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隔院外传来丫头清雅压低了的嗓音,晓晓醒睡,每每自己房间熄了灯清雅就会很小心,这个从周梓硕那挑来的丫头总是如此贴心。晓晓莞尔,推开窗,提了声音道:“清雅,我还没睡,带梓硕哥哥进来吧!”
清雅麻利的将房间各处灯火点上,奉了热茶。
周梓硕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然,由内而外散出的超然气质让人骤起的厌恶感随即散去。
晓晓微笑,拍了两下手掌随即听见窸窣的脚步,“清雅,去榨一杯柠檬汁。”
“是,姑娘。”
晓晓听见关门声,才道:“是不是让梓硕哥哥为难了?”她一直把周梓硕比作天然空气清新剂,身上那种淡淡的体香总能将招人厌的酒气稀释,而自己却不得不在浴盆里泡上半个时辰。此时,如此重的味道,不知灌下了多少酒水。
“还好,只是现在有些醉了。”周梓硕脸颊泛着红,眼神里多出几分平时不多见的人情味。行商之人,感情基本上是负累,他在接手天祥之前便已知晓。而此时,他却忽然想借着酒兴放任一次,唇边的浅笑随之透出些许玩味,“不知会不会吓到汀芷妹妹。”
晓晓扁扁嘴,只见他醉过一次,便是周老爷子的四七。拖着疲惫的身子支撑到送走最后一位宾客,他终于累了。任性的来了她的院落,大坛的女儿红举起来直直灌进肚中,晓晓傻傻的看着,直到他醉了,任他抱着自己痛哭流涕,哭到累极方沉沉睡下。
挑眉一笑,“该不会又想在妹妹这里耍酒疯吧?”
“正有此意。”说着,扬起手探向她白皙的脸庞,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绝非戏弄和暧昧,只可惜,这种晓晓读不懂的眸光更让她恐惧。正欲避开,清雅轻轻扣了扣门,“姑娘,柠檬汁备好了。”
周梓的手硕倏然收回,悠悠哉无视晓晓的白眼。
她无奈,醉酒的人总是最大,道:“进来吧。”
清雅躬身而入,晓晓又吩咐,“你先去睡吧,其他的事情我自打点就好。”
清雅微笑,平淡的容貌染了抹喜人的亮色,“不打紧,清雅醒睡,姑娘有什么事叫一声便是。”
晓晓当初相中她便是喜欢上了这笑,自己丢掉的明亮笑容,点头道:“随你吧。”
清雅退出去,房间中再度剩下周梓硕和晓晓两人。她将柠檬汁混进他的茶杯,老实不客气拍飞某只不安分的大手,“喝了这个就不用耍酒疯了。”
周梓硕脸上飘过一丝失落,正要拿起杯子喝下,蓦地将茶杯一推,“不要,醉了便是醉了。”颇似个撒泼耍赖的顽童,诚心不服管教。
就像陆羽。
晓晓心头一震,急着收敛住神思。乱了的眼神落在周梓硕眼中,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知更多究竟,不知疲倦的再度去触摸她月华般的柔滑。
晓晓蓦然起身,微怒道:“看来周公子当真醉了,别的事还是明日再说吧。”伸手摆出个请的姿势,“不送!”
这一道逐客令下的干脆,周梓硕背着她的脸上顿时雾霭沉沉,俄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正色道:“白岳,夕照国八王爷的四子,虽是庶出但因其才智过人很受八王待见,常常带在身边,堪称他的左膀右臂。”
晓晓弯了弯嘴角,果然是在装醉,男人啊……掩饰住自己的胜利之色,坐回椅中,本想再问什么,却先被他脸上显而易见的落寞刺了眼,一时哑然。是真的被自己伤了还是给自己布下的陷阱?周梓硕是一个危险的男子,危险到她不敢也不想靠的太近,可为何抬眼的刹那心里某处还是疼了?这落寞,引起了记忆某处的共鸣,刺得她好深刻。
犹疑良久,缓言:“梓硕哥哥累了,还是先回吧。”
周梓硕将茶一饮而尽,淡然如故,“现在已经不累了。”
晓晓知道说别的也是无济于事,坦言:“八王和夕照当今圣上关系可好?”
周梓硕目光中笑意更盛,“汀芷妹妹从来不问政事的。”
晓晓深吸口气,“如若消息没错,当今的景明帝便是我遇害前肝胆相照的兄弟,如今白岳随八王出现在襄阳王家,我担心事出有因对他不利。”晓晓迎着他狐疑的目光,索性将过去和白日、尚斌有关事情和盘托出。
“所以你不想回夕照?”
“是,怕连累自己……”垂下眼睑,“更怕连累你,不想你救下一个灾星。”
“你的眼睛会出卖你……”周梓硕笑着捧起她的小脸,“洛阳明明还有你放心不下的东西,让我跟你回去将那些遗憾一一补偿可好?”声音温柔的想要将晓晓整个人融化掉,淡淡的温情投进她波澜壮阔的眼波,直欲将她的整颗心温暖。
“可以么?”晓晓乱了,死里逃生后的半年里,第一次乱了。
周梓硕点头,探出的手臂拦住她纤细的腰肢,一个用力便揽进了怀里,“将你丢掉的一一拾回,将你被亏欠的一一索回。”温热的唇瓣轻轻附上她的眉心。
晓晓周身一颤,惊愕的想要从他怀中跳脱,却被死死扣住。
周梓硕的目光再次下沉,“我就那么讨厌?”微微发涩的声音落入她耳中,锁住神经般让人心悸。继而他的手臂松了,晓晓一阵虚脱,撑在茶几上才没有滑倒,而他悬在半空的手终究是没有再碰自己。
晓晓忽然觉得心疼,忍了又忍,确定声音不会失常后才缓缓的说:“天色晚了,梓硕哥哥还是去客房睡吧。”那一间房是因为他常常和自己商议事情到很晚特意准备的。
周梓硕黯然起身,直挺的背影和跨门而去的不舍都带着清晰的伤痕。
“将你丢掉的一一拾回,将你被亏欠的一一索回。”晓晓在心中重复着他刚才的话,手指覆住他吻过的眉心,嘴唇翕合,自问:“真的,可以么?”
第五章:又是杨家
天祥商行总部的议事厅,分坐在藤椅上的五人卓帆、杨远之、天叔、聂劲然和林三爷,面色皆不好看。周梓硕面向镂花大窗负手而立,被切割的阳光落在脸上一片斑驳,恍惚能辨出嘴角一抹浅笑,冷的没有温度。
姗姗来迟的晓晓推门时,险些被厅里沉重的气氛吓到,继而看见案几上一封信笺,上有天祥商行的枣红色印章。
向来对晓晓不满的林三爷,挑挑眼眉,吊睛眼又立起几分,“汀芷姑娘还真是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呢!”言下之意,紧急会议都能迟到一点不把天祥商行存进眼里。
晓晓对他的态度见多不怪,粉唇微扬,莞尔道:“三爷教训的是,汀芷当真没有三爷那么悠闲,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憋得倒吸口气,险些笑出声来,林三爷多管闲事又多刻薄实在让天祥商行的人大为头疼,只是念在他是陪老爷子一起打天下的人,很多时候连周梓硕都不得不勉强买账。
林三爷冷哼一声,扫了旁人一眼,不再做声,每次都讨不到好处,他也不得不学会收敛。
周梓硕这才怡然转身,“先看看吧。”自是指案几上的信。
聂劲然负气的攥起拳头,已过不惑之年仍带着些年轻时的戾气。愤愤然道:“这个杨家,总是跟咱们过不去,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抢走货。”
晓晓放下信笺,原来是洛阳那批古玉被翠微阁撬走了。她到了齐照之后才知,杨家的翠微商行和周家的天祥商行从上辈就开始拼斗,你来我往不分上下,只是周梓硕正式接管天祥不过一年过半,所以对杨家的诸多挑衅不予理会,可是这次。晓晓细细品着他嘴角的浅笑,应该是决定发威了吧。
“周当家有何打算?”人前晓晓还是中规中矩的称周梓硕为当家。
“卓帆,夕照那边的商线一直是你负责,七天之内封杀杨家在安平城及周边三大商城余杭、温城和齐北所有的珠宝生意。”周梓硕泰然自若的交代下这一串吩咐,众人面上的愠色才平复了几分。
晓晓倒是没事人一样,自顾饮茶,天祥商行的茶是由高山泉水泡制,这个时辰最为清冽,只是一向赖床的自己鲜有消受的福气。听令的卓帆瞄一眼她的悠闲,恬静的面容多出两个圆润的酒窝。卓帆双十年纪当真的年轻有为卓尔不凡,也是除了周梓硕和晓晓最为交好的一个。微微颔首,一点不为这个具有挑战性的吩咐头疼。
周梓硕也笑了,转向晓晓,“怎样,早上的茶最香吧?”
晓晓尚自陶醉,没心少肺的恩了一声,“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总不能白喝吧?”
晓晓早料到他不会让自己一言不发,虽然自己不介入夕照的购货但是对杨家的产业有意无意的熟悉很多,“翠微阁的珠宝不过面上在齐照很是红火,其实最紧俏的还是香料、宣纸之类,夕照较齐照毗邻魏襄国,进口原料比天祥方便很多也使翠微对魏襄国产生了依赖性,如果我们将魏襄国的出口全权拦住,翠微阁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早先晓晓就有这一想法,可是周梓硕说做事不可太绝,反正香料那些对天翔来说不过副业,也就没有再提,此时拿到明面来商讨可谓大大的给力。
卓帆赞许道:“的确是个绝妙的法子。”毕竟是女儿心性,之前就非央着自己和她合伙开个专卖胭脂水粉的店面,他总当她三分钟热度不予理会,后来不再提,怕是看见了翠微垄断市场的格局吧。
林三爷撇撇嘴,“初生牛犊,你以为魏襄国的皇帝是你干爹不成,说怎样就能怎样。”
晓晓放下茶杯,调笑道:“林三爷果然神人,连汀芷偶然同魏襄的皇子拜了把子的事情都知道,厉害厉害!”跟一只井底的蛤蟆讲天大地大他哪里信?
林三爷被咽的干瞪眼,除了知晓内情的卓帆和周梓硕其余人倒是眉梢惊讶之意。
周梓硕想起那次看见在怡红院里女扮男装陪着一陌生男子聊天的汀芷就想笑。
那次走魏襄的货,她在街头见义勇为拦下一个偷老婆子钱的小毛孩,结果刚要小惩一番,就听那老婆子哭天抢地说她欺负老弱妇孺,给晓晓弄的一个头两个大。而那陌生男子就是微服在外的皇子段正和,见到此事立时为老婆子出头。还和她大打出手,后来官家的人过来,才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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