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我还有些事想托他。再有侍兰回金州所了,也该打发两个小厮去听她使唤,还有阿菊很快也要往广宁右屯卫去的,真是处处要用人,今日挑的这八个小厮,也就勉强够用。”
少筠听闻少箬简明扼要,语速又快,简直就是当日理事的风范,不由得笑开:“姐姐,要说办事利落,我不及你半个指头。”
少箬嗔了少筠一眼,但她心里担心,却不肯明说,只半含半露道:“你这一病,我才知道我原来这样不称职,什么事儿都压在你身上。海西、金州所,都是两笔大生意;再有广宁右屯卫那边几个卫所,朝廷的巡盐御史必然是要来查的,不敢晒盐,还得想法子让人家沾点好处;还有辽东都司、辽东都转运盐使司,过年过节的礼物往来。我们姐妹两三头六臂也忙不完,所幸侍兰侍菊十分能干,小七也渐渐有些气象,不然怎么办呢?我这两日寻思,不然你跟着穆萨沙出关去,海西那边住一段日子,权当散散心。这些日子辽东都司往来的人物太杂,就怕那些人有气不敢往程文运身上撒,反而揪着我们不放。”
少筠微微低了头,复又抬头笑道:“海西么?海西的春日极好,我去一趟,那边也不用姐姐额外操心了。何况,宏泰慈恩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既如此,我叫容娘子给你们收拾了。”
少筠答应了,扶着侍菊又回了屋。少箬看着少筠姗姗而去的背影,长叹一声。一直在一旁伺候的莺儿上来:“海西那边只怕雪还没有融尽,竹子去了又受寒了。”
少箬揉着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元宵之后,辽阳城里各式各样的人物,好似八仙过海。程大都督府里头还有人撂下狠话了,最后是那黑子领着几百人往哪儿一堵,人家才消停些。大大小小的海盗,都是些阎罗王,哪里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你这几天何尝见我常常去大都督府?”
莺儿伸手给少箬松背,笑语盈盈:“这事儿虽险,却与咱们没什么相干。小心些也罢了。”
少箬头颅微微后仰,很享受莺儿的伺候,却忧心忡忡道:“你这话不差,可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你瞧瞧你二小姐,这一病,她瘦了多少!让你二小姐走,我是存心叫她眼不见为净。大约连她自己、连万钱都不能知道,少筠在辽东的升腾,头一个就撞到了万钱的枪头上。接下来的日子,要是万钱狠狠亏了一笔还遇到危险,少筠又留在辽阳听见了消息,我真怕她……”
莺儿听着听着,手就慢了下来。等少箬的话断了一截,她才醒过神来,又加了两分力道:“叶子是想挡在她前面……”
“莺儿,他日要是还能见着万钱,他还记恨咱们,我好歹还能对他说,这事儿不是少筠有心陷害,反而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强颜欢笑……
☆、206
万钱眼下确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边厢程大都督一句闭关,大小海盗通通傻了眼,那边厢风雨安满眼冒光、披星戴月的往辽东运盐,想传话都传不上。
眼见辽阳城里剑拔弩张,大小海盗盘踞其中不肯离开,程文运又重兵陈列警戒,阿联急得嘴巴里都长了一溜燎泡,张嘴说话就疼得眼泪直流。桑贵一反常态,要么蹲在角落喝酒,要么木木坐着,就是不大吱声儿。万钱看着辽阳城里的动静,心里也担心,风雨安来头不大,但生意做大了,海上的人都看他的眼色做事。他就怕风雨安来到了不肯善罢甘休,振臂一呼,惹出血案来。他很清楚风雨安的地位角色,所以自己能否稳住风雨安就变得很关键,但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风雨安,见机行事。
三月初三,风雨安抵达~~
风雨安人一到,整个辽阳城一片寂静!谁不知道海上的风老大?程大都督不讲义气,风老大要怎么办,那简直就是大小喽啰们的指路明灯啊!
不过风雨安压根没进辽阳,因为他在~~就已经被万钱截住。
万钱再一次登上风雨安的座驾,可这一回等着他的已经不是美酒佳肴美娇娘了,风雨安的孩儿们好像是庙里伫立的五百罗汉,凶神恶煞有之,嘲讽讥笑有之,目无表情有之,总之就是没有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他人还没走近风雨安,风雨安手下头号悍将老石就已经怒气冲冲的抄起一旁摆设的一件大如簸箕的四美青花瓷罐,高举过头,然后狠狠一砸,“砰”的一声巨响,瓷罐裂成无数片,什么狗屁交情也裂成无数片!
“操你娘的!运这鬼玩意装屎吃!比老子一年海上网鱼网不到一条还他娘的窝囊!”
阿联白了脸色,桑贵默不作声,万钱皱了皱眉,脚下则踏着瓷碎走过去。老石一愣,立即转身,一张手就把万钱的衣襟牢牢抓紧:“你他娘的敢不鸟老子!你敢卖了我?!”
阿联哎哟了一声,苦着脸跑上去:“老石兄弟,这是哪儿的话!我们爷往里头投了多少银子,您不知道,风大哥能不知道?咱们也是始料不及、始料不及啊!”
老石连看也没看阿联,直接一手挥得阿联摔了个鼻青脸肿。
阿联没爬起来,桑贵也没管他,万钱则直接看着风雨安:“风大哥,宰了我们三,这一船的东西也回不了漳州。我坑你,我犯不上还上门。”
风雨安拿着哪开片茶杯,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没说话。
老石看见老大如此表现,只紧紧揪着万钱不肯放手,话却是没说的那么难听了:“那你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兄弟上岸去会一会那鸟官!”
老石语气少一缓和,一堂的人复又安静些。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桑贵挺直了腰,一步步迈过瓷碎,盯着风雨安说道:“风船主也知道咱们不是坑人,只是风船主更想知道咱们要把这笔东西怎么办?可是风船主,咱们合作做残盐生意,前面财源广进就事事好说,经一点风雨就翻脸不认人?”
“格老子的!”老石没等桑贵说完,张口就骂:“翻脸不认人怎地?老子我只做赚钱的买卖,不做赔本的生意!你他娘的别说什么同甘共苦!”
桑贵嘴角一扯,嘴巴一歪,转过头来,满脸的讥诮:“可惜,你宰了我,你还是亏得赔个底儿掉!就你这义气,能叫你前面有银子吃饭睡女人,也是老天不长眼!”
“你!”
“老石!”,风雨安听到这儿按捺不住了,挥手截住老石,让他放开万钱,然后正色对桑贵说:“不怕死的,我这支船队不缺,你说义气不义气的,也得看你有没有义气!你既然知道我想知道怎么办,告诉我,行,我放人,不行,你得赔我。好歹,程文运这路子,是你们搭的。”
万钱扫了扫衣襟,拱手道:“风大哥,程文运闭关,原因我知道,具体我不能说。不过残盐走私的买卖只能到这儿了。你要问我这一趟残盐怎么办,我知道。”
风雨安皱眉:“什么法子,你说。”
“这次装来的五万斤盐,全部送给程文运。”
……
呃~
老石大吸一口气,阿联眼睛直了,五百罗汉神色凝固了,风雨安手里的茶杯停了……整个大堂,只有桑贵诡异的笑了一笑。
他娘的!万大熊你没事儿喜欢砸个几万两银子玩儿,是吧?
“风船主,关,是铁定出不了了,盐,肯定就是卖不掉的。你是打算学辽阳城里那些没见识的、把盐巴往海里一倒,再骂两声娘、闯几回衙门,然后拍拍屁股,从此上岸做良民?”,桑贵挂着嘴角:“再不然,从两淮运出来,又运回两淮去?哪一面更亏?”
风雨安放下开片茶杯,低头沉吟:“程大都督此举奇了怪了!我这一路琢磨来,你要说程文运因为一点小事就闭关那么没胆识,真是小瞧他了!怕是他遇到财神了?什么人物,这样厉害!”
“好说!”,桑贵咧嘴一笑,又滑稽又极其的骄傲的:“我家家主!”
一句话出来,风雨安瞳孔一缩,眼中杀机闪过。
万钱将风雨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辽阳城里风声鹤唳,要真叫这些亡命之徒知道了少筠这么号人物,只怕什么样的事这帮人都能做出来!他忙拉着桑贵:“风大哥,用不着计较是谁。如今那人已经同程大人连成一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动了程大都督的金饭碗,程大都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几万斤盐,说多不十分多,咱们一年的两成银子。但当做礼物,那就是份大礼,程都督会记得咱们领头退出辽东的功劳,事情就绝不会闹得不可回环。”
“有转弯余地又能怎么样?”,风雨安微微摇头,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万老弟,我不是怨你,我是信你的为人,这事儿只怕连你也想不到。但程文运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把咱们都赶出辽东了,孩儿们日后的生计……”,说到这儿,风雨安这样的人竟然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哈哈!”,桑贵一声长笑:“赶出辽东?风船主,至于么!”
“阿贵!”,万钱皱眉:“你有什么主意?”
桑贵想了一下,又有点泄气,只低声说道:“爷,竹子不是这样的人,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她未必知道咱们进辽东,不然为何明知道是家里维持生计的生意还要……”
万钱没有出声。
桑贵见状心中黯然,以为万钱对少筠起了疑心,不由得拳头紧了紧,不觉间语调已经染了苍凉:“别人可以不信她,我是她亲自找回来的管家,我不能不信她。我也没什么法子,不过她的人我是知道的,她要做,辽东的盐巴生意是没人能再碰了,谁碰谁死。可辽东不是只有这一桩生意。我想了这些日子,能想到的,就是把这几万斤盐白白送给程大都督,换得他允许咱们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