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敖平好意附带赠送的绿毛龟管家办事可谓谨小慎微,日常开销的流水账逐一拿来给林旭过目,也不想想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林旭是否愿意操心。
瞥了这位不太识趣的龟管家一眼,林旭摆手说道:
“哦,不必看了。往后每月按照夫人的花销和零用减两等供给,若有何短缺,可与米大总管说。”
“是,小的明白。”
古代帝王对于不讨自己喜欢的妃子有打入冷宫一说,如今林旭把两位联姻嫁入山神庙的东瀛女子送到九峰镇居住,何尝不是变相打入冷宫的手段?幸好夜刀神和土蜘蛛两族对这桩拉郎配的纯粹政治婚姻早有心理准备,祂们也不会介意林旭到底喜不喜欢这两名女子,只要存在这层大家都能认可的姻亲名份,那么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就好办了。至于说涉及此事的三位当事人,彼此之间的尴尬处境和切身感受,根本不在策划者的考量范畴当中。
为了强者的利益而随意牺牲弱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一点正是政治之所以令人感到冷血和无耻的根本原因所在。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尽管林旭是真心希望赶快把这些破事通通丢到九霄云外去,偏偏有人要来找上门来揭开他的伤疤取乐。
“哈哈哈哈,林府君,几日未曾过府一叙,竟然错过了大喜之期,还望恕罪呀!”
此时此刻,乐到见眉不见眼的大江龙君敖平,林旭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想前些时候,为了免得勾起这位仁兄的好奇心,他连借调人手都刻意隐瞒了真实原因,想不到这样还是没挡住祂这颗火热的八卦之心。
闻声,林旭斜眼瞧了瞧敖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哦,不知喜从何来?”
见状,敖平抚掌大笑,凑近了林旭,祂挤眉弄眼地说道:
“哎呀,木已成舟,林兄岂可瞒着在下?章渝那厮从东瀛回来,恨不得到处跟人说你纳妾的风流韵事。哦,在外人跟前祂当然不敢信口胡言,不过我们几个的耳根子这两日可都快被磨出茧子喽!”
想到遗漏了章渝这个狗仔队资深人物,林旭摇了摇头,自怨自艾地说道:
“见笑了,我比不得敖兄胸怀广阔,博爱天下,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林旭亲口证实了消息,素来对闺中秘闻一类八卦讯息饶有兴趣的敖平显得精神百倍,祂压低了声音说道:
“林兄如此愁眉不展,莫不是嫌弃那两个东瀛女子五短身材罗圈腿?”
闻听此言,林旭微微楞了一下,开始认真回忆事情经过,恍惚只记得在浓妆艳抹之下,看不出山中幸子和姊小路绫濑的容貌长相如何。关于罗圈腿什么的,隔着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裳,林旭总不至于开启神目公然玩透视,那也未免太下作,堂堂神祇这么干,不嫌有失身份吗?
深感误交损友的那份无奈,唉声叹气地晃脑袋,林旭对敖平苦笑一声,说道:
“敖兄,你不提这事,我怕是都记不起她们长什么模样了。”
这时,敖平也联想起前一次远赴东瀛空手而归的懊恼经历。对于东瀛女子素质丧失信心的敖平推己及人,一早便认定林旭不可能放着美女不去临幸,反而在这跟一大堆文牍较劲,甭问,那俩货色绝对是一等一的丑女呀!
随即,满怀热切的敖平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嘟嘟囔囔地说道:
“唉,我就知道那章渝那厮一贯喜欢信口雌黄,祂说的话是半句都信不得……”
跟祥林嫂一般埋怨了半晌章渝多嘴,敖平忽地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一桩要紧事,跟着祂肃容说道:
“算了,咱们还是来说件正经事吧!”
“噢,哪来的正经事?”
听到林旭如此反问,敖平抬眼看着他,甚是不满地说道:
“十字教的那些传教士,你不是让我查一下他们是如何到江南的吗?”
这件事的确很重要,百无聊赖的林旭也提起精神,放下手中的茶碗,追问说道:
“哦,调查当真有结果了?”
“那是自然,本座亲自出马,又岂会有差池?”
摆了摆手,林旭不无揶揄说道:
“敖兄,你也别急着自吹自擂,赶紧说正题吧!”
敖平从袖子里翻出一份潦草的地图,在上面比划着说道:
“……他们是乘海船到了南荒,然后在这里,改走陆路到闽越,最后一路往北翻山越岭到了江南。”
听完了一番介绍后,林旭目光中满是疑惑,摇着头说道:
“他们为什么直接不走南海,经由东海到江南,反而从南荒绕行一圈,这么干没道理呀!”
闻听此言,敖平摊开了双手,抱着无所谓地态度说道:
“这我可无从知晓,结果是有了,你答应的新鲜玩意是不是也该拿出来了?”
见状,林旭对敖平的厚脸皮已经无语了,他从袍袖中取出一颗水晶球递给了敖平,说道:
“这是神念刻录水晶,如何用法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自己拿去玩吧!”
位于大秦帝国的西南方向,四季炎热如夏,终年潮湿多雨的南荒,对人类而言无疑是环境极其险恶的地方。
尽管南荒出产多种价格昂贵的香料植物和宝石、金、银等贵金属矿产,但丛林中的瘴气和瘟疫威胁始终挥之不去,潜伏在茂密热带雨林中的妖魔也比中原的同类更为强悍凶残。在那些从未涉足南荒的人们眼中,这片土地是充满了传说与危机的神秘之地。
南荒一望无际的丛林深处住着哪些居民,平日里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是一个个谜团。即便是几乎每隔几年就要杀进去一趟的秦军南方兵团,同样说不清楚南荒深处的状况如何,因为他们也是每次都浅尝即止,从来不敢过于深入腹地。除却前人用鲜血和生命铺垫出来的几条安全通道之外,纵然有着百万大军进入这座天然迷宫,盲目行动的下场也很可能是一去不返。
这块桀骜不驯的蛮荒之地,以全盛时期秦军的彪悍勇武和大秦帝国的强大国力作为后盾支持,开拓行动持续长达数百年之久。
时至今日,大秦帝国都已经日薄西山,仍无法完成对南荒的领土化改造,连累到毗邻南荒的岭南地区也始终开发不起来。由此可知,这片物产富饶而又危机四伏的神秘土地,对于凡人而言是多么的凶险莫测。
世间从没有偶然之说,因果律也不会允许有无果的因和无因的果存在。在表面上看起来多么荒诞不经的事情,背后都必然存在着脉络清晰的因果关系。假如因果真的没有关联,那基本可以认定是法则大崩坏的前兆,或许可以称之为本纪元的终结开端。基于对因果律不可破坏的莫大信心,林旭不相信十字教的传教士能跨越风大浪急的辽阔大洋,偏偏无法航行在南海之上。不谈这件事从逻辑上便已讲不通,即便道理上勉强加以解释,同样可以视作某个庞大阴谋的组成部分。
当林旭眯起眼睛盯着这份敖平留在桌上的草图,许久之后,他的话音仿如从牙缝里挤出一般说道:
“南荒……莫非他们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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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万里,阳光洒满了铺着青灰色瓦片的宫殿,在这座称得上简陋寒酸的殿堂之内气氛肃穆庄重。
预先摘下头盔的几名秦军南方兵团大将,躬身手捧着托盘来到陈凉面前,屈膝叩拜说道:
“降臣等今献上岭南二十九郡之图籍典册,恳请大将军宽待岭南父老,免除刀兵之祸。”
闻听此言,事先业已精心演练过数次的陈凉连忙站起身,作势说道:
“诸位将军何出此言?快快免礼平身。”
“臣等叩谢大将军。”
不敢怠慢地三拜九扣之后,这些神色各异的降将们才起身侧立于一旁。见此情景,陈凉冲着鲜于闵一笑,温和地说道:
“鲜于将军,这几位皆是你昔日的旧识同僚,个人才干品性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该如何安置,不如由你来定夺吧!”
当日在岭南之时,鲜于闵正被眼前这帮人挤对得率领孤军北上,以至于军无斗志,士无战心,顺道把自己也弄成了兴汉军的阶下囚。若非陈凉赏识提拔,高抬贵手免除了鲜于闵的死罪,估计这会他的坟头上都该长草了。现如今,别说跟这些鬼憎神厌的家伙攀什么交情,鲜于闵避嫌洗脱干系还嫌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以德报怨替他们火中取栗?
心知肚明陈凉这是在向自己卖好,同时借用自己降臣的身份来安抚人心,奈何鲜于闵早就跟这群鸟人憋了一肚子怨气,不留情面地说道:
“末将不敢专擅,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花花轿子人抬人!眼看着鲜于闵不愿意配合,陈凉这边的独角戏也有点唱不下去了,瞪了某人一眼,陈凉似有所指地说道:
“哎,古时举贤内不避亲,外不避仇,莫非鲜于将军对本座的眼光没信心?”
闻声,鲜于闵心中陡然一懔,随即他暗道一声坏了,光顾着嘴上痛快,刻薄挖苦那些前同僚,竟然忘了陈凉目下是不希望把矛盾搞得尖锐,平平安安消化掉岭南和南方兵团才是兴汉军所需要的,一时意气之争不在考虑之中。
话虽已出口,鲜于闵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回替自己打圆场,说道:
“岂敢!岂敢!那末将便斗胆僭越了,还望主公恕罪。”
见状,陈凉也没再说什么,经过鲜于闵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缓步离开充作临时礼堂的大殿,陈凉回到了日常居所,在几名花枝招展,兼且百依百顺的妾侍伺候下换了一身轻便常服。跟着,他摆手屏退了几人,独自来到内室中供奉的亡妻牌位前。在此陈凉驻足良久,他脸上的自信笑容逐渐淡去,余下的是一片平静与思念。只有一个人在这里面对着亡妻的时候,陈凉才能直面本心,也唯有在此处他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不必装扮出下属眼中英明神武的那个统帅,无需掩饰自己作为凡人的喜怒哀乐。
恰在这时,身边似有一阵清风吹过,一个熟谙的声音说道:
“陈兄弟,又在悼念亡人了,真是够长情啊!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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