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蒙将军吗?他若是为楚湘齐所用了朝堂上只怕再无他的对手,慕云潇固然不说什么,太子爷又该如何看?亲兄弟尚且争权夺利,何况楚湘齐与他是隔了一层血缘关系的表兄弟。皇上现在将权力三分还是为了太子着想,一旦乱起来还有楚湘齐要帮他,不然联合慕云潇也能压制楚湘齐。若是楚湘齐与慕云潇联手?不会的,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也牵扯不清楚。
“我很担心。”我说:“蒙将军不见得会听我的话!”
楚湘齐大笑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在考虑该如何安排无麟的身后事。听听你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就是有也是我徇私了,该怎么做就按规矩办好了!”
楚湘齐又是一笑,这话让他满意了。越是淡然其实我越害怕,他也明白我心里放不下的是什么。索性表现出不闻不问甚至厌恶,反而能让无麟的身后事更风光。
“什么叫‘徇私’?他们做了叫徇私,我们就是正大光明!”
“那你去正大光明好了,我不管!”
甩手不理他,他也赌气似地半天不跟我说话。直到小丫头在外面询问是不是把食物送进来,才想起该吃饭了。被他这样一闹我完全没胃口,摆摆手让她出去,楚湘齐以为我还生气,便说:“走吧,去吃饭。”
我不动,他伸手推了我一下,又说:“怎么了,一句玩笑话你真生气了?”
“我不跟你生气,我也没生气,就是······”话说到一半身上突然疼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的,连呼吸都痛。
“是什么?”
“没什么”咬牙把话说完,楚湘齐还要问,鬼谷派人请他去看帐,都在外书房等着了。
他一走,顿时感觉轻松了,身上的痛也减轻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痛起来,间接性的就会痛,实在难受就会让小令拿两丸药给我,用温酒送服,躺一会儿又好了。
我也开始喝酒了。从前只觉得喝酒不是好事,尤其女孩子喝酒,一不小心就失态了。自从知道太多,渐渐的我爱上饮酒,慢慢将一杯酒喝掉,品味酒中的甜与辣,有时辣得嗓子疼,咳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却是一身轻松。
醉酒果然是件好事。
看帐回来已经是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吵醒,侍女在外面小声说着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呵斥,悄然无声了。
“怎么回来了?”我问,睡眼惺忪。听他咳嗽一声,低声道:
“我自然是回这里!”
“这么晚我当你在外面睡!”
“吃醋了?”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刺骨的冷,不知道他有没有带暖手炉。总是说我没记性,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敢。”我说:“你的那些事一件件计较起来早就气死人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话引得他一阵笑,末了在我脸上亲了亲,一阵酒气。
不耐烦推开,虽然自己也喝酒,可是受不了酒气,尤其是他,每次他喝了酒亲我总让我想起在围场的事,一阵害怕。
“哎哎哎”楚湘齐不满的把我抱得紧了点,酒气立刻充斥周围。他喝的女儿红至少三十年了,酒香浓得一下就能辨别。跟鬼谷喝酒比跟慕云潇一起更让他放松,慕云潇只是合作者,再知底也有点防范,鬼谷却是让他完全放心,甚至比跟我一起更能让他放松警惕。
他爱我?
至少别人眼里他是爱我的,爱得独宠,连曾经的云州四春都不要了。
他当然可以不在乎云州四春,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她们都会呆在
他身边,她们是他买来的玩物,不必上心,也永远不会背叛他。我不一样,我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是锦宁郡主,是宋家的家主,相比之下我们的婚姻更带着政治色彩,带着利益在结合,只是保全了萧家和宋家的面子。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雪地上的光亮十分柔和,很晚了,甚至可以感觉到楚湘齐均匀的呼吸。躺在他身边难以入睡,给我一把刀不知道会不会杀了他,但是我又难以下手,恨他厌恶他,同时也在厌恶自己,我们早就是一样的人了,杀了他就等于杀掉自己。
常常会想起以前的事,那些久远的尘封在记忆里。最常想起小时候,跟在表姐身后,什么都不怕的我。好奇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招惹身份比我高的人甚至戏弄公主,我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异姓郡主,她们却是金枝玉叶。
是谁给了我权力让我横行宫中?是了,那时皇上已经下旨把我嫁给楚湘齐,我身后站着的是他,尽管他不开口不露面,但是他的身份依然存在,无意识的也提高了我的身份。
这一夜睡得极晚,第二天自然起不来。平时楚湘齐都由着我睡到自然醒,今天也不例外。等到醒了慢慢换上衣服,又让翠果给我梳头,铜镜里楚湘齐拿着本书坐在那里翻着,不时朝这边看一下,碰到我正在看他就对我笑笑。
“下午去慕王府。”
该去给慕云潇拜节,新年忙着应酬各家都没时间出门,我也好久没见到慕林川了。
慕王府中一片华丽,没到仪门就看见家丁扫雪。马车里掀开帘子朝外面看,院子里居然堆有雪人,再过一段路,几个侍女在一起玩雪,一片和气。
慕云潇亲自迎接,见到我就笑:“哟,金城王妃今天舍得来,稀客啊!”
什么话,不就大婚后一直没来过嘛。慕林川让人接我几次都因为有事耽搁了,想必向他说过了。
慕云潇身后蝶姐带着两个高级侍女一左一右的站着,见到我就侧身施礼叫“郡主娘娘”。忙把蝶姐扶住,她的礼我可受不起,连慕云潇都敬她三分而免去她行礼,何况我这样的外来客。
“郡主娘娘漂亮了。”蝶姐笑着把一个刺绣荷包递给我,里面是两个紫金馃子,这么大了还给我红包,真是受不起。
站在她身后的侍女捂着嘴笑起来。蝶姐哼了声,立刻沉下脸做出恭顺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说:“过年你都这么凶,下次我不敢来了!”
“这哪行啊,你不来我们二公子就要不开心了!”
蝶姐是除了慕云潇以外最关心慕林川的人,从衣食住行到每日服用的药汁都是她一手抄办,慕林川也很听她的话,两人在一起不像主仆倒像母子。
难得慕林川也出来一起玩,暖阁里顿时有了生气。慕云潇指挥人把火炉搬到慕林川身边,湘妃榻上铺着大红底子富贵牡丹棉垫,沉沉的靠在上面,连慕林川那张惨白的脸上似乎都有些血色了。
满室沉香,进门就是一阵扑面而来的香风。慕林川高兴的走过来拉我:“你怎么才来?我还在跟哥哥说让人去接你!”
小丫头上来把斗篷接下去,带着雪气的外衣一除掉立刻感到冷了,慕林川还拉着我说:“大过年你在家都玩什么?也不来看我!”
“好了好了,”蝶姐掀帘子进来:“人家才来你就说这么多话,先喝点热茶才是啊,外面那么冷!”说着一杯热茶送上来。
热气腾腾的茶水接到手里那一瞬间感觉指尖都在颤抖,慕林川似乎感觉到什么,忙问:“你冷吗?我们到榻上去坐!”
“哎哎”蝶姐不满的说:“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去年锦宁来的时候不是还跟我一床睡了!”
“那是以前。”
去年我还是郡主,年龄又小,自然没太多顾忌。如今嫁给楚湘齐做了齐王妃,别说跟慕林川同榻而卧,就是私下见面说说话也要被人指指点点了。
慕林川执意要拉我坐到榻上,蝶姐也不好再说什么,沉下脸出去了,过了会儿有几个丫头送吃的进来,挨着顺序摆在榻上小红木桌上,摆放整齐便有一个留下来一旁侍候。
干果碟子里有杏仁,慕林川知道我爱吃便拿起一个要剥给我,那人赶紧上来接手,“我来吧,二公子小心弄伤了手!”
声音软软的,却带着点穿透力,让人不由得要按照她的意思做事。
果然慕林川把杏仁递给她了,看她立在一旁熟练的剥好了又用帕子托着送到我面前,没等我伸手拿慕林川已经把东西喂到我嘴里。
“哎哟”故意捉弄我居然把几颗杏仁一起喂给我,差点划伤嘴巴。还是改不掉小时候的脾气,顺手在慕林川腰上挠了一下,他怕痒,果然笑着倒在榻上了。
“还玩不玩?”我问,连着挠了他好几下,我们像小时候那样榻上厮打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终于慕林川没力气再闹,低声求饶似地对我说。每次都是这样,玩到他没力气了就向我求和,我也不是次次都愿意的。
“好锦宁,别玩了,我给你剥果子吃。”
我不干,还是压在他身上,他突然“哎哟”一声面色惨白起来。
“二公子怎么了?”那人吓了一跳,也不看笑话了,忙放下手里的干果过来察看,生怕慕林川出事她担待不起。
慕林川摆摆手,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就知道是装的!
“郡主娘娘快饶了二公子吧,来,我给你们剥果子吃!”
说着伸手把我扶起来,又拿靠垫给慕林川靠着,仿佛他真的病发一般。
慕林川规规矩矩的任由她摆布,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吃干果,比在蝶姐面前还听话。偶尔看我一眼,同样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真受不了他,我一下笑起来,看到我笑他仿佛什么事都没了,张嘴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
从小玩到大有什么好生气?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人又剥了许多干果给我们,可是两人坐着久了就无聊了,虽有许多话要说,毕竟是人多口杂,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一件小玩意就能玩一整天。
慕林川像想起什么似地问她:“蓝淇呢?怎么没看到她?”
那人道:“蓝淇姐姐跟着蝶姐去账房了!”
慕林川“哦”了声,又说:“那你去让她来,就说我叫她!”
那人显出几分为难,想必是蝶姐的人她不敢去叫,还是去了。
慕林川笑眯眯的看她出去,连眼睛里都是笑,脸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