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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他语气里满是踯躅，很想说一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究竟能说什么。
“嗯？”倒是九如抬起头来笑了一笑，于是，那一双漆黑的眸子越加莹润透亮起来，“什么事？”
李承武摇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九如努力撑起了身子，竟觉得头重脚轻起来，似乎脑中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苍茫，什么都看不真切。她自嘲地笑笑，“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李承武瞧了她许久，张了张口，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走吧！”可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就要融进了黑暗里，他竟怔怔往前迈了一步，“你去哪里？”
九如回头，亦怔忪了一瞬，侧头时脸上竟有一丝茫然，“去哪里？”顿一顿，她继续道，“不去他那里。你照应着，可好？”
李承武点头，“九儿，好好的。”
“哥哥第二次跟九儿说这句话了，你放心，九儿会好好的。”这一句话，她说的清浅温和，却动人心魄。
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又回头，“哥哥可是受了伤？还好么？”
李承武心中一热，竟觉得眼眶有点酸涩，“没事，你放心，放心。”
九如轻笑，转身慢慢离开。
冷夜深沉，冬夜阴霾，冷风凌厉。这空旷的宫殿便如同是被人世抛弃了的城堡，那样孤单的存在着。
那一觉，九如睡得迷糊。梦魇反复袭来，一会是儿时欢畅，一会是血雨腥风——直令她整个人如同是孽海浮沉的一叶孤舟，不知道是哪一个瞬间，便会粉身碎骨。
病了。竟真的病了。
将身上被子裹紧一点，再裹紧一点，竟还是觉得冷，就觉得整个人都虚浮在半空之中，丝毫找不到自己。
九如闭目笑出来，竟无比享受这病痛带来的难过。
似乎，只有这样的昏昏沉沉才可以让她暂时的遗忘了心底里那些深沉的疼痛。
不愿想，不能想。不管是往昔还是今日，统统，都不能想起。
“洛紫桐死了，早就死了。”这样地说着，她唇角笑意越加深沉。
九如走了很久，李承武仍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不能思考。直到外间轻轻的口哨之声响起来，才唤醒了他的心神。
深呼吸，平定情绪，他双手握拳，吹出简单节奏，只听“嗖”得一声响，便有一物飞快地划过冰冷的空气。
李承武略一侧身利落地将那物握在了手里，原是一只小小竹筒。
他叹一口气，抬步向沐云炀寝宫奔去。
殿门吱呀一声响，让静静坐在榻边的沐云炀迅速回神，“承武？！”
“是。”黑暗中飘来一丝冷冷的声音，暗色身影随之显现，“主子，承武在。”
“你回来了？”那人抬头看着他，挑唇而笑，伸手取了那冰凉的药液，不管不顾地灌下去，“她呢？”
“她？”承武怔了一怔，随即低下头去，“身上不舒坦，走了。”
“走了？”沐云炀挑了挑眉，“嘭”得一声将手中药碗扣在几上，笑道，“嗯，不错，很好。”
李承武不说话，依旧垂首站着，许久，抬头慢慢说了一句，“主子心里，究竟怎么看她？”
“究竟怎么看她？”沐云炀侧头斜睨着承武，“呵”得一声笑出来。“本王怎么看待她，对承武来说，很重要么？”他声音极其冷淡，一脸的无所谓，可内心里心思却转了又转，“怎么看待她”，这问题，竟没有答案——亦很难有答案。
他自嘲地笑笑，却一本正经地瞧定了那黑色身影，“承武，本王让你受苦了。”
李承武摇头，“无妨，这样的小伤，于我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沐云殇略微点头，“那边可有消息？”
李承武不说话，倾身将手中竹筒碰到了那人眼前。
沐云殇面上玩味便悉数散尽，只剩了严肃，利落地剥开竹筒，取出蜡丸，拿出布条，就着跳跃的烛火看了个仔细分明。
“哈哈——”他忽然狠狠握住了双拳，垂首笑出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反复回荡，竟分外的寂寥。“你猜，他怎么说？”
承武不说话，只是慢慢摇了摇头。
“还是那句话。‘无所谓，陪着死人远比陪着活人轻松自在。’”沐云炀垂首，轻轻吐出这么一句，慢慢露出了自嘲地笑，“你说，他究竟是不肯信任我，还是真个喜欢那里？”不等承武说话，他摇头嗤笑出声，“有谁会喜欢那种地方呢？谁会喜欢那种地方？”
他笑着，面上的疲惫却越来越重，“承武，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太子哥哥。”
这一句话他说得无限清浅，淡地仿佛一个呼吸，却在空中回荡出无数的伤感。
“炀儿，等你长大了，你来做太子，好不好？”
“为什么？哥哥不喜欢做太子么？”
“嗯，不喜欢。”
“那么炀儿也不做吧，哥哥不喜欢，一定是做太子不好！”
“不是的，炀儿，不是做太子不好，只是哥哥不喜欢而已。等你长大了，你来做太子，哥哥就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书……”
……
“承武，我永远都忘不了太子哥哥，永远都不会伤害太子哥哥——永远不会。
可是这一句话，哥哥，他永远都不会相信了。“
他声音中有太多伤感，竟令那素来邪狞张狂的一张脸泛起一抹异样的红潮。
承武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握住了那人手腕，“主子，万万不可如此！三年磨一剑，而今正是亮剑前行得时候，切不真个伤了身子！主子，那么多人，在等着你呢！在等着你！”
☆、第五十五章 vip （2045字）
沐云炀深深看着李承武，“亮剑前行？是了，此时正是亮剑前行得时候，哪里还有时间这样的感伤？那么多人的鲜血，总不能都白白地流尽，不是么？”顿一顿，他又道，“承武，本王亦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李承武看着眼前之人，但见他眉目轻灵、朱唇如画，依旧如初见时一般美好，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生生被这宫廷中的血雨腥风侵袭得体无完肤。
他握着沐云炀手臂的手，又收紧了一分，“主子，能为您做一点事情，承武心中高兴。”
沐云炀不说话，慢慢拂开承武的手，略微笑了一笑，“那么吩咐下去，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那您还要继续病下去么？岂不是更中他们下怀？”
“为什么不病下去呢？他们要是想要我病，我病着就是了，总要给他们一点子机会不是么？”他眉眼间写一抹笃定，话音却满是玩味，“我倒是要看一看，这一场龙争虎斗，究竟谁能翻手云覆手雨——”
天光微 ，微薄的晨光和闪烁得烛火纠缠在一起，笼罩在他深沉面上，越发显得那人凌然孤傲。
承武不说话，缓步退出大殿，待部署好防卫，黑色身影迅速消失在高墙之外，向轩顶飞驰而去。
九如自梦境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无数璀璨的艳阳正争先恐后的自小窗的罅隙间溜进来，肆无忌惮地照射在她的榻前，热热闹闹了盛开了一地金光。
她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慢慢坐起身来，喉间好似着了一把火，干涩的厉害。抬眼瞧远处的水壶，竟懒得起身去拿，只懒洋洋又倚在了榻上。
什么时辰了？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做？还是不知道。
她自嘲地笑一笑，竟只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要安安静静地倚在榻上，一直病下去。
“病着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她闭目轻轻呢喃，“名哥哥，九儿好想你，你好不好？好不好呢？可九儿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吗？”
却有一个冰凉的指尖点在了她滚烫的额上，“竟真个病了？不过是为本王守个夜而已，就病了？你，还真是娇贵呢！”
那人似笑非笑，声音中满是讥讽。
九如长睫抖了一抖，依旧闭目坐着，竟没有睁眼。
那人便“呵”得一声笑出来，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慢慢把玩，面上轻浮越深，挑眉轻轻吹动九如额前长发，“吓呆了？还是受宠若惊？本王不过顺路过来看你一眼——至于么——”
九如略微蹙眉，作势行一个礼，“奴婢无状，唐突了主子。”她低垂着头，苍白的脸都拢在阴影里，“奴婢着实不知主子竟顺路顺到了此处！”
她声音嘶哑不堪，一字一句都说得艰难，偏又一脸冷淡，直让沐云炀高高挑起了眉峰。他抚掌而笑，一脸狂傲不羁，“不错，学会挤兑爷了！”顺势坐在九如榻上，他伸手捏住了九如下巴，倾身凑到了九如脸前，“小东西，别挑战爷的耐性，忤逆爷，并没什么好果子吃呢！”
那人刚好坐在阳光深处，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那一脸狂放夺人的眼。
九如躲开他的眼，低头浅浅道：“奴婢不敢，奴婢恭喜主子。”
“恭喜？喜从何来？”
“主子有精力来消遣奴婢，可见身子大好。”她低头坐着，将这一句话说得无比清浅，似乎是百无聊赖的一个消遣。
沐云炀唇角动了动，眯起双眼看了九如一会，竟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仍旧牙尖齿利，没病迷糊。”
“谢主子。”
沐云炀面上表情一滞，笑意瞬间散尽，他向后撤一下身子，眯着双眼盯住了九如，挑唇道，“好，不错，很不错。”
“奴婢谢主子夸奖。”
“呵，不谢——”沐云炀伸手握住九如收入，施力将她拖到了眼前，笑道：“小东西，你最好跟爷说清楚，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爷可没工夫陪你戏耍！”
“奴婢不敢——”
“哼，你最好不敢——”那人笑出来，略带着凉意的脸贴在了九如上，在她耳边轻轻吐气，“不过，我倒是真个想看看，你这小脑瓜子究竟还藏着多少手段？”
九如低头一言不发，那人便也不动，只是靠在九如身边静静坐着。
“主子，奴婢有什么资格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