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投缘,就带着玩去吧!”,少箬挥手:“只是今日近水,仔细着些,枝儿,知道么?”
枝儿点点头,牵着莺儿侍梅就跑了出去。少筠摇头笑道:“真真娇生惯养的小姐,那股子矜持挑剔又讨人喜欢又叫人不敢轻亵。”
少箬笑了笑,眉宇间有股小小的得意:“让你早点过来,是为让你歇一歇,我们姐妹也说说话。折色纳银那一面听说阿蔡报上去了,六千引,转运使大人也没说什么,大约心里也过得去了。富安那事……连你姐夫也懵了。”
少筠皱眉:“姐姐,是不是小竹子让姐夫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也不至于!”,少箬摇摇头:“聚富盐庄这伙子人太过招摇,朝里头有人警觉了,都察院都跃跃欲试呢。几位老爷商量了,上头也传信下来了,大约当今有些想法,老爷们忙着保自己的官位,顾不上你是不是冒犯他们。这位新的巡盐御史大人,只怕有十分能耐呢!”
少筠点头:“我瞧着也是,他竟能独立调兵,只怕是当今钦授的权利了。”
“我为什么办宴?”,少箬笑道:“你以为家里嫌钱多得慌么?还不是为这位大人!你姐夫在一旁的凌波阁一样奉承着这位大人呢。满两淮的人物都在,只怕他们也想要见见你也不一定的。”
“哎!”,少筠微微叹气:“我还以为真能歇一歇呢!结果还得思前想后的。”
少筠微嗔,可恶也可爱,惹得少箬点着她的额头:“瞧你这样!叫人爱不是恨不是!脚上如何?万大爷的药沫子用上去了?这位爷从富安回来的头一件事就是送来这瓶子药。我呀,忍无可忍,教训了他一通,他竟然低着头红着脸闷声不出的乖乖受教,那模样,真像是学堂里挨了板子的学生!叫人无话可说。”
少筠红了脸,骂道:“我踢伤了脚,还不是拜他所赐么!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少箬沉吟了两句,笑嘻嘻的:“少筠,你认真告诉姐姐,你想过他没有?我掂量他的为人,也算是可靠的,你嘛,就算他厉害,看那样子,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会被欺负。”
少筠嗔了少箬一眼,气道:“谁会想他?想他做什么!像一头熊似的,又邋遢,又不爱讲礼数!”
少箬好笑,又故意板了脸:“这么招啊!可我听闻他说,他拉过你的手、背过你、甚至抱过你,若按礼法,是非娶你不可的,只是怕你还不愿意。我当时就说,好奇怪,我筠妹妹多识大体的好姑娘,怎么肯多次逾越男女大防?难道也是有了心思?”
少筠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几乎是跳起来:“姐姐!”
少箬一把拉住少筠,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万爷听我说了这句话,高兴的不行,只说要给你送样大礼呢!”
少筠咬掉舌头一般呆掉,好一会通红着脸拉着少箬:“姐姐,你真这样说的?!我!我!我!万一他当真了怎么办……我又不是……他那个人,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怎么办啊,姐姐!”
少箬十分好笑:“小竹子,你这样子,是恼我胡说呢,还是对万大爷不知所措?”
少筠一愣,渐渐的脸色又没那么红,只抿嘴道:“箬姐姐就是坏,故意胡说来试我的!”
少箬轻笑一声:“是呀,小竹子,我就是故意的,可一试,我可就试出些东西来了,难道不是?”
少筠咬着嘴唇,微微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又撇了撇嘴,闷闷的说:“姐姐太坏了,明明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还叫我烦恼。”
“万大爷呢,确实不拘礼数的”,少箬扶着少筠:“我确实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过,小竹子,他若真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你打算如何接这个棒槌?”
怎么接?他示好过多次,她都只是觉得他逢场作戏,不过箬姐姐所说不错,尽管他鲁莽粗糙,但她对他似乎并不十分反感,她只是实在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姐姐……”,少筠十分迷茫,拉着少箬,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姐姐,你说……他是真的……他会真的对我好么?何况这一回我叫他吃亏了一大笔银子……”
少箬笑笑,伏在少筠耳旁说:“你们相处并不拘泥礼数,你有的迷惑,为何不直接问他?问出结果来,是真是假,他在意不在意,你聪慧如此,总有破绽可以揣测。”
少筠没再说话,好像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能性。
正说着,仆人来报:“康府夫人、康少奶奶、姨太太来了!”
少箬一震,脸上的笑容应酬了几分,她打发了仆人后对少筠悄声道:“你仔细些,这三位,都是宅门里的厉害人物。苑苑怀了孕,等闲得罪不得!”
少筠会意,敛了神色,乖巧跟在少箬身旁。
一时烟波阁里走进来三位贵妇人,其中梁苑苑穿了件玉色半臂,一手还扶在腹上。另外两位自然就是康府的正牌夫人和少筠的姨妈康李氏了。
少箬领着少筠见过两位太太,也与梁苑苑厮见完毕,那边丫头又上来行礼道:“康公子遣小人上来说话,说是想见见继夫人,也想见见表小姐。”
少箬一瞬惊愕,又回过神来,浅笑道:“康公子有礼了!既如此,有请吧!”
这时候康李氏起身携着少筠,带到康夫人跟前,笑道:“夫人,这便是妾身的外甥女,少筠了!少筠,来见过夫人吧!”
看着康李氏一脸的笑容,少筠十分不明!不是说康李氏大有失宠的危险么?今日怎么?少筠不由得看了梁苑苑一眼,发现她半低着头,可是手却没再扶着腹部,而是绞着手帕,几乎要扯烂帕子一般。她心中一震,只得按捺心绪,向康夫人行礼:“少筠见过康夫人!”
只听闻那位康夫人“唔”了一声,然后说:“起吧!不必多礼!说起来,你与青阳一块儿长大,我却没有好好瞧过你,来,坐到我身边来,让我瞧瞧你。”
一旁的少箬心里惊得几乎目瞪口呆,只勉强维持着脸色不变。而康夫人则拉着少筠坐到身侧,细细打量少筠。她看到少筠一双天足时,微微皱眉;她看到少筠肌肤白皙莹润,微微颔首;她看到少筠眉目清秀,又笑道:“果然是个淑女模样儿!”
康李氏这时候说:“是呢!筠儿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模样儿不说,一手女红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又念书识字,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就是她姑姑也对她没不好的话!”
康夫人又含笑点头,正要说话,却看见康青阳款步上来,忙招手道:“君素,来,见过继夫人。”
青阳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对少筠报以温和一笑,才转向少箬行礼:“夫人安好!”
少箬执帕捂住胸口,浅笑道:“安好!今日不必往府学里去?”
青阳笑意殷殷:“是,夫人。苑苑想散闷,我也许久未见姨妈和筠妹妹。”
少箬笑开来,说道:“也罢,晨风带了些荷花的清香,极好的!夫人与少箬有姻亲,少箬就以熟卖熟了,您几位请自便吧!苑苑初初有孕,我这当继母的呀,少不得与她唠叨两句育儿经了!”
康李氏笑开来,康夫人也点头道:“是呀,很该如此。昔日不懂的,如今该一一补上了!”
少箬少筠心中同时一动,少箬顾不得什么,笑嘻嘻的强拉着梁苑苑,转进了阁中小偏厅。
梁苑苑一避了人便一手甩开少箬,整个人一杆枪似的站得笔直,满脖子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少箬深吸一口气,喝令丫头们都出去,自己又关了门,才看着梁苑苑问道:“方才康夫人最后那句话,分明就是要我教导你!你说你传出有孕不过十余日,怎么康夫人就这副态度?”
梁苑苑恶狠狠的瞪了少箬一眼,愣是咬着牙不说话。
少箬摇头:“你说你究竟气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才肯放过你自己、放过我?你年纪小小你娘就不在了,难道你要看着你爹爹做鳏夫做一辈子?你出嫁了,他的生活起居谁来照顾?他疼爱你,你却为他想过没有?罢!这些道理你不懂也罢,我也不提!但今日这情形,人家家里夫人、姨太太连同一气,给你没脸,你很好过?你还不快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梁苑苑胸口起伏,眼圈也气红了,却还是没有流泪。少箬看撬不开她的嘴,想到少筠又无辜牵涉在内,心中一股子气一下子扬了起来。她转身拉开门,一叠声:“青莲、顾嫲嫲,进来!”
一时一老一少进了小偏厅,少箬沉着脸,喝道:“刁奴!跪下!”
大约少箬从未在梁苑苑面前发这样大的脾气,两人都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双双跪在地上。少箬又低喝:“你们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桑少箬今日当着满堂宾客,先打烂你们的嘴!你们小姐才过门不到两个月,就惹得人家家里的夫人姨太太连同一气上门给娘家人没脸!你们日后还要不要在人家家府里过日子?还不快说么!”
顾嫲嫲苦了脸,青莲则抬头争辩说:“素日小姐晨昏定省,从没有怠慢过夫人的。但小姐自有孕在身,便少些礼数,这还是老爷吩咐的。只是前日夫人接连做了保胎汤药送来,小姐怠懒喝,又送了回去,紧接着夫人就派了自己心腹的嫲嫲过来,定要看着小姐喝完了才作罢……”
少箬头疼,梁苑苑啊梁苑苑,你是天字号第一大蠢材么!不喝,背了人一倒了事,何至于如此?!
“在家时,小姐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从来没人说三道四的,原本极小的事啊。可是当天夜里吃饭,夫人竟然当着一家人的面,说小姐如今怀了身孕,不能伺候姑爷,要给姑爷纳妾……”,青莲继续说道:“这才成婚没两个月呢,那家新娘子愿意相公纳妾的,小姐不高兴,就分辨了两句……”
少箬又摇头又点头的:“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