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公主 作者:侧影芳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金陵公主 作者:侧影芳华- 第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南天明作为卿卿的男友,也被邀请赴宴。罗臣刚特意让南天明坐在自己身边,一边吃饭,一边道:“你对瞿东山突然住院,如何看法?”  
  南天明道:“这个时候,是瞿东山在瞿军打翻身仗的最好时机。如果没有突发事件,他不可能离开指挥部,去住医院。”  
  罗臣刚点头:“平京方面发来消息,瞿东山的确遭遇枪杀,命悬一线。依你判断,这场暗杀,谁是幕后操控者?”  
  南天明知道罗臣刚心里应该已有答案,如此问,无非想考评他的断事能力。有卿卿在场,他有点犹豫,但是还是如实回答道:“瞿正朴中风入院,瞿家军政大权由瞿东山暂时代管。瞿东山一向跟瞿东风不睦。如今瞿东风被囚金陵,瞿东山自可利用瞿军的轰炸机让瞿东风永远回不了平京。而最便于暗杀瞿东山的人,理当在瞿军内部。那个幕后操控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罗卿卿手里的叉子蓦地滞了住。  
  罗臣刚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我一定要将这个人扣留在金陵。在我眼皮底下做阶下囚,居然也能走这么漂亮的棋路,就是给自己杀出了一条生路。”说着,慨然一叹,道“人才,不能说不是个人才啊。如果不是瞿正朴的儿子,不管花多大代价,我都会把他收归己用。可惜,他天生注定要与我为敌。当今局势,内战一触即发,如果把这只老虎放回去,简直不啻白送给瞿家几个军的兵力。”  
  南天明看了眼卿卿,见她滞着手里的叉子,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罗臣刚一向行事缜密,在饭桌上谈这番话,想来也是有意说给卿卿听,让她死了对瞿东风的心思。  
  家宴过后,到了赏月的时候。趁着大家陆续去了后花园,罗卿卿邀南天明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房间里添了一株石榴树,甚是显眼。细瘦的枝条已被一个个咧着嘴的红石榴压弯了腰。她伸手、摘下一个石榴。用手绢慢慢地擦着石榴的皮壳,道:“没想到,我们的计划还没完成,他倒自己先动手了。”  
  南天明叹道:“这就是瞿东风啊。”  
  她一笑:“是啊。这就是瞿东风。”她把擦净了的石榴装进手袋,无意间瞥过镜子,看到自己的小礼服旗袍上、一朵朵湘绣的石榴花,艳得好像能飘出香味一样。  
  可是,那瓣瓣红色也象血一样、刺着人的眼。  
  一恍惚,贞贞的小脸竟在记忆里浮现了一下。想到,在平京那时候,那个孩子仰着小脸问她:妈妈哪去了?片刻的回忆,让她浑身冒出冷汗。  
  想到腹中自己的骨肉,她轻轻按在小腹上,想起他那天说他们三个已是密不可分。于是,她苦笑了下,想:跟他那样一个人密不可分,他们母子的命想来也就注定了多艰二字。  
  坐在后花园里,一家人分食过月饼。看着月亮,有些百无聊赖,静雅便提议去秦淮河畔,说在那里看月亮才有金陵的味道。这是事前跟姐姐私底下商量好的计划。  
  罗卿卿于是附和道:“常听人说,在金陵赏月最好的去处当去望月楼、玩月桥。可惜,在金陵这么久,却从来没有在八月十五去过呢。”  
  赵燕婉瞥了眼卿卿:“你这孩子就是长不大,这么大的玩儿兴。八月十五还往外面乱跑什么。”  
  罗静雅凑到施馨兰身边,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角。从小收养静雅,又没有自己的子女,施馨兰对这个养女有份特殊的宠爱,于是口气温婉地帮腔道:“孩子多大都还是孩子。难得他们年轻,还有这个兴头。我看,还是让他们去吧。”  
  见施馨兰开口,赵燕婉便不好再阻拦,毕竟施馨兰平日对她也算处处理让,她也就不能不给别人面子,于是对卿卿道:“你爸爸同意了,我们就没意见。”  
  刚才听到卿卿说出望月楼、玩月桥,一些尘封很久的记忆,不自觉在罗臣刚心里冒出来。便想起那一晚,玉人同游,结伴中宵。虽然风流南曲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想起还是难免有一丝长桥西风的感慨。  
  心情有点乱,便懒得多说话。虽说直觉感到,女儿们这时候要出去,多半不只去赏月,不过他也不相信小女孩家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便摆了摆手,道:“去吧。不可回来太晚。天明,帮我把她们俩看好。”  
  秦淮河上桨声灯影,人语嘈杂。  
  华灯璀璨的彩舫间,黑漆漆地划过一只板船,船头上坐着一个歌女,想是已做完了生意正回去。她手里拉着胡琴,嘴里唱着给自己听的小调——是时下正流行的一首歌谣:“八月十五是中秋,有人快活有人愁,有人楼上吹箫管,有人楼下皱眉头。”  
  那凄凄凉凉的调子跟着流水滑了好远。  
  余音袅袅地缠在罗卿卿耳际。水畔船上的热闹似乎都是别人的事,她只觉寂寞,不安也更加的甚了起来。  
  登上望月楼,南天明留在楼中,她和静雅则从另一侧楼梯走向后门。出了门,坐上南天明给她们准备好的汽车,直奔卫戍司令部。  
  临出望月楼的时候,静雅特意买了一碟浇了糖桂花的小糖芋头,说:拿给章砾吃。  
  罗卿卿挑了一盒月饼,想带给瞿东风。可是“团圆饼”拿在手里,越发觉着心里沉甸甸的,索性又放了下去。  
  夜空似海,圆月如盘。  
  瞿东风隔着窗户上的铁栏杆,遥看着天上一轮明月——白豪千丈,散作太虚一色,满天星斗都尽失了光彩。不过,也是何等清冷孤单。  
  崔炯明走进屋,把平京发来的电报递过来。上面说瞿东山情况恶化,性命堪忧。  
  瞿东风想斥责一句:不是交待过,只至受伤,不取性命。话到嘴边,又懒得说了。觉着实在虚伪。  
  他摆了摆手,让崔炯明出去。一个人,继续站在窗前赏月,泪水突然地掉下来。他努力抑制,反复痛骂自己虚伪,然而,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直至让他不得不用力捂住脸,咬紧牙关、无声地痛哭起来。  
  来到卫戍司令部,静雅留在章砾的办公室,罗卿卿则去了软禁瞿东风的套房。  
  敲开门、走进去,见到她来,瞿东风一脸高兴,可是她总觉着他的笑容有点勉强。看着他眼里的红丝,她问道:“怎么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没事儿,这两天休息得不大好。”  
  她想说:是为除掉你大哥睡不着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已至此,这种话实在多余。片刻沉默里,有点找不到话题。她便想起手袋里的那个石榴,掏出来、递给他。  
  一枚红通通的石榴、立刻让冷凝的空气溢出一缕熨暖的甜香来。  
  他一向不爱吃石榴,嫌它子多肉薄;可是,他喜欢剥石榴,看着她吃。  
  亦如小时候一样,他接过石榴,帮她剥开粗拙的皮壳。几颗石榴籽儿迸了出来,她忙伸手接住,那一颗一颗莹润如玉的粒子、便好像滚到心里去,滚出一片又酸又甜的石榴红来。  
  小时候,厢房外面的石榴树在整个胡同儿里最出名,籽儿是晶莹剔透的白色,咬在嘴里蜜一般甜,大家都叫它“冰糖石榴”。她贪吃石榴,又恨那又坚又硬的皮壳。每次石榴结果儿时候,就盼着东风哥来,他手大、又有劲,一拨就开了……  
  以前,她总纳闷那么好吃的石榴为什么偏有那么粗拙的壳子。  
  这一刻,忽地恍然,要是没有壳子的坚硬,又怎能珍藏住那一粒一粒晶莹剔透?  
  “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能救你出去。”她道。  
  他脱口道:“这潭污水,你趟进来干什么。”说罢,把剥好的石榴放进她手里,“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别让我担心就好。”  
  “其实……你只要再多等一天,就不至于非走到那步。”  
  “唔?”  
  “天明给我介绍了一家报社,里面的社长跟鹰国驻金陵总领事馆的人很有交往。前两天我托他请领事馆的一等秘书詹姆森吃了顿饭。鹰国和崎岛国正关系紧张,詹姆森听说是营救你,立刻向大使做了报告。今天鹰国大使就回复说,他已经跟政府联系过,鹰国答应马上向我父亲施加压力,放你出去。”   
  他盯看着她:“这样的良策,是你想出来的?”  
  “是南天明。”  
  “南天明?帮我?”  
  她看着他的一脸怀疑,淡淡苦笑了下:“我跟你说过,天明跟你不是一样的人。他说:如今能遏制内战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我跟你结婚。”  
  他托住她的下巴,端看着她:“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好像不情愿嫁给我?”  
  她低下头,细细看着手掌心里他给剥好的石榴:“风,走到今天你就不要问我这些话了。当初喜欢上你、是我自己选的;怀上这孩子、也非你强迫。即便如今,若我想离开你,那天见到你跟胡冰艳……也就离开了。我一向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明知道被你利用过,明知道跟你不是一类的人,还是留下来。这样跟自己别扭着,又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爱着你。”  
  “卿……”他咬住牙根。喉头挤上一股温暖、又苦凉的滋味。他握住她的手,让两个人的手掌包住那枚剥开的石榴。  
  “风,你以前说过,女人难成大事,是因为瞻前顾后、想得太多。我也同意你的说法,可是我亦不后悔。我纵然爱你,亦不想你成为我全部的世界。我的世界里,除去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还该有自己的理想。天明一路都在帮我,他告诉我: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只有可爱的人。我本来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可是,他让我知道,既然选择了爱,就不能不学会包容。我不能为了你,背叛那样的朋友。我毋宁用那封信跟他交换营救你的法子。也许在你眼中,这是优柔寡断,可是我宁愿守住这一点优柔,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他听着她的话,看向窗外的月亮。天空浮动起云影,圆团团的月亮被云影缠绕住、泛出淡蓝颜色。蓝得有点冷。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