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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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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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筠笑笑。侍菊抢到:“傻子!怕咱们丢下你么?你也想想,你大伯就在京里,若是黑子将军这一回高升,你也就是朝廷的诰命夫人了,还能跟着去那些地方?何况小七这一边的状况,一天一个样子,你还不得盯着些么?还有,自从穆萨沙进京,三小姐像个小子似的,天天女真人打扮,堂皇拿刀满街跑,你也不拦一栏!”
  侍兰哑口无言,只拉着少筠告状:“二小姐!你看侍菊!嘴巴比刀子还利,我还没说完一句话呢,你就拿了三四句话来堵我!”
  
  少筠拍了拍侍兰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心里清楚。不过兰子,你身份不同了,这也是事实。所以,你也不必害怕咱们会因此远了你才是。”
  侍兰抿嘴,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出门吧。”
  侍菊少筠相视一笑,留下侍兰翩然而去。
  马车之上,少筠问道:“都安排好了?”
  
  “竹子就放心吧!你去丰财这几天的功夫,我还不能安排好这一桩小事么?”,侍菊整理好少筠的衣物,又给自己整平了衣裳,笑道:“锦春楼是京城有名的花楼,里头是官妓戏伶充斥,大多数是罚没为奴的教坊司奴婢。正因为如此,京官往里头消遣,是再自然不过了。张英正原是江苏昆山地方人,爱昆曲爱美玉,是朝中有名的戏痴,尤其喜欢西厢记。”
  少筠点点头:“若非如此,姐姐也没法子咬住他。却不知今夜给他唱曲的是什么人?可靠么?”
  
  侍菊一笑:“我打听清楚了,唱曲儿的是位官妓,名唤忆茵。听闻也是获罪的奴婢,但因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唱起昆曲来驾轻就熟,这一年来是红遍京城!张英正爱听她唱爱得不得了,好几次打听要赎身。只因为忆茵姑娘的身份,最后作罢的。至于可靠不可靠的,这些个官妓,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方,只怕见惯这样的事情,只要咱们说话的当口回避了她就无妨。何况,锦春楼的上下我都打点过了。”
  少筠一颔首,不再说话。未几,锦春楼遥遥在望。
  
  侍菊给两人戴上帏帽,就引着少筠下了车,从后边厨房的小门悄然进入锦春楼。不多时,一个老鸨一般打扮的女人一摇三摆的上来迎接两人:“两位,请随我来吧。”
  小道曲折幽静,阁楼笑语殷殷。少筠所过之处,绝无旁观者,仅有几名彪形大汉维护着。少筠心知,哪怕锦春楼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老鸨若想做些私密事情,也绝对有自己的办法。她不动声色之余,又觉得十分放松——世间大把的人耳聪目明!
  
  不一会,老鸨领着两人停在一间厢房前,然后说道:“两位,就在这儿了!”
  侍菊一句话不说,帏帽一动,表示知道,老鸨便一挥手,领着那些大汉退去。
  侍菊一推门,里头依依呀呀的丝竹声盈耳而来。
  
  少筠伸手略略提起裙摆,跨进厢房内。走得两步,听闻侍菊在身后关了门,她扬声道:“张英正、张御史,别来无恙?!”
  听戏,金词玉句正酣然,平地一声雷!
  
  身边唱戏的忆茵突然断了唱词,目瞪口呆。
  张英正兀然睁开眼,斜倚在桌上的身子一抖,人立即站了起来——眼前一袭孔雀蓝罗衣的华丽女子正掀开雪白的帏帽,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孔雀蓝,犹如碧波万里,孔雀羽,犹如骄凤浴火而生。衣袂翩跹之间,来人,犹如天地混沌新生那刻般,波澜壮阔!
  在这种气象面前,张英正突然觉得自己渺小的如同尘芥!
  
  而一旁的忆茵张大了樱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少筠,浑身已然僵硬的一碰就断裂成齑粉!
  少筠一双天足,少了婷婷袅袅的风韵,却多了一份无与伦比的笃定!她一眼扫过一旁的忆茵,心中惊讶至极点,面上却噙着一缕笑容,对呆愣的张英正说道:“张大人果然是朝野闻名的戏痴,方才在辽东听了一出玉润玉莹的崔莺莺红娘记,今儿又惦记着锦春楼头牌的上楼下楼。”
  张英正的呆愣瞬间被击碎!忆茵听闻少筠这样说话,脸上虽然不自然,却还是一言不发的缓缓坐到桌边。
  
  少筠似笑非笑的扫过忆茵,一挥手,示意侍菊将伴奏的乐工都请了出去,自己则坐在张英正面前:“张大人,请坐呀,今儿您包了忆茵姑娘,可谓良宵千金呢,怎好辜负如花美眷、似水华年?”
  张英正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黑了又变白,十分精彩。
  少筠也不理人,抚了抚衣袖,点了点桌子,巧笑倩兮:“张大人,怎么不坐?忆茵姑娘尚且心安理得的坐下了呢!”
  张英正局促不已,缓缓坐下了,却如坐针毡:“你……这位娘子,你是……”
  少筠畅然笑笑:“我是桑少筠,昔日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中梁师道同知继夫人的妹妹。”
  
  张英正嘴巴张了张,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闻大人方才从辽东巡边归来?”,少筠继续表演:“辽东……我姐姐的流放之地,您大约不知道?”
  辽东……张英正似乎抓住了些什么,浑身开始发抖。
  
  “爱玉爱戏,真真是个好嗜好!”,少筠叹道:“所谓‘人无癖而不可交’,若有所好,自然可交了,大人觉得呢?”
  张英正缓缓匀过一口气来,深秋的夜里霎时沁出一背的冷汗。他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是……那、那玉……山子……”
  少筠笑意益深:“那个玉山子,不瞒大人,我千里迢迢运进京城了,就安置在城南一所院子内。它呢,是随着戏里的主人、崔莺莺一道来的,就等着戏里的张生扮上了,再唱一出玉润玉莹的西厢记。”
  
  话至此处,张英正已经是一头的冷汗:“你……你想怎么样。”
  少筠缓缓一笑:“大人慢急,容民妇细细禀来。张大人身居都察院御史一职?我这儿,有一件于国于家有益,于您更加有益的事情,向禀报大人。”
  张英正捏了捏拳头,按捺着心绪,颤抖着声音:“何事?”
  “死谏!”
  张英正张大了嘴巴!
  
  “大人,辽东一战,国库空虚!户部开中,乱粥一锅!两淮盐业,几近崩塌!期间为何,您……心中有数?”
  “有、有数”,张英正磕磕巴巴。
  “因为皇帝把盐当成皇家私产,随意赏人,致使盐仓空虚,开中商人无法提取盐斤,自然而然边商不愿给边境筹粮。国有战事,国库空虚,盘铁无法维护,余盐无法收集,致使两淮私盐猖獗、危及朝廷根本,这些不都是皇帝不修德、不昌仁所致么?张大人身为御史,本有纠绳君主、天下为公之责,岂能坐视不理?”
  
  张英正缓缓呼出一口气:“你、你要我弹劾陛下?!”
  少筠又一笑,莹玉般的脸庞在烛火下,如同天外飞仙:“御史一职,道臣也!乘大德为之道,行大德者,为之道臣!为天下弹劾君主之不德,万世可表!张大人,千秋万代之后,您是彪炳史册的忠臣!”
  彪炳史册的忠臣!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更是史册中最大的谎言!张英正浑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书,真的,都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似笑似哭的抬起头来,无奈又苦痛的看着少筠,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筠视而不见,轻眉一挑,意有所指:“百官之上,有内阁;刑部之上,有镇抚司。大人中意一出西厢记,原本一点嗜好而已。不过,凡事过犹不及,也怪不得我事前没有提醒过您了。”
  张英正一张脸失了神,呢喃道:“死谏……死……谏……”
  胡乱的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一口灌进肚子里,一点点的热力回到身上,张英正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吓死了拉倒!他压不住心头的一团乱麻,又看见两美眼前端坐,实在惊心动魄到难以自持,惶惶然又胡乱的丢下酒杯,扶着桌子撑起身子,呢喃道:“我、我……我……我、更衣……”
  
  少筠嘴角一勾,打了一个眼神给侍菊。
  侍菊一笑,伸手略扶,将张英正送到了门边的小厮手上,又反手关了门。
  厢房内一直没有说话的忆茵一见张英正离开,眼泪“哗”的一声流了出来!她双手不管不顾的抹着脸上的胭脂油彩,哭道:“姐姐!筠姐姐……真是你么……”,说罢,“哇”的一声伏桌大哭!
  少筠挺直的背几乎同时的塌了下来,她颤抖着双手扶着忆茵的背,呢喃道:“是你!真是你!芷茵、芷茵妹妹……”
  芷茵……昔日贺转运使的掌上明珠、今日锦春楼唱昆曲的头牌!
  
  突如其来的重逢,惊呆两人,两人不由得同时忆起当日无忧无虑的闺阁时光。然而,记忆深处的美好愈发映衬得眼下重逢的尴尬和悲喜交加。此间,沦落风尘的芷茵无法面对,历经沧桑的少筠亦难!
  少筠默然喘气,直至侍菊细声劝慰了许久,她才敢轻轻扶起昔日的芷茵、今日的忆茵,满含热泪道:“妹妹、两淮一别,已是生离死别!今日重逢,执手泪眼,老天垂怜!如此,还有什么难堪苦痛不能忽略?”
  
  芷茵抬起头来,一脸的油彩融化,姣好与悲切映照分明。她抽噎着:“筠姐姐!”
  少筠伸手进袖中,摸出帕子来,徐徐擦去油彩,勉强挤出笑容来:“还是这般不管不顾么!快别哭了吧,咱们说说话,别叫张英正回来了,你我还要应酬。”
  芷茵勉强止了哭声,潺潺落泪道:“我已经这般境况,认定从此后苦海无边,那里料想竟遇到姐姐。一时间想起昔日闺阁玩乐,这许多年都不曾落的泪,如何止得住!筠姐姐,当初都说你在那小渔村中被烧死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重逢昔日扬州的哪个故人了……”
  
  少筠摇摇头,略过自己问道:“你呢?好不好?虽然问来多余,可是还想问。这里的嫲嫲会苛刻你么?贺夫人安在?”
  芷茵苦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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