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墨闭眸而听,随即露出了一抹浅笑,“是吗。左寻送了龙凤雕玉。”
说罢,他便继续抚着琴,仿佛丝毫不感到惊讶。
半响,他才幽幽说道,“房里有一个红色锦盒,下次进宫时,替本王,送与皇后吧。”
离若白领命,但好像眼中多了些闪烁,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犹豫。终于,在挣扎了一番后,离若白又上前说道,“若白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北堂墨淡语。
于是离若白点了头,进一步上前,道,“禀王爷,皇后今日在晴岚轩救了一名宫女,竟与茗雪有七分相似,而且行为举止也与茗雪颇为相同。”
忽然间,琴声止,一切都归位了沉寂,唯有微风轻轻扬动。
半响,北堂墨缓缓抬开了那狭长的琉璃色眸。
若白见状,垂眸而想,于是问道,“王爷,这宫女有问题吗?”
这时,北堂墨淡淡勾唇,指尖从上到下撩过了琴弦。
“若为楮叶,焉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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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李公公,您再说一遍好吗,本宫……耳朵不大好。”
凤阳宫。内,慕晴侧眸坐在桌旁,手上本来在给李德喜倒的茶,早已顺着满溢的茶杯,流入桌面。
“呀呀,皇后娘娘,这……”李德喜慌乱的起身,不停的拍着衣服。
他就知道,无论皇后如何劝说他,他这奴才怎么能与皇后同桌,这不,遭到天谴了!
然而,此刻的慕晴可根本就无暇顾及李德喜湿透的衣衫,只是面带微笑,却一脸铁青的问,“李公公,您方才,是开玩笑逗本宫的对吗?”
李德喜一听,紧忙摇头,道,“哎呦,娘娘这可就吓唬奴才了,奴才怎么可能对皇后开玩笑呢。这祭天的仪式,已经传承了几代皇上,皇后初进宫时,当是了解过……啊,奴才忘了,皇后似乎不记得了。”
慕晴听后,“砰”的一声便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吓得李德喜又是一哆嗦,有些战战兢兢的望向慕晴,“皇后,奴才说错什么了吗?”
慕晴蹙着眉头道,“以前看过的书,祭天不应是做个大礼,然后祭祀先帝,怎么……”
李德喜有些茫然的搔搔头,“皇后看的哪门子书?应当不是南岳国的礼纲吧。”
语毕,李德喜便深吸一口气。他站直了身,像是背书一般摇头晃脑的说道,“明日的南岳祭天,要皇上携皇后单独上龙凤台,在龙凤台祭天坛,行祭天大礼。然后必须在龙凤台后龙凤居中互净其身。不仅如此,还要在龙凤居中。共榻一夜,谁也不得离开。以向天祈福,龙凤同祥,天下共祥!此规矩,乃老祖宗订下,就算是皇上违反了这礼纲,也要受到责罚。”
慕晴凝重的听着,袖中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整合李德喜的话,摘取其中精华。
明日的南岳祭天大礼,她便要与北堂风……鸳鸯共。浴,同榻而眠!!
慕晴忽的咬住牙齿,那顿时迸发出的摄然让李德喜再度吓一跳。
开玩笑!
她苏慕晴可是才虎口脱险,照这几日北堂风的态度,是明显得罪了他。
而这时竟要……鸳鸯共。浴,互净其身,同榻而眠。
简直就是这皇家祖宗嫌她苏慕晴命太长了,拿出来晒晒!
“若是皇上也不从,那要如何?”慕晴挑眉问道。
李德喜听后,忽然放低声音,一脸凝重的说,“皇后忘记了吗?在那龙凤台上,可有一位祭天礼祀,那人便同史官一样,可以不听从皇上号令,只管执行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若是皇上不从,当真照罚不误。去年,皇上就是因为急着处理政事,所以没能和皇后一同上龙凤台,可是被那礼祀狠狠的责罚了,十天没能正常上朝。想必,今年就连皇上,也不会再任性而为了。”
慕晴一听,冷不丁的心中一揪。
敢情还有人盯着他们鸳鸯共。浴,同榻而眠?!
这回死了!
就连这北堂风都斗不过的祭天礼祀,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半响,慕晴忽然趴在了圆桌上,仿佛是当真绝望了,而后长叹一口气,“算了,听天由命吧。”
说罢,慕晴便抬了头,有些无力的说,“多谢李公公提前告知。”
“这是奴才的本分。”李德喜见慕晴终于不再吓他,这才松了口气,接着道,“要下朝了,奴才还要去服侍皇上,就先不陪皇后多聊了。”
“嗯。”慕晴应了李德喜,便将他送离了凤阳宫。
可这李德喜刚一走,慕晴的脸随即又恢复了苍白。
明日,究竟会如何呢?或许,北堂风也不平静吧。
慕晴失笑,而后便准备回屋,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匆匆赶来的离若白,于是紧忙顿住了步子,道,“离若白?”
离若白稍稍行了礼,而后端着一个红色略长的锦盒,道,“皇后娘娘,这是王爷给娘娘的东西,特让若白进宫时给娘娘带来。”
慕晴蹙眉,又低头看了看。
这锦盒,长若手臂,宽如手掌,红底丝绸上用金线绣花,看起来格外非凡。如此色泽,就仿佛是她的凤袍那般。
“那若白告退了。”若白说道,而后又稍稍行了礼,随即在慕晴的应声之后,便又匆匆的离去。
慕晴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这离若白,还真是不怎么喜欢自己呢,到凤阳宫,向来是来也匆匆走也匆匆。除了王爷交代的事,他一句话也不会与她多说。
慕晴轻笑,便回房看王爷给她的锦盒。
她坐在椅上,轻轻将锦盒的几个小扣拉开,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这精致的盒盖推开。
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慕晴的眸子猛的一颤,脸上顿时划出了些喜悦之色。
而后她便有些紧张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是一把伞。
若是她没猜错,这把就是那日。她赶往王府时,王爷替她遮雨的伞。
“王爷……”慕晴忍不住的露出了柔软的笑容,而后伸手将这伞一把撑开,轻轻的打在自己的上方。
伞中,飘来一阵属于北堂墨身上那檀香的味道,让慕晴觉得心中一暖,于是不自觉地靠在那竹伞的手把旁边。
王爷予她青伞,便是允了与她当日之约。
左寻认可她这皇后,他便也认可她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万凰之王。
这把伞的意思,正是要告诉慕晴,他北堂墨,以后便若此伞,为她遮风挡雨。
慕晴深吸了一一口气,倾城的眼中闪出了一种光耀。
终于,走到今日了。
她苏慕晴,终于……
“茗雪,你看见了吗?本宫,做到了!”慕晴低语,脸上浮现了些许的欣慰。
这时,慕晴用力吸了一口气,便将那伞折回。
这仅仅是刚开始,决不能因此而懈怠。
随即慕晴便又打开了那锦盒,想将伞放回,然而就在这一刻,慕晴却好像又在那盒子里看到了什么,于是探出指尖,缓缓拿出,放在眸前静静看了看。
“楮叶……?”慕晴蹙眉,指尖捻动了下那叶子的根,满面不解,“王爷为何送我楮叶?”
慕晴望着那楮叶发了很久的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那般,将这叶子放在了阳光之下,眸子顿时一缩,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后,慕晴便垂了眸,无声无息的又将那叶子收好,再也没给任何人看到。
因为此叶,另有含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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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南岳祭天,龙凤台下。
而今日,便是礼纲上说,要皇上与皇后共同向天祭祀的日子。
慕晴坐于轿中,满脸凝重的仿佛像是要上刑场那般。
今日的她,一身金凤红袍,缠绕流彩双袖,头戴凤钗,眼描红晕,可谓是她做皇后以来,最为正式的衣装。
这时,轿停。上官羽上前掀开那红顶凤轿的前帘,道,“皇后娘娘,龙凤台到了。”
慕晴犹豫稍许,还是踏了步子,从轿中走出。
而当她走出的一瞬,似是从东边刮来一阵清幽的暖风,使得慕晴抬头望向那轻轻飞来花瓣。
“入春了呢。”见到这暖阳的一幕,慕晴心情才稍微好些。
“娘娘脸色不好。”这时,上官羽说道,便是连一旁跟来的思雪也点头,道,“娘娘是否昨夜没睡好。”
慕晴身子一僵,似是被两人的话顿时拉入残酷的现实。
她岂止没睡好,根本就没睡。
确切的说,是焦躁的睡不着。
今日要与北堂风一起来着莫名的祭天仪式,还是在她与北堂风关系最为冰点的时候。
她怎能睡着?甚至用了一夜思考如何才能逃过此劫。
但是想了千百种方法,却都是死路一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先上龙凤台再说。
便是在慕晴想的出神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另外许多人的脚步声,慕晴心头一紧,便转了身向不远处望去。
“皇上驾到!”
李德喜的声音之后,明黄的长轿,盘龙的金雕,随行的侍卫缓缓映入了慕晴的眼帘。
如此阵容,怕找遍整个皇宫,也只有一人能有。
北堂风。
而这时,这顶金龙轿也停了,李德喜紧忙从旁边拉开帘子。
而后,随着那金线龙靴的踏出,同样一身正装的北堂风缓缓走出。
今日的他,俊颜依旧,却比平日里来的更加凛冽,似乎心情也不大愉悦。尤其是在那双狭长的黑眸望见慕晴后,更是有了一份冰冷。
见了他这幅样子,慕晴舒心了。
看来,心有郁结的,不只她一人。
北堂风深吸口气,随即踏了步子,缓缓向着慕晴走来。
微风将他身后长发轻轻吹拂,带了一丝安静的美,他略微用手遮了下侧脸的清风,那细微的动作,竟让慕晴看的有些怔然。
北堂风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俊逸之人,若不是她与他有着生死鸿沟,她当真想多看他几眼。
当他来到慕晴身边,他只是滑了眸子,略微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没再搭理慕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