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抱着双臂沿着桃树缓缓坐下,张盛金与芃芃,哪怕是用了谖草也留下了芃芃的生命,她可以继续开心的活下去,甚至更好。可是瑞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谖草,这么长久以来的相处,我只知道瑞暄一直哥哥一样护着我,当我无聊的时候,瑞暄会来帮我解闷,一起逗弄黄毛,笑谈墨宇燕莎,永远那样的温文尔雅,当我有一点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挺身而出,我病了送与我最好的药,我饿了,带来燕莎最喜欢的葡萄干填充我的蛊虫,他说这样我就不会很疼。我不想失去这样的一个好哥哥,我一遍遍的问自己“我该怎样做?”
然后听到一个凛冽的声音“你可以救公子的。”
我抬头,朦胧中见到萧直一身蓝衣,站在我前方,怜悯的望着我。
他说:
“你的紫玉镯子住宿着万蛊之王,他有吸食毒素的能力,加上你宿主的血,也就是你的血,便可以救他的。”
我恍恍惚惚的低头,抬起手腕,看着带了好些年的紫玉镯子,如今我却可以救瑞暄吗?我抬头定定的望着萧直,我不知道萧直为何知道我能救他。
他说:
“但在未找到可以抑制你肚子里的蛊虫前,它会慢慢苏醒,侵蚀你所有的器官,直至死去。”
第二十四章
“萧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良久,我平静的问萧直,阿木说过我有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此时我还想自嘲的笑笑,扯了扯僵硬的脸皮,实在笑不出来。
萧直人如其名,是个很正直的人,见我问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我说的是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愣在那里。我单手捂着胃慢慢起身,还装作高大的拍拍他的肩膀,尔后离开。我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将我自己蒙在鼓里呢?”
他的公子是瑞暄,他的主子是墨宇,他当然知道关于他们的每一件事,包括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那么,他们也应该知道我就是可以救瑞暄的人了。
沿着偌大的萧府转了一个圆圈,在桃花林内坐了许久,香味弥留空中,这个季节可能唯有这里的桃花艳丽缤纷。忆起他的那句话“我欣赏的东西,存在了便是存在了。”当时的我还在反驳着,终到此时我方理解这另一番意思“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卑微的生命而已。”我想我应该去问问墨宇,我不是一次性就否决一个人的人,我可以给他机会,我要问他是不是当我第一次露出紫玉镯子就已知道我可以救瑞暄,或者庄主万霖禄早已告诉他我的紫玉镯子可以救瑞暄。我要问他是不是带我回来只是为了救瑞暄,我要问他是不是那些暖意的温存都只是让我去救瑞暄。我仰头看着夜色,我不知道我还有如此大的作用,拯救人的生命。弯弯的月亮隐起大半个弧形,我想,它在嘲笑我的无知。
当我走进墨宇的院子时,看到里面亮着微弱的光。我抬头,他曾经在这样的月光之下教与我吹箫,我将箫吹得断断续续的,好似狼嚎,自己听了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墨宇勾起他好看的唇角与我说:
“阿蓝的箫艺都可以媲美墨宇了呢。”
我想象着他坐在油灯之下,看着药书或者乐谱,一手拿起我送他的玉色生辉的玲珑玉杯浅尝金萱乌龙,唇角带笑,眉眼一如我第一次见他时的好看。我从侧面慢慢走近,不想让我的影子破坏掉那闪着微弱光环的美丽镜像。然后便听到开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声音却让我瞬间置入冰窖般,我僵硬的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前方。
那个娇柔美丽的女子,与燕莎脸颊无异的美丽女子对那个我心心念的人说:“夫君,妾身先回去了,别忘了向父王请安。”然后墨宇搂着那个娇柔美丽的女子在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不用担心,回去早些睡罢,明天去看你。”
我看到墨宇的嘴唇一开一合着,我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耳中反复听着那一句夫君。她叫他夫君,我从不知他是有妻子的,我也从不知道国主是他的父王,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的梦而已,没有人关心我的生死,一切都只为了救瑞暄而已。这萧府不过是他宿住的一个府邸,他是秦墨宇,不是萧墨宇,怪不得瑞暄的府邸与萧字不同,怪不得墨宇从不与燕莎一起出现。我记得燕莎说过她的妹妹叫蓝莎,我记得燕莎说过是她教她妹妹讨好妹夫,几天后两人便伉俪情深,我记得庙会那天燕莎说过墨宇不会在这里,我记得一切,却从未将这些联系至一起。沿着墙角慢慢滑下,掩住面容,紧抿双唇,我可以感到身体里的那颗心剧烈的跳动,久久不能平缓,我不知道我是如此愚蠢,愚蠢到安然的享受他给予的一切,享受那些我以为的快乐与幸福。他说:
……我是来救你的,姑娘。
……叫我墨宇就好,那我叫你阿蓝罢。
……阿蓝,难道要进来和我一起沐浴么?
……我么?她只要为我而笑即可。
……唔,一路上你不说话还真有些不习惯。
……还真不像一般女子般胆小呢?下井底的时候我带你罢。
……喜欢看断袖么?明天带你去看可好?
……忘了疼的?过半个时辰,找人带你去见嫂嫂,她那里有很多吃食的。
……今天夜色不错,我们去赏月吧。
……哦?那如果我每天都想感谢你呢?
……阿蓝,我时常想,我是习惯了你在身边呢还是欢喜了你在身边呢。
……没有哪个女子会在被表白的时候玩昏迷吧?
……阿蓝,你可以再傻一点。
……
我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也不想去相信。我捂着满是泪水的脸,喉中响起呜咽之声,偌大的空间我却一阵阵窒息,感到心中那个地方一直疼痛,宛如刀割,痛得我无法呼吸。我多想有一个人与我说,“阿蓝,墨宇是真的欢喜你对你好,”多想有一个人与我说,“这些都是梦,梦醒了,你还是墨宇的阿蓝。”
我想象着有一个这样不停的与我说话的人,可是没有,真的没有,我彷徨的摇着头。踉跄的走向阿木的房间,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那里有等着我救得人,那里也有一直在骗着我的人。我看着阿木打开门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惊讶的脸,瞬时泪如泉涌。
“阿木,我很疼,我疼。”我扑入阿木的怀中,而后失去所有的直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在房间中,环绕四周,陌生又熟悉。我以为那是个梦,是个噩梦,可是当阿木和泱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阿木说:“阿蓝,你还好么?。”
泱泱说:“阿蓝,肚子又疼了么?我给你揉揉吧。”
我笑,笑得苦涩。
“阿木,外面什么时辰了?”
“壬时一刻。”阿木深深看着我。
“哦,都这个时辰了,瑞暄还好么?”我问泱泱。
“瑞暄公子他。。。。。。不是很好,不过还能挺几天的,听说墨宇公子。。。。。。”
“泱泱,我饿了。”我打断泱泱,委屈的看着她,泱泱脸上浮上快乐的表情转身就跑去给我拿吃的了。
“你知道了对么?”阿木悲伤怜悯的望着我。
我呵呵笑,“阿木,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瞒着我事情的。”
我再次走向墨宇的房间,天色有些变暗,我看到一个明黄色衣裳的影子闪过。我想我已经病入膏肓,傻到一定程度了,此时我还在想他可能在招待着客人。
在墨宇的窗外徘徊好久,我怕听到他亲口告诉我他是二皇子,他有妻妾,情深意浓,我怕听到他说一切不过是个闹剧,耳中回想阿木所告诉我的一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站在他的窗前。阿娘说过我的执念太深,我知道,执念太深才会落下痛苦。
我敲了敲门,“墨宇,你在吗?”
“请进。”声音有些低沉。
我推开门走进,未看到那个明黄色衣裳的身影,暗红色雕刻细致的木桌之上墨宇在与自己对弈。如今才发现,他的气质他的一切都证明着他将是俯视群臣的君王。从山寨之事到那一次边城之事,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言语着至高无上,我却从未发现。我站在他面前,低垂着眼,心痛难耐。沉默半晌,我半抬起眉眼,眼睛干涩发疼,我说:
“墨宇,有人说你是二皇子呢?”复又低下头,话一开口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液从泪腺汹涌奔出,我嘲笑自己的无能。墨宇始终不语,丢开棋子,拿起了玲珑玉杯,好看的睫毛在他的脸上形成颤抖的影子。我伴着眼泪的流出一阵狂笑,好似这样能缓解那些疼痛,而后眨眨眼睛:
“他们都在开玩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二皇子呢?二皇子残忍多情,这不是你对不对?如果你是二皇子,那我,在这里,又算是什么呢?”声音微微颤抖,我可以听到室内的气息都静止了,却始终听不到墨宇的声音。
我问:“墨宇,你有欢喜过我么?”
我等待良久,我以为他已经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却开口,用低沉而又蛊惑人心的声音说:
“我怎么会欢喜过你呢。”
我笑的花枝乱颤,“那么,墨宇公子,你对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拥抱着她百般呵护巧言欢笑?可以教她吹箫写字?送她白色小狗或是游湖泛舟?或者,你只是对可以救瑞暄的异族之女才如此的么?”
等了好久,他仍然垂着头,没有说话。这倒是应了他的名字“莫语”。
我笑,“哦,那么,再见吧。”
这是我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我留给了他一个挺直的背影,我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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