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曾许诺,报了仇后便一起隐居山野,只可惜哥哥最终还是为了她失了性命。
人世间因爱故生忧,因忧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可惜她始终都只是一个凡人,做不到游离于爱之外。
回到魅影楼却没有立即将这件事告诉凌澈,想着不过是拖一日是一日,她怕,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决定就会离她而去。
忐忑不安的过了七八日,凌澈依旧每日问寒问暖,让她心生愧疚。处理完魅影楼的些事在园中的池子边停了下来,不过站了半盏茶的功夫凌澈就到了,远远的见浅浅站在池子边慢悠悠的晃到了她的跟前唤了她一声。
浅浅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没有应声,许久之后才幽幽的说:“我已经决定嫁给明王为妃了。”这是想了许久的结果,不想再继续愧疚下去,故而说了出来。
凌澈大惊失色,将浅浅的身子扳过来,与她面对面:“为何?为何突然要嫁给明王?”
浅浅轻笑,眼神却瞟向了别处:“这条路我走的太过艰辛,每当濒临绝望之际,便想不如就此放弃吧。然而,午夜梦回,凄厉的哀号犹如在耳畔;漫天的大火还历历在目;哥哥失望的神情也在眼前挥之不去。才知,我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浅浅——”
“七哥哥,我也想做一个好女子,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可是,自我玉家被灭门的那一夜起,这些美好的愿望便只能在梦中出现了。”
凌澈将她揽在怀中,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浅浅,这一生我凌澈绝不会弃你于不顾。”自站在你这一边起,我凌澈再无后悔的余地。我用尽一生的时间,只为了能陪在你的身旁,我不在乎与天下无敌,我只在乎你。
倚在他的怀中浅叹:或许有一天师父会想起她,那时,时间一定是粉饰了所有的错,浅浅再也不会跟在师父身后执拗的追问为什么。
也许到了那一日,浅浅已找到了相濡以沫的男子相守。
抬起脸看着这张俊逸的脸庞,眼中含了太多的迷茫:“七哥哥,你会怨我么?我嫁给明王为妃你会怨我么?”
看着眼前这一张迷茫又痛苦的双眼,他怎么忍心说会怨她?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也许他不能给她幸福,但至少能再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七哥哥我想回玉宅住几日,这几日我就不回这里了。”
“好,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想独自回去……七哥哥就留在这里吧,你在此处一切都有言伯照应着。”
浅浅前脚刚走凌澈就跟着去了,就算萧子朗可以瞒得过这天下所有的人也瞒不了与他一起长大的凌澈。他知道师兄萧子朗心中放不下浅浅,定会在出现在玉宅,而他不愿让浅浅再见萧子朗,这是凌澈的一点私心。
浅浅站在门前仍然不敢相信忆心阁中站着的真的是萧子朗,唇颤抖着,好半晌才唤出一声‘神医’声音几不可闻。望秋死的那日她与他的师徒情分就尽了,这一生她玉染颜不再有师父。
“为师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抱歉。”萧子朗平静的看着徒儿,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萧子朗从始至终都未说过要放弃这个徒儿,从未承认将这个徒儿逐出师门,所以她还是他的徒儿,他还是她的师父。
“神医来此所为何事?”努力的平复着声音,清浅一笑的问。
“无事,只是来此处看看。”顿了顿艰涩的开口问:“听说你要嫁给明王为妃了,你真的想好了么?不会后悔么,浅浅?”今日一早莫染就来到驸马府问他可知明王即将纳妃之事,他本以为明王要娶的女子不过是朝中大臣之女,却万万没有想到是浅浅。当莫染说出明王即将迎娶的明王妃是浅浅的时候脑中竟嗡嗡的响,胸前一阵阵的疼,瞒着莫染与云清来到玉宅中走走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忆心阁……浅浅曾住过的忆心阁。
浅浅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萧子朗,许久之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的说:“带我走,浅浅愿为你放弃血海深仇,放弃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只做你的妻子,与你守在一起,不再作恶,不再害人。”
箫子朗心中纠结着,面对浅浅的泪眼,想爱却又不敢爱的箫子朗言不由衷的说:“浅浅,为师永世是你的师,总有一日你会遇到你愿相守一生的男子,而那男子绝不会是为师。”
泪强忍在眼中,嘴角却露出了笑容:“这一世我在你心中都只是徒儿?”
“是。”
心中所有的郁结此刻都已涌上心头,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鲜红的血落到了地上,溅开朵朵的红梅。浅浅伸手将嘴角的血渍擦去转身便朝屋外走去,因走的太急,脚步有些踉跄。
☆、第三十五章 无尊严的乞求
箫子朗缓缓闭上眼,眼前那片鲜红的色泽让他眩晕,让他不忍再看下去。见徒儿转身离去,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如释负重。
从落崖后她就一直固执的认为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够坦然的微笑,可是,却在箫子朗在大婚之上拒绝她的那一刹那悲痛欲绝,不可遏制。浅浅走到池边倚着白玉栏杆痴痴的望着一池的碧水,不语。方才她说愿为他放弃所有的一切,放弃灭门之仇,放弃他杀兄长的事实。可是他宁愿与她为敌也不愿带她走,其实他与云清大婚那日就表明了心迹,是她一直苦苦的纠缠不愿放手。
凌澈远远的便见到浅浅倚在白玉栏杆前,见她情绪低落,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叹一声上前问道:“见到师兄了?”
倚在栏杆前的浅浅并未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种鲜血淋漓的残忍,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只有她自己感受得到。
他终究还是来迟了,让她受到了伤害,此时的浅浅让他不由得想起当初在茗山初见她之时的情景。
他已经离开师父和师兄很久了,早已回到云隐山庄做他的七公子。
再回茗山是因为有求与师兄,没有找到师兄却在院中看到了蹲在地上拿着药草玩耍的小女孩。
初见浅浅,他只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已被面前这个纯真的女孩深深的吸引了。
她眨着纯净的眼眸,用软软的声音问他:“你是谁?”
“浅浅……”站在垂柳下,斜倚在汉白玉栏杆前,望着一湖被风吹皱的湖水,突然间竟怀念起往日那个眼眸中闪着笑意的浅浅,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
“七哥哥,怎么?特地来此是来同情怜悯我的吗?”浅浅歪着头看他,轻笑着。
凌澈心如刀绞:“浅浅你莫要这样,七哥哥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想哭便哭出来,莫要这样……”
听了凌澈的话浅浅将视线调向远方:“哭?我的泪早已在哥哥死去的时候就已经流尽了。七哥哥可知我早已不是当日的浅浅,如此你还要站在我的身边吗?不怕被天下人唾弃?”她都已经放下尊严,放下深仇大恨的求着他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世间纷繁的仇仇怨怨,可是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一如当日在喜堂之上的无情。
凌澈将她的身子转向了他:“你是知道我凌澈的心的,我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为了你即便是与天下为敌又能怎样?”
“你也知我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如今的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如此你还坚定的要留在这里?”
凌澈不说话,只是坚定的看着她。那是他的浅浅,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浅浅,会笑着唤他‘七哥哥’的浅浅。如若连他都弃了她,她又该怎么办?
浅浅低首轻叹一声:“七哥哥,这魅影楼的门一直开着,你若想留便留,你若想走也不会有人拦你。这回我不会为难萧子朗,七哥哥代我好生招待他,浅浅先回魅影楼。”话毕也不待他回答,几个纵身便消失在墙垣上了。
他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心里的某处仍是在痛。这园子早已恢复了模样,当年玉府的模样。虽不能完全一样却也大差不差,浅浅时常来此处住上三两日,而他也会跟来陪着她。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问,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云隐山庄的七公子脸上永远都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容,一直都是很懒散模样,手里拿着一把字扇旁若无人的摇着。没有人知道他的恐惧,他的无所适从。旁人只知他是天之骄子却不知真实的他又多么的绝望痛苦,只能用冷漠的态度,轻狂的举止掩饰内心对孤独的厌恶对温暖的渴求。
缓缓的走向忆心阁,那里有浅浅的气息,有浅浅的痕迹,所以他敢断定师兄会在那里。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溅开的朵朵鲜红的色泽,心中一痛:“师兄,你依旧这般狠心!”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知道这血定是浅浅的。
“小七……”萧子朗看着隐忍的师弟嗫嚅了半晌也只是说了这两个字。
“师兄对所有的师兄弟都疼爱有加,即便是不认识的人也是谦逊有礼,独独对浅浅残忍至极。有时我甚至有些怀疑你的心里是爱浅浅还是恨极了浅浅,我从未见你如此的待旁人。我总以为师兄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疼云清,处处护着我,时时刻刻的为望楚考虑,为他护着江山。”凌澈眼中含着泪,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我曾以为你是这世上对浅浅最好的人,会护着她,给她安稳的生活。当年你救云清放弃她的时候我才知浅浅在你的心中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我万万没有想到多年后再见你依旧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听莫染说你已经进了魅影楼,这是你真实的想法?”萧子朗看着他只问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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