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闯进房来,他甚至还会肆无忌惮地站到我的浴桶旁边,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引我尴尬。”
洞庭洛汗,这“狂躁症”原来这么无聊的么?鄙视他!
“我自然,不会尴尬。”又道,“后来我开始尽量下床走动,我想要快点好起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滑倒了,后来我再练习的时候,我都会发现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我。有时候他也钓鱼,让人做成鱼汤,说是给我补身体。他曾兴致勃勃地弄来一条渔船,让渔夫表演撒渔网,不过,他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他问我,‘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男的捕鱼,女的补渔网,你觉得好吗?’”
“难道就没有一个办法让你笑一下?”那人右手撑着头,靠在船舷上侧头看站在身边的茯苓。“你是褒姒转世的么?”
“褒姒?”
“就是周幽王的宠姬,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那个,你不知道?”
茯苓摇摇头。她虽能把荒陵各个地方的方言说得和当地人一样纯正,却对中原的历史和文化一知半解,她没有那个时间,当然,也没有那个必要。
“你和褒姒一样,都不爱笑。”
远处一只画眉斜斜飞过来,在他们的头顶转了两圈,落在船舷上。茯苓慢慢伸出手指去抚弄画眉小小的脑袋。那画眉低下头啄了两下茯苓的手心,“哗”地一声便飞走了。
那人问:“你喜欢画眉?”
茯苓望着画眉飞走的方向,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那人叹气。“若你果真是褒姒,我倒宁愿做一做那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洞庭洛道:“那只画眉难道就是墨堂的那个啥?”
“是的。我完成任务之后重伤昏迷,无法及时复命,墨堂不知我生死,于是派画眉出来找我。”
关于这个画眉,洞庭洛是知道的。墨堂探子杀手众多,且遍布天下,各自都有自己的一层伪装,分派任务的时候找起人来颇为麻烦,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墨堂便想了个办法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点了一种香,并训练画眉闻香寻人。
这次出来,洞庭洛的身上也被点了这个香。说起来,这种香的味道真的很特别,洞庭洛嗅觉这么灵敏的人都闻不到,那些画眉却能闻到,实在神奇。
“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我的下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刺杀荒陵大皇子荒佑。”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关于茯苓的故事,算是一个不是番外的番外。
第一次尝试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写回忆,大家有意见的提意见哦。
第三十一章 烈焰冰山(下)
“今天晚上秦淮河的赏灯会,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什么?”
那人不答,只是神秘一笑,将她拉出船舱。
这一晚的秦淮河很不一样,没有往日的喧闹繁华,两岸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灯光,河面上很安静,孤零零的只有他们这一艘画舫。唯一不变的,是河面上那些迷蒙的雾气,那些雾气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把整个秦淮河笼罩着,不让人看透它的本来面目。有风吹过的时候,雾气随风浮动,竟让半空中的明月也朦胧了起来。
秦淮河的赏灯会竟然连一盏灯都没有。茯苓第一个反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什么样事情可以让整条秦淮河黯然失色?
“啪!啪!”
身旁那人拍了拍手,黑暗中一支信号烟直直冲上天空。刹那间,各式各样的花灯沿着秦淮河两岸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一直延伸到秦淮河的尽头。
“嘭!”一朵孤傲的银白色烟花在秦淮河的上空爆开,这就像是一个狂欢开始的讯号,两岸似乎在一瞬间从地底下钻出了无数的人,男女老少,他们喧闹着欢腾着把手中的烟花点燃了放向漆黑的天空,秦淮河就像是来到了黑夜的白昼。
船缓缓地在秦淮河上前行,沿岸火树银花不夜天,却只为船头表情淡漠的那一人。
“你看河面上。”
茯苓顺着那人的目光,只见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莲花河灯。那些河灯里居然也有小型的烟花,被点燃了,扑簌簌地冒着耀眼的银白烟火,照亮了如镜水面上莲花的倒影。那人俯下身从河里捞了一个小的,放在右手心里,递到茯苓面前。莲花芯里的银白烟火在两人之间簌簌地冒。
“喜欢吗?看看这盏河灯的愿望是什么?”
茯苓抽出河灯里的纸条,只见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道:我今年的愿望是希望冰山姐姐为烈焰哥哥笑一个!
这时两岸的人开始齐声闹腾起来。
“冰山美人笑一个!”
“冰山美人笑一个!”
“冰山美人笑一个——”
人声鼎沸,那人靠近她:“怎么样,笑一个?”
茯苓看着那人,忽然觉得他的眉眼是那么的清晰,就算是闭上眼,她也可以在心里勾勒出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于他的每一个表情,深沉的,任性的,无赖的,温柔的,每一个表情,她都可以像翻阅画册般地,一张张在脑海里翻过。
“我不是冰山,你也不是烈焰。”茯苓说。
那人忽然望着茯苓愣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笑,手指抚过她的嘴角。“都笑了,还说不是。”
“……?”她刚才,有笑?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若不是烈焰,怎可令你展颜?”不等她说话,他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哈哈,“狂躁症”泡妞很有一套嘛!有机会定要向他讨教一二!男人不会喝酒也就算了,不会泡妞?敢问人生意义何在!
“然后呢?”洞庭洛问。茯苓真的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那么激情热烈的场面,在她口中,简直淡了三分盐味。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她竟然就不讲了!
“然后,我把他踢下船,自己跑了。”
“啥?不是吧?茯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行为严重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
茯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也许。”
洞庭洛晕。这话里有没有半分愧疚悔过的意思啊?荒佑,我不鄙视你了,我同情你。
“那再后来呢?你不是,要去杀他么?”
“是啊。我是要到东京去杀一个叫做荒佑的人,可是我没有料到,他就是荒佑。我到了东京,得到消息说荒佑并没有在东京城里,不过几日之内便会回京。我便在京城等着,几天时间,谋划好这次的刺杀行动已经绰绰有余。我计划在他刚回京的时候行动。那日,他坐在轿子里,身边除了四个轿夫,只有一队侍卫以及几个侍女。他们行进到一条巷子里时,我解决掉那四个轿夫,轿子落到地上,他猝不及防,从里面滚了出来,后面一队侍卫迅速涌上来,我跃到半空,剑尖垂直往下欲刺他心窝,然后我看见了他的脸,他也看着我,我蒙着脸,他仍是认出了我,我的剑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他说:‘是你。’”
“你刺中了他?”
茯苓摇头。“我原是要一剑置他于死地,但是当我发现他就是荒佑的时候,心里想了事情,剑钝了。他受了重伤,却没有死。侍卫把我围住,我杀了他们,逃走了。”
茯苓转过头看着洞庭洛,又重复了一句:“我逃走了。”
洞庭洛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逃走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要杀他,可我不想杀他。那段时间,我很反常,不论睁着眼或是闭着眼,脑子里全是我杀他时,他冷冷看着我的表情。荒佑被刺杀的事震动朝野,皇帝极怒之下下令彻查,大有不找出凶手誓不罢休之势。听说自从那日被刺他就陷入昏迷,一直发烧,我担心。我想了很多事,最后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再杀他一次,若能成功,我便完成任务回墨堂复命,若是果真无法下手杀他,我就被擒住处死。他住的地方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我费了些力气进到他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被子没有盖好,我看见他□的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浸了点血迹。我走到他床边,举起匕首对着他心窝,却半天刺不下去。他忽然睁开眼睛——”
荒佑忽然睁开眼睛,细长的凤目牢牢盯着举着匕首站在他床前的茯苓,盯着茯苓的眼睛。
“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来杀我的么?”
茯苓放下匕首,四下里看了一下房间,见床边矮柜上有一茶盏,手中匕首突然飞出,击中茶盏,茶盏随即“啪”地一声,支离破碎。
他瞪着眼睛,似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茯苓的行为。
门外无数侍卫涌进来,茯苓往他们冲去,很快便被按倒在地,脸颊被压在地上,沾了灰尘。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她不是那个刺客!”
侍卫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拱手道:“一个陌生女子,三更半夜身着夜行衣出现在皇长子府,下官身为禁军统领,有足够的理由拘拿。下官奉旨彻查皇长子被刺之事,自会秉公处理,还望皇长子不要为难下官。”不等荒佑说话,便又对手下道:“带走!”
茯苓被交由大理寺关押受审。她对刺杀荒佑的事供认不讳,只是当被问及谁指使一事,茯苓便沉默以对,如此一来,严刑逼供,自是不可避免。
茯苓被抓的第七天,荒佑坐着轮椅,被人推着到天牢来看她。
见面的时候,两人隔着牢门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荒佑命人打开牢门,推他进去。茯苓斜靠在草堆上,白色的狱装上是斑斑血迹,有已经干涸的黑褐色,也有湿润的鲜红色。
遣散了周围的人,荒佑道:“你说,你叫茯苓?”
“是的。”
“可笑,我竟然是从你的认罪书上知晓你的名字。”
他喃喃地念了几次她的名字,又道:“茯苓,你原可杀我,却自投罗网,是不是,你爱上我了?”
茯苓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是如湖水般的平静。
“我不知道。我下不了手。”茯苓伸出手,握紧的拳头慢慢打开,露出手心里沾染了血迹的纸条,上面有小孩子稚嫩的笔迹,写着希望冰山姐姐为烈焰哥哥笑一个。“我一想到这个,我的剑就钝了。”
“茯苓,跟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如果你不是荒佑,或者,我不是杀手,但是偏偏,你是荒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