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兰答应了,老柴便跟着那名叫阿联的男子骑马走了。
少筠这时候却觉得脚上疼得越来越明显,忍不住,她拉着侍菊:“咱们往那房子里坐一坐,柴叔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个把时辰。”
侍菊也是咬着牙呢,巴不得眼下就有张凳子给她坐着。因此只交代侍兰要小心,就和少筠搀扶着进了茶寮。
茶寮里一地的灰尘,几蓬乱草散的到处都是。不过那赭色男子早在里面整了两堆草堆,自己坐了一堆,另一堆空着。
少筠没张口嫌弃茶寮脏乱,只扶着侍菊一块坐了下来。等她坐好了,她才发现那赭色男子非常的……没有礼貌!
自她进了茶寮,男子就一直盯着她看。不过,她虽然觉得不爽,却丝毫不觉得害怕,这男子似乎真没有什么侵略性。一旁的侍菊也是莫名其妙的,张口就想责备对方。
可少筠一把拉住了侍菊,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这才笑着对那男子招呼:“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多谢你襄助于我等!”
男子微不可见的抿了一下嘴角,没有回答少筠,却仍然盯着少筠的脸看,好一会才说:“在下万钱。”
一听这名字侍菊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却被少筠的一记刀眼生生刹住,只满脸通红的低了头。
少筠微微一笑拱手:“原来是万爷!小生这厢有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话里的一句“小生”牵动了万钱,他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又是瞧着少筠,眼睛一眨不眨的,最后竟双手一撑,就站了起来,然后塔一般的压向少筠。
少筠看着一座山一般的人走了过来,吓了好大一跳,一旁的侍菊也经不住喊了出来:“你要干什么!”
万钱没理会侍菊,只到少筠面前就蹲下了。然后!双手握住了少筠的双足!
少筠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的收回双脚,可惜,没能得逞,她的双足却被万钱牢牢握着。
侍菊目瞪口呆,下一刻跳起来:“好不要脸的贼子!你干的什么勾当,还不赶紧放开!”
万钱扫了侍菊一眼,然后看着少筠的眼睛说:“小兄弟害怕我看你的一双脚?”
少筠原本挣扎着,一听这一句话却瞪着万钱停了下来!好个千刀杀的臭男人!一进门就盯着她看,就不信他看不出她是个女子!这下反而说她是“小兄弟”?!
少筠红了脸,也不说话,又拼命的想把脚抽回来。
万钱牢牢握着少筠的脚,然后转头看侍菊:“车上想必有水,你去拿来。你家公子脚上的血泡破了,再不弄,晚上袜子揭都揭不下来。”
话到这儿,侍菊也犹豫了:“这……”
万钱看了侍菊一眼,又回头看着少筠,一面轻轻脱了少筠的鞋子一面说:“既肯出来,就该把那坑死人的礼教丢了。”
脱鞋的一下牵动了脚上的伤口,少筠痛得不行,忍不住皱了眉。侍菊看了这样子,一咬牙,甩了一句话:“千刀杀的,你要敢乱来,我与你拼命!”,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万钱没理会侍菊,脱了少筠的鞋,就索性跪在地上,把少筠的一双脚都安置在自己腿上,然后一寸一寸的退下少筠的袜子。
少筠白皙,一双脚从来不见天日,更是白嫩得堪比剥了壳的鸡蛋。只是眼下这双莲足点上了朱砂,淋漓的浸着血水,像是羊脂玉掺了一缕血丝,晶莹剔透之余多了一丝魅惑。万钱轻轻捧着那一双脚,左右看了一下,微微皱了眉,才抬起头来。
眼前的少筠满脸通红,咬着嘴唇,想哭又倔强的不让自己哭。那样子真是……纯真又摄人心魄!万钱这才发现,好似自己太过孟浪了……他不禁收敛心神,不觉间手脚放得更轻,然后低下头来:“水拿来了?”
早就回来的侍菊一震,连忙拔开水囊的塞子,递给万钱。万钱小心的把水浇在少筠脚上的伤口上,惹得少筠一声抽气。
万钱又抬起头,看见少筠微微张嘴,大口的吸着气,胸脯一起一伏。他心落了一拍,连忙又低下头接过侍菊递来的干净帕子,轻轻的擦拭水渍血痕。而后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把里面的药末洒在伤口上。
如此这般的折腾了一回,末了万钱还缺一块布裹着少筠的脚。偏侍菊的帕子已经脏了不能用。少筠抿着嘴把自己的“与君子语”递给侍菊,示意她帮自己。
侍菊倒是真想接手来着,可万钱看了一眼那方绣工精致的帕子,也没说话,也没有给侍菊让位置,只一手托着少筠的脚,一手伸进自己的内袍,“哗”的一声,扯了一块素绢出来,细细的裹了少筠的脚,然后穿好袜子,又穿好鞋子,才放下少筠的脚。
少筠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才稍稍退了去,却又发现那个该死的万钱又坐在对面的草堆上,又是瞪着一双牛眼看着她。少筠气鼓鼓,却实在没法发气,更没法说一句谢谢,只能干坐着瞪着眼睛回敬万钱。
万钱似乎也知道少筠有气撒不出来,看了一会也就没再定定的看着少筠,只是把那剩下的半瓶摇递给侍菊:“回去挑破血泡用。”
这人倒真是实在,只是实在的讨厌极了!少筠横了侍菊一眼,侍菊那张嘴就开始发飙:“万爷这瓶药还是留给万爷自己使吧!也值几个钱呢!如若不然,万钱就差了几钱了!”
好个鬼丫头!笑话人也笑话的这般刁毒!少筠心里松了松,眸子一转就瞧见茶寮墙角有一节木棍,足有手臂粗。
少筠嘴角一扬,吩咐侍菊:“柴叔约摸快回来了,你去替一替小兰子,她也站了老半天了。”
侍菊横了万钱一眼,有些迟疑:“小……小爷,这行么?”
少筠一挑眉毛:“这有什么不行的,两位爷们在这儿还出了什么事,却不能照顾着?”
侍菊抿抿嘴,然后转身走了。看着侍菊离开,少筠垂了垂眼帘,然后站了起来,尝试着走了两步。脚底虽然还辣辣的疼,但比起早先那种刺痛又已经好了许多。她便一面走一面笑着说:“万爷哪儿的人,说话行事,都不大像是咱们淮扬人。”
万钱看了少筠一眼,只垂了垂眼眸,却没有回答少筠。
少筠不以为意,一面绕着屋子踱步以适应走路,一面又问:“万爷身量端的是高大,想来是北边的人?”
万钱转头看了少筠一眼,发现少筠就在他身后踱步,他回头,仍然没说话。
少筠一笑,一面走,一面抄起那木棍,却突然的凑到万钱耳边:“万爷怎么不说话?方才不是连那坑人的礼教都丢了?”
万钱感觉到少筠的气息就在耳旁,忙略略偏了偏头,就这一动,他的嘴唇就差点儿擦过少筠的脸颊。他吃了一惊,浑身就僵在哪里,目光所到,就只剩下少筠的一张脸,还有她小巧的耳垂和耳垂上的耳洞……
有那么一瞬间,万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等那血液又开始流动时,万钱浑身充斥这一种燥热,而他不知道,他的一张脸,黑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黑!
少筠看得一清二楚,轻笑了一声。万钱听见了猛一回神,又立即转头,低声答道:“我是四川……”
可他还没说完,少筠手起棍落,“扑”的一声,手臂粗的棍子狠狠的打在万钱的背上。
万钱吭也没吭一声,直接就扑倒在地上。
少筠喘了口气,又拿脚背踢了万钱两脚:“登徒子!叫你胡乱看!”
而后,少筠丢开棍子拍了拍手,转身走出了茶寮。
……
作者有话要说:是有点狭路相逢,不过桑少筠可不是林清月。
万钱,呃~这名字有点意思,这条线非常非常长……
小竹子一戏万钱……
☆、015
少筠淡着一张脸,也没和那名叫阿联的灰衣人打招呼,径自上了车,一言不发。
侍菊没敢说话,也跟着上了车,看着少筠,小心翼翼的:“小姐……”
少筠虽然打了那万钱一下,可心里面的生气一点也没有少。她才头一回出门,就被人这样轻薄,实在是!说实话,她很想迁怒于侍菊。就因为侍菊没有拼死护着,她才这样被人吃尽豆腐。可是转念一下,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那万钱那样的身量,怎么是侍菊这样的丫头能反抗的,何况他们两人脚上还都有伤。想到这儿,少筠暗自平了平心绪,悄声说道:“刚才的事,只当没有,往后不许再提一个字!”
侍菊其实也生气,几番想骂人,最后都按捺住了。最后她才问道:“小姐眼下好些?”
少筠闭了眼睛,没理侍菊。而后侍兰也跟着上车了,老柴在车外向阿联道谢:“有劳阿联兄弟了!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阿联谦虚了两句,又问及他家万爷是否在茶寮里等着他。
老柴心里感激阿联,连忙又问侍兰。侍兰正要说话,少筠扬手截住,悠然说道:“柴叔,天色不早,咱们该早些启程了。万爷自然就在茶寮里候着这位兄台的。”
老柴不知前面一段,只笑着相请,然后不久马车就动了起来。走了许久,少筠才轻轻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坐端正了。
侍兰这时候问:“小姐,脚上如何?”
少筠笑笑,横了侍菊一眼,自嘲道:“天天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稍一走路,就成这模样,真是书上说的四体不勤了。不过我瞧着侍菊也没好到哪儿去呢。”
侍兰笑着看了侍菊一眼:“不瞒小姐,侍兰头一回出来的时候也这样,不过多两回,就习惯了。今天确实也是走得久了一些,而且还是这样的草荡竹林。”
侍菊撇嘴:“小姐,我记得侍兰头一回出去的那天夜里抱着我哭了好久,却不肯说怎么了。”
少筠看了侍兰一眼:“怎么没和我说?”
侍兰红了脸:“说了也不能怎么样,何必叫小姐操那份心。不过是我自己没经验,也不知道裹胸,一张脸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