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然后还干脆闭关锁国)
记得开文之初,就有人有兴趣说不知道为什么清代盐商那么牛了。本文写到这儿,希望大家可以了解到清代盐商为何那么有钱,又为何每逢家国有难,聪明的正直的政府官员们总是首先想到有富余又腐败的盐商。因为从明代开始,他们就开始依附在王朝统治的血管上,予取予夺!
☆、276
少筠并没有在富安停留太久,没等林志远彻底安顿下来,枝儿也还没开始习惯乡间生活,桑贵就已经一天三个小厮的打发下来,要讨少筠的意思。
桑若华看这架势,自然知道扬州府上的这件大事何等重要,因此也催着少筠返回扬州城。只不过少筠临行前,她做姑姑的不免劝慰了她许多话,期间包括与康家的关系,包括与万钱的关系等等。
少筠知道她姑姑是真正的心疼她、担心她,因此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随后,侍菊、小紫陪着少筠返回扬州城。
才回到家,竹园的嫲嫲又报邓夫人来访。小紫听闻了也没等谁吩咐了,亲自领着嫲嫲去把人接了进来。侍菊则候在门边,笑着给梅英打帘子:“邓夫人可真赶巧了,咱们二小姐方才到家的。”
梅英淡淡一笑,最是一抹轻愁轻匀注。她朝侍菊点头示意,顺势走进房中来,又极清淡的声音说道:“才进门的时候你家里的嫲嫲说你这几日就来回了一趟富安了,料想你身子弱,反倒是我扰了你的清净了。”
少筠伸手来拉着梅英,让她坐下,又在缠枝莲铜炉里燃了宋代名香“伴月”,才说道:“近日那大夫颇为好的脉,我只觉得身上松快不少,就是这般奔波,也没有妨碍。”,说到这儿少筠转向才上茶的小紫:“小紫,把芷茵姑娘请过来吧,就说邓夫人来了。”
梅英眼中一闪,当即按着少筠的手,笑道:“也不必回回都要见她,我知道她不比你我,总想着能早日搬出扬州回到乡间过日子。如此,我常来,反倒扰了她的心思了。”
少筠想了想,也笑:“罢了,我总觉得她不必这般,却没想过她心里还是盼望着搬去乡间度日。姐姐今日来,是为什么?”
梅英点着头沉吟了一番,然后笑道:“知道你身上事情多,我虽常来与你作伴,却总是叨扰你家里。前两日城东水月庵的主持捎了话来,说是有位施主祈福做供奉,每日都有极新鲜的瓜菜,因此请城中夫人们。我因此想着与你一块儿去散散闷,又正好吃得清淡些。你觉得如何?”
少筠一听水月庵,就想起昔日跟着箬姐姐去过。这原是官家夫人的一些时兴做派,认真说起来花费不了几个银子,但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体面。其实少筠也不是贪慕这份虚荣,只不过当初万钱借着这条道儿做过一番大事,所以在她心里,总有熟悉温暖的感觉,因此笑道:“水月庵么?昔日曾跟着我箬姐姐去过,记得那时候那素炒鲜笋,真是回味无穷!姐姐有心相邀,我便顺势领这份人情了。只是为何不把甜甜带上?她呀,乖巧伶俐,说话的模样儿真正的斯文有礼,看着她我就高兴。”
梅英缓缓笑开,又定定看着少筠。许久之后,她头一偏,笑道:“少筠,有时候听你说话,全然不觉你是外间人人谈论的小竹子,不过是我闺阁中谈天说地、淘气俏皮的小妹妹而已。甜甜么,今日一早起来有些咳嗽,我便不想在叫她吃了风,有你这么疼她,日后想见多少不行?”
少筠赧然,又有些感慨:“姐姐不知道,我爹爹去世得早,在这家里,看见娘亲为我与弟弟争,看见箬姐姐为我与弟弟吵,我能知道他们的疼爱,却没有十足的平淡开怀。唯独后来与姐姐和芷茵相交的日子,有些正正经经的女儿家的玩笑高兴。”
梅英听着听着,不禁别开头,看着窗外的凤尾森森,微微点头喟叹:“你不知道,并非唯独你这般,我何尝不是?”
……两厢无话的寂静之后,梅英振作精神,笑道:“既如此,明日你便坐了车来,咱们一块儿去散散。如何?”
第二日,少筠一大早如约而至。两人在佛堂上礼佛之后,又在小尼姑的引领下转进厢房,听着庵里的主持说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心经》。大约到了午饭时分,两人又换了一间厢房,准备享用素宴。
等给两人奉过茶后,小尼姑上来施礼道:“施主,素宴准备妥当了,可否开宴?”
梅英看了少筠一眼,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嘴,然后放下茶盏笑道:“少筠,咱们便开宴吧?”
少筠点点头:“皆听姐姐安排!”
梅英这才站起来,吩咐小尼姑:“我要扶着我的丫头去更衣,你便好生照顾着康少奶奶。另外康少奶奶的侍女也别怠慢了,你额外在一旁厢房另开一桌吧。”
小尼姑答应了,梅英又朝少筠示意,然后扶着自己的丫头出了门。
不一会,厢房内穿梭着小尼姑,桌上便渐渐布满了菜肴。同时又有小尼姑来请侍菊去隔壁用餐。
侍菊不疑有他,又料想不过一墙之隔,没有大碍,便跟着去了。
直至房中寂静,少筠又见小尼姑在桌上布了四副碗筷,心中怀疑起来。没听梅英提及还有旁人啊,那这多出来的两副碗筷是谁的?怀疑愈甚,少筠霍得站起!
也就在此时,厢房大门洞开,为首走进来一个极熟悉的男人!
少筠眼睛眯了眯,凌厉的目光瞬间降低了厢房内的温度!
何文渊身着月白长袍,左手微曲,右手负着,眸光清浅,如同清溪流淌。他按捺着心绪,缓缓走近厢房,丝毫没有意外唇畔的一抹笑容被眼前女子的冰冷冰成了僵硬。他身后,一左一右、一略前一略后,跟着如花美眷一双,皆是喜相逢的神情。
少筠立在那里,远目三人,如同看着隔世的仇人。
何文渊徐徐走近少筠,张嘴,微微发涩的声音带着一点强自乔装的温润说道:“少筠……今日素宴是我拜托邓之汝夫人置办的。在我心里、记得在富安,你曾以一桌竹宴宴请我,后来诸事繁杂,一直没有机会还席。今日……总算一尝心愿。”
少筠一动不动,浑身纠结的恨意宛如雕刻的石像,冰冷无比。
何文渊看见少筠这般神态,心中不禁黯然了三分。他张了张嘴,踌躇了半刻,又说道:“四年前……少筠,你能明白么?私盐原本就是太祖定下的重罪!我只遗憾,未能周全于桑氏,令你的母亲惊吓而亡,想必你因此怨恨于我。其实……其后我已经上书朝廷,对并未涉案的无辜人等予以恩待,当时亦有许多灶户因此返回扬州府,只可惜你未能领悟我的一片心意……”
少筠听闻何文渊这番话,目光完全投向他,身子却依旧一动不动。
一旁宁悦看见此况,心道不好。清漪则暗自冷笑,果然如此!
何文渊看见少筠没有半点松动的样子,只觉得万分难受。可是一想到盐使司内桑贵领着众盐商不依不饶的据理力争,他由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难堪和难受,又挤出笑容来:“少筠,我说话不动听。没关系……既然来到这儿了,又是午饭时间,还是坐下尝一尝这儿的厨艺。听闻你抱恙在身,不该饿着自己。”
何文渊赔尽好话,仍未赢得少筠松一松脸色,宁悦看着心疼,便上前来想搀着少筠入席:“少筠!或许在你心中,是我们爷害了你的家人。可爷为大明朝做事,呕心沥血,不该落得这样的冷遇。何况他赔尽好话,无非是为了你解开心结!听闻今日这儿的主持谈了一早上的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五蕴之内不过空空如也!你何必执着?”
宁悦的手方才碰到少筠,少筠几乎尖利到失控的声音立即冲口而出:“放开!”
一屋子三人,几乎呆楞!
曾几何时,他们认识的小竹子桑少筠,何等气度?从容不迫、浅淡狡黠,这些都是她的品质!何尝这般尖利高亢?
宁悦当场吓得停住了手,目瞪口呆的看着少筠。何文渊微微张开嘴:“少筠,你还是那个和光同尘的小竹子么?你这般执着,难道是一心一意要跟我、要跟朝廷作对么?”
而樊清漪听到这一声高亢的“放开”,终于彻底清醒!小竹子仍旧是小竹子,她认准了是何文渊害了她桑家,她就会千方百计的报仇雪恨!
少筠听了何文渊最后这一句话,僵硬的姿态彻底打破!她冷笑一声,双手一挥,震袖而去:“何大人有本事跟我桑少筠作对?哼,我桑少筠拭目以待!”
没本事与她桑少筠作对?何文渊、宁悦、樊清漪全数愣住!
出得门来,梅英的小丫头拦着侍菊,侍菊大怒,揪着小丫头一把又甩开,大骂道:“下作的手段、狗改不了吃、屎的卑鄙!”
少筠伸手拉着侍菊,用力一摁,立即叫侍菊平静下来。随后,她看着不远处满眼含泪的梅英,一动不动。
梅英缓缓摇头,眼泪冉冉滑过皎洁的脸庞:“筠妹妹……”
少筠看了半晌,轻轻说道:“记得四年前你我最后一次会面,你我各自定亲,那时候我真心为你高兴,想必你亦然。可惜多年之后的此时此刻……”,少筠抿了抿嘴,感觉嘴里甜腥甜腥的味道:“你不能知道我这一路熬过多少风霜,所以认定我可以轻易原谅什么、不该执着什么。还有什么说的呢?大约是这一生一世的人情世故,水落石出。”
梅英咬唇,闭眼。
少筠拉着侍菊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277
侍菊十分恼怒,一路回家都没有好脸色。少筠则闭目养神。
等快到家的时候,侍菊实在忍不住的,有些气急败坏的:“邓夫人这算什么?她又知道什么!竟然如此不把竹子放在眼里?!”
少筠没有接话,心底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