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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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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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偏生这旨意下去,一个军卒都调不来。
  这事儿原本也够蹊跷的,宫中朝上,一个有笑脸的人都没有。连着十六娘的父亲上朝,也得陪着小心——裴家可是差点便直接触了至尊的霉头了!
  及至散了朝会,用过堂饭,他心下终于稍许松快,便信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却叫同僚笑问了一句:“裴公敢是体热?这汤饼虽烫,可以裴公吃法,理当不会出汗。”
  尴尬地应付过一句“年纪大了身子虚”,他正要走开,却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在宫监引路下从远处过去。
  彼时,他心里便是一颤。
  这位从前以西域商人的名头出现在神京中的年轻男人,不就是那位引起战争的突厥王子么?他不曾听说至尊召见他,难不成是这位王子主动要见至尊说什么?
  以他所知,这王子于自己家是有好处的……
  他怕人发现自己看着那边,忙在心中念了声佛,随着人群走开了去。
  而石五郎,彼时手中正捏着一张羊皮地图,面色可称愤恨。
  至尊在长宁殿里头等着他,及至见了面,石五郎连礼都没行完全,便将手上地图半放半摔在了案几上:“敢问至尊!这地图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目光,亦在触到那地图的一霎,僵硬住了。
  “这是我的旧部,从突厥主帅的营帐中发现的。”石五郎冷笑道:“不仅有你们天军的所有布防辎重详细,还有如何借道东突厥越过山岭中的小道,奇兵突袭神京的道路!”
  “……这,这你……”
  “至尊想是不知此事。”石五郎径自取了桌上镇纸,将地图压好,退后一步,行了个胡礼,叹口气道:“方才是涵庆无礼。虽然神京得失,圣朝兴亡,涵庆并不十分关心,然而若是突厥骑兵攻至神京城下,涵庆的身家性命亦是危险,由不得涵庆不急。”
  言语落地,石五郎的眼光恭顺地垂下,然而方才借着“怒气”细细看至尊的那几眼,已然叫他明白了些东西。
  这天下至高无上的主宰,如今已然是烦心至极了。否则,亦不至于这短短半个月内,幞头下露出的鬓角与颔下胡须都白了一多半。
  脸色更差……这样拖下去,只怕等不及自己兄长的骑兵打到神京城下,这位至尊就会愁得先行病倒,甚至龙御归天……
  此刻他不需要再抬头了,单是听,已然能听出这男子压抑已久的愤怒:“原来是出了内奸么?涵庆王子大可放心,朕自当寻出那人来,加以严惩……”
  “这不是涵庆放不放心的事儿。”石五郎轻声一笑:“至尊您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若是突厥骑兵打到了神京城下,您单把我送出去是不够的,甚至加送公主和黄金,都也是不够的。他们一定会想得到神京中那样多的名媛淑女,还有无数的珍宝……彼时涵庆大可一走了之,反正城中一俟乱了,涵庆总能找个法子溜出城去走得远远的。可至尊您能抛下都城,入蜀向扬一路避难么?这江山是您的,社稷是您的,百姓也是您的,您总需看好自己的东西吧……”
  “……”皇帝焦躁地踱了几步,突然停下,道:“依涵庆王子之意,咱们该如何是好?”
  咱们?石五郎心中冷笑一声——若不是他搞了天军最近的布防图来,面前的至尊能有这一句“咱们”么?口上却道:“最快的法子,是调兵去守了图上的小路,无论用什么法子,移山填海都好,总之将地图上标明的路线毁去;另一个法子,是将辎重布防转移一些,实实虚虚,也好迷惑他们;可最好的法子,却是捉出内奸来,否则再多的策划也躲不过那人的探听啊。”
  皇帝思忖了一会儿,突道:“朕听说你未曾婚配,朕的叔父家中有位兰江县主,容貌性情都是上上,不知王子可否愿意与皇家联姻?”
  “怎生突然提到联姻呢?”石五郎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道:“至尊难道不知道,相比婚姻这样不可靠的东西,还是咱们这共同的利益更可靠呢——如果是涵庆做了突厥可汗,所有商人经由西突厥运来的奇珍宝货,都会完好无损地到神京,涵庆只要他们沿途的花销和货税便好!对您,我们西突厥,需求的也不过是盐茶与丝绸罢了……这笔买卖才牢靠呢……婚姻算得上什么?您还是莫要将神京中娇滴滴的县主,送到天山上受苦了吧!她亦操持不好突厥可汗的毡帐!”

  澹州家伎

  是日,裴令均回了府,便叫了裴王氏与十六娘一道商议事情,面色竟是出奇地沉。
  十六娘向来少见阿爷这般,饶是她身子沉重,此时也只好正襟坐了,细心准备听着。
  可裴令均开口便是问她话:“阿央,你在秦府,也做了数月娘子了,以你所见,秦氏……在军中是否还真有那样威信?”
  “二郎在军中还要被人嘲弄是黄口小儿呢,这还算得上威信?”十六娘道:“便真有什么威信,亦不过是后来才在边军中有了的,可那是他战功换的——阿爷问这个作甚?”
  裴令均却摇了摇头,他只是想知道这诸地将领不向神京发兵,一意装作不知是不是他这女婿指使的。如今看来,他好放心了。
  “今儿我遇着那突厥王子进宫了。”他斟酌着道:“他同秦家不很是交好?便想着打问一二……如今奇异事情,太多了些。”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十六娘是摸不到头脑,裴王氏却听出了不妥,冷笑道:“人家栽赃也就罢了,你自个儿都怀疑自家女婿了?他秦二郎也算得你眼皮子下头长大的儿郎子,是什么样人心你却不知的?”
  裴令均对这位小自己若干的夫人却是礼重宠爱有加,见着她此言一出爱女都变了脸色,忙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须知小儿郎子同长成了的郎君,做事想事,皆不一般。哪能就用他幼时说话做事的意思比如今呢。”
  这话说出来,十六娘脸色却是越发差了。不知怎的,阿爷这话却叫她想起了她初嫁时二郎的所为——便是如今想来,他这样做也叫人恨得心痒啊!
  裴王氏看在眼中,却也不好按原来的话头说下去了,只好道:“你看看你把阿央气着!她夫婿远徙,倒有几分是为了裴氏,你彼时亦非不知,还生这样嫌心,岂不诛心吗?”
  裴令均看着十六娘泫然欲泣委屈模样,当真是心疼了,听着娘子责难亦无心反驳。正要再安慰爱女,却听得外头脚步声起,忙转了头,喝道:“什么人,急急惶惶作甚?”
  “郎君!”说话的却是朝玉:“门房上来通报,说宫中来人,至尊过会子要来咱们府上,叫咱们准备接驾……”
  朝玉讲话素来是不紧不慢的,这一番话房中人人皆听得清楚,却是相顾变色。
  到底裴令均还是一家之主,楞怔一刻,便霍地站起,道:“今日的事改日再说,阿央,你先回揽秀厅歇了吧!”
  十六娘忙不迭应了。她也怕至尊来,尤其是在石五郎进宫的这一日里——至尊带来的会是福抑或祸,如今是无人知晓。
  她的揽秀厅是在裴府后宅的幽深处,闭了大门,外头什么动静都搅扰不到。只是她心思焦乱时,这院子再如何安静舒适都救不了她心烦意乱。
  她是何其急迫地等着至尊走!眼看着两个多时辰过去,她几乎想要催婢子去打听之时,前头她阿娘总算是遣了人来,道是至尊今日来先去看了六娘,复又与她阿爷关了门说了许久的话,出门去时情势尚算得好。
  十六娘不知这算得好是怎么个好法,便叫了那婢子进门说话。这才知晓至尊进六娘屋子时乃是一个人进去的,出门时眼眶还泛着红。
  这是动情了?十六娘几乎狂喜,然而也难免有些诧异和不满——至尊对六姊这露水姻缘尚肯掉泪,如何对与他相伴数年的十一姊如此狠心!
  男人喜新厌旧的心思,还真是叫人难过……那么,她的二郎呢。
  这一闪念间,她突然便怕了——他要去的地方是澹州,不比从前出征,那当真是十天半月见不到女子的。可澹州又有不同啊,虽则偏远,可人人都知道,越是教化未开之地,女子越是大胆勾人。
  她越想越是不寒而栗,便站起身,唤了拥雪来,叫她与阿爷说,托人向那澹州刺史传话,请他好生看顾二郎——如若他当真是孤寂得很了,便是由自家亲眷安排个差不离的女子与他,也胜过他自己寻。
  她已经不是敢扬言和离的新娘子了,她有孩儿,有时便是委屈,也得“高高兴兴”去受。
  自然,若是秦云衡真心还记得同她说过的永不纳妾,在澹州也不同旁的女人乱来,那是最好不过……
  然而十六娘却是不曾想过,这澹州刺史却是个不会讲话的。她族叔托了信到澹州,恰逢秦云衡也到了,刺史安排了宴席请他,却开口便道了这是裴家要他多关照的。
  这“裴氏”二字入耳,秦云衡便是心底下一颤。
  “秦某……居然还劳动岳丈关怀。”他低声道,为了礼仪而带着的笑容,却是再也难以维持。
  “这有甚不妥?”那澹州刺史不明所以,道:“既然都是亲眷,照拂着也是应当,秦家郎君勿要多想!”
  秦云衡唯有苦笑,他如何同旁人说他心事?那样心爱的人因他而夭亡,他却还仗着她的母家余荫。
  然而这模样看在那刺史眼中,却只道是秦云衡与裴氏小娘子夫妻失和,不禁起了份心思。
  是而这后半场宴席中,他亦绝口不再提裴氏,单是一遍遍劝酒作歌。待到夜深,秦云衡已然是醉得险些站立不住。
  他酒量原本便算不得傲人,如今酒入愁肠,哪有不醉之理!
  待到酒酣宴散,已然是夜半时分。秦云衡是回不去了,那刺史便安排了他在府内住下。这般好意,却也推辞不得。
  澹州地暖,秦云衡朦胧之间,却觉得身上异常燥热,不由伸手将寝衣衣带扯开了。
  寝衣领口开了,便露了一半胸膛在外头。房中的窗户并不曾完全扣合,那夜里清风吹进来,倒叫他舒服了些,竟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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