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了他!这个可恶的老匹夫!顾荣暗暗咒骂赵成。
苏放悄悄的观察着顾荣的神色,接着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苏放方才说,是为挽救大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而来……”
顾荣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愿闻其详。”
苏放胸有成竹的说道:“如今摆大人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像赵成赵大人希望的那样,死守淇州,与城池共存亡。若是我军攻破两州,大人便是舍身取义,视死如归。如此,大人便无愧于君,无愧于列祖列宗。一代清名,百代流芳。大人,苏放说得可对?”
顾荣矜持的点点头。
谁知苏放接着语气一变,肃然正色道:“可是苏放却认为大人此举荒谬无比,大人若果真如此做了,不但不会百世流芳,还会被天下有识之士枉作笑谈!”
苏放此话一出,绕是一直故作镇定矜持的顾荣此时也忍不住破功,他不禁脸色一变,怒声问道:”苏特使何出此言?本官如何会被天下人笑话?你待说个明白?否则本官绝不轻饶!”
苏放坦然无惧的说道:“大人何其糊涂也。大人所忠之君是谁?是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的魏王刘昂?天下世百姓公认的君又是谁,是大梁皇帝。如今真正的君尚在夷州,那魏王算什么?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自封的诸侯王。若他施行仁义倒还罢了,可他做了什么?他亲小人远贤臣,甫一即位就将朝中忠直大臣贬斥一空,他的身边只有小人和佞臣。否则,像大人这样的清流之后,栋梁之臣为何得不到重用?为何像赵大人的那样的耿直之臣却被贬到这边远之地。这样一个人,可笑的是顾大人竟然还要为之效忠,并且不惜搭上身家性命。天下有识之士又怎能不笑大人?”
顾荣被苏放这一通言辞驳斥得满脸通红,他有些气极败坏的反驳道:“魏王是自封的诸侯王,你们陈王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一直认真聆听的萧舜钦却适时插话道:“陈王自然也是,但她一直没忘却自己的本分,她已经对臣做过保证,待到天下太平之后,她自会派人去夷州迎回大梁天子。其实,她早有此意,奈何陈国地处西陲,中间隔着魏吴两国,她即便有意,也无力前去。顾大人别忘了,陈王的母亲可是文氏之后,文忠公当年跟顾氏先祖一样也是清流抵住。若非有此隐情,本人又岂能甘于为之效命?”
顾荣脸色稍缓,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可惜本官竟不知情。”
苏放见时机成熟,语气再次一变,他十分诚恳的说道:“顾大人,方才苏放话说得有些急,请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顾荣见对方给自己台阶下,当然也乐意顺坡下驴,呵呵一笑道:“一时话赶话而已,无妨无妨。”
苏放接着说道:“顾大人,请容在下再说一句,路关之险,天下闻名,可是我王得来却不费吹灰之力。今援军迟迟不到,淇州又能守得多久?大人为顾家全族计,为全城百姓计,为身后名声计,都应当投诚我王,我王任人为贤,求才若渴。像苏放一介出身寒门无才无识之人都能得到我王重用,大人见识绝伦,名门之后,我王将来必委以重任。——当然,在下也知道大人不介意这些。但是,大人的职位越高,为大梁天子效力的机会也就愈多。远的来说,将来一旦迎回梁帝,大人当有从龙之功,千秋万代,谁不念及大人的威名?近的来说,全城百姓又有谁不念及大人的恩德?”
说到这里,顾荣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啊,苏特使若是早来一步就好了,奈何本府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发了明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放也随之一笑,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苏放言尽于此,请大人三思。告辞。”
顾荣命手下副官前和亲卫送两人出城。
萧舜钦和苏放两人从容离去,走到门口时,苏放突然转过身,一脸诚挚的握着副官的手说意味深长的说道:“顾大人当时被人蒙蔽发了毒誓,你等并没有,还望大人回去后,多多劝慰顾大人。”副官也是个人精,只觉得此人话里有话,但此时他也没时间细细咀嚼,只得脸上堆笑道:“特使大人说的是,卑职回去定会好好劝劝大人。”苏放满意的一笑。
待两人走远的,副官松开手掌,便见里面有一张纸条:“绑缚,重谢。”他正在沉思间,苏放的亲随又去而复返。高声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大人说给副官和大人的礼物忘了卸车了。请大人帮忙带回。”副官心头一跳,他直觉这里面必定有给他的重谢。
萧舜钦和苏放两人并马而行,苏放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公琰贤弟襄助。”
萧舜钦淡然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奉命行事而已,谈何襄助。”苏放笑而不语。
☆、73第七十三章淇州投降
两人回到营地;苏放将劝降顾荣的过程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陈梓坤。陈梓坤中慢慢转悠了几步;缓缓说道:“看来这事已有七分把握了。至于那个副将,给他的筹码再高些。若不出本王所料,顾荣明日肯定会派他出使;到时苏先生斟酌着答应他的要求。”
苏放朗声作答:“微臣遵令。”
陈梓坤思索片刻之后;再次下令,将围攻淇州的兵马撤去一大半;只留下两万步兵围而不攻。撤走的兵马全部开到卫州城下,加入文杰的队伍一起猛攻卫州。
次日下午;士兵来报;一队人马出了淇州城,正往陈军大营而来。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由得相视而笑。果然不出所料;淇州使者来了!
陈军大营扎在卫淇两城的中间地带,几十座大营绵延数里,远远看上去极有气势。陈梓坤故意让人将魏使领到靠近卫州的行辕。魏使一路行来,见陈军营帐严整,两旁士兵持戟而立,刀枪闪亮。令人不由得胆寒气弱。
不远处的卫州城下,陈军正在猛烈攻城,杀声震动原野,恍如山崩地裂一般。饶是魏使已经经历过陈军攻城的惨烈情形,此时仍不觉有些害怕。
苏放一脸坦然,热情招呼魏使坐下,寒暄叙礼完毕。苏放陡然变了脸色,怒声质问道:“两位特使,顾太守既然已经答应与我军议和,缘何又要出城抢我军粮。”
正使钱副将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辩解道:“苏大人明鉴,我们顾大人真的是诚心求和,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派我二人前来下书了。”
苏放缓缓点头,假意思索一会儿,抬手说道:“我权且信了二位,以后再作详查。非是在下不问青红皂白质问两位,而是那劫粮的士兵打的确实是顾大人的旗号。我王震怒,已经下令要彻查此事。原本我王是打算亲自接见二位大人的。”
两位使者一脸惶恐,连道不敢。
三人正在说话,这时,突然营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苏放眉头一皱,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何事喧哗?”
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进帐,一脸难掩的兴奋之色:“大人,非是我等喧哗,而是卫州城东南角被我军攻陷了,战士们心头兴奋,故而声音大了些。”
苏放当下一拍桌案:“真是天助我王,前次西河城墙崩塌,这次又是一样!”说完,他又略带歉意的冲两位使者笑笑:“好了,今日就到这儿了,你们两位回去好好向顾大人说项。容在下提醒一句,最好速做决定,免得夜长梦多。来人,送两人出营。”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拱手告辞。
苏放命人送两人出营,脸上仍是一派兴奋之色。
远远地,传来陈军的连天彻地的欢呼声:“卫州城破了!快,堵住各大城门——”两人一听顿时面人无色,不由得加快速度,朝淇州飞奔而去。
苏放快步进入陈梓坤的军帐,将事情经过禀报上去。
陈梓坤再次下令:“再派出百名哨兵,那顾荣一定会派斥候前来探听虚实。一定要让他相信卫州城破了。”
郑喜喏喏领命下去。
淇州城内。顾荣听到两位使者的禀报后,一脸惨淡愁云。他背着手在室中转悠了几圈,末了,仰天长叹道:“天亡魏国,老夫奈何!”
钱副将和几个侍卫头领悄悄使了个眼色,四人猝不及防的一拥而上,将顾荣团团围住。顾荣不觉大惊失色,厉声质问:“钱增,本府待你不薄,你等这是何意?”
钱副将扑通一声跪下,叩头谢罪:“大人,卫州将被攻下,下一个就轮到淇州了。卑职为大人的身家性命和全城百姓,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请大人谅解。”说完,他大喝一声:“押到城头,竖白旗投降。”
一旁的侍卫见顾荣已经被控制,只得从命。竖起白旗,大开城门,放陈军入城。
城外的陈军井然有序的入城,并没有出现趁乱烧杀抢劫之事。
陈梓坤已得到飞马快报,她当下哈哈一笑,兴奋之余,忍不住像父亲那样,大力拍了拍得力属下苏放的肩膀以示夸奖。苏放不闪不避,面带微笑地向她说着该如何治理淇州。萧舜钦的脸上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阴霾。乐山在一旁愤愤不平,明明自家少爷也立了功,为什么全被那姓苏的一个人揽去了。
陈梓坤和苏放两人并骑而行,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了淇州城。城内不少百姓涌出来,围观陈军入城。文杰当场再次重申军令:陈军入城不得进入民宅,必须与民秋毫无犯。若有不法行为,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百姓不知真假,心中未免忐忑。
陈梓坤在一众将领的保护下进了府衙。钱增等人押着五花大绑的顾荣早在院中等候。其他官员也都乖乖的垂手肃立。
陈梓坤一见到顾荣,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面前,假意质问道:“顾太守乃是名流之后,怎能被尔等如此折辱,还不快快松绑!”
钱增上前一步,对着陈梓坤一躬到底,一脸自责道:“一切都是臣所为,与他人无涉。请大王责罚。”
陈梓坤盯着钱增看了两眼,感慨万端的说道:“平身吧。本王知道你是为全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