
暗处,祝子鸣站在高高之上眺望着囚车里的君歌,眼里是一抹又一抹的不明不白。
她不哭,
她不闹,
她不求饶,
她不怕即将面对的湖水与死亡。
反而,笑得那么开心。
祝子鸣看着旁人扔去的杂物一一砸在君歌身上。光是他看着,就觉得够恶心,够疼痛了。
还有,君歌那额头上的血。
他都看见了。
君歌微笑地看着冯远征,眼里是生的希望,是不明的倔强,是毫无畏惧的坦然。那一微笑,像开在春天里的雨落梨花,洁洁白白,纷纷扬扬,潇潇洒洒地落在祝子鸣的心里。
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贪财,忘恩,不孝,不贞吗?
可,这么远远地看着她的笑容,怎么会不像呢?反倒感觉雨落梨花的背后是满满的心酸忧伤。
祝子鸣紧紧握着折扇,思绪。
身后的落花流水紧跟,忠心护主。
“落花流水,叫囚车快点抵达泾河。”他一皱眉头,微微有些看不过那杂乱的碎物往俩活生生的人身上乱砸。
“是,少爷。”
冯远征的目光不愿意离开君歌,傻傻地看着,“真的不疼吗?”
“疼,可是又不是那么疼。”
这会,君歌倒是愿意和冯远征多说上几句话。那话也对,疼,又不是那么疼。更疼的疼她都经历过了,还在意额头上的这点伤。和手术室中,医生拿着冰冷的器具在你身体里面穿过,却不用麻醉的那种疼痛相比,这疼又算什么呢?
“你会水吗?”
冯远征想了想,“不会,可是我会保护你的。”
呵,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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