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稍一沉静,忽地大叫:“陈敬龙为轩辕族屡立大功,是万众公认的大英雄;谁不知道?他在这里拼命,定是为了轩辕族;他说十三寨有失,轩辕危矣,那一定不会错!咱们果然是被大当家的欺骗,做了血寇的走狗了!”
这人话刚说完,又一人愤愤叫道:“老不懂民族大事,只知道陈将军浴血拼杀。英雄了得,汪明道他们,好几个合伙儿打人一个,***不是好汉!老要跟随好汉,要帮陈将军。从此再不认什么汪大当家了!”
又一人接口叫道:“都是轩辕族人,陈将军为族拼命,咱们却在这冷眼旁观,于心何安?如此作为。便是死了,也没脸见祖宗于地下……”
还不等这人说完。又一人大吼:“帮好汉;杀血寇!”
山贼草寇,皆是好勇斗狠之徒。亦敬重勇悍刚强之人。众喽啰眼见陈敬龙搏命血战、重伤不屈,无不佩服,均生相助之心。此时一人吼出,立时许多人跟随大叫:“帮好汉;杀血寇!”霎时间,群情激愤,不可遏制;许多人扬刀舞剑,往血寇群里冲去。
众血族武士急忙迎战。场中登时“砰砰嘭嘭”打成一团。
林正阳见陷龙寨喽啰反水助敌,不禁惊怒;抹去眼上血污,急叫道:“血族武士,不必留情,把反叛之徒尽数斩杀!汪寨主、北野君,随我全力相搏,速速除掉小贼,以定大局!”说着,短剑急扬,便yù上前动手。
就在他脚步方动时,忽听人群外头,一个女声音说道:“诸位,劳驾让一让,放奴家过去,成么?”
这女声音,不算响亮,在场许多人,大半虽听得其声,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就是这不算响亮的声音,娇柔无限、温婉无限,似央求、似幽怨、似嗔怒、似呻吟,说不出的古怪,却又说不出的动听。凡听到这一声音者,不无心中一痒、四肢一酥,再舞不动刀剑;心中都只在想:“她要我让路,她要我让路!她如此软语央告,我若再不肯听,还算是人么?”
霎时间,场中打斗之声止息,静到极处。人人屏息侧耳,只想再听一听那女声音,唯恐发出半点声响,影响了自己听力,使自己错失再次听闻其声的机会;连打斗中已受了伤的,也咬牙苦苦忍耐,不肯再呻吟呼痛。
喽啰队伍,外侧边缘无声无息的分裂开来,让出一条丈许宽的通路;裂痕迅速延伸,直透到另一侧。
三条人影,排成一行,沿通路行来。后面的一人,是个獐头鼠目、猥琐异常的四旬汉;手持长剑,亦做山贼打扮。中间一人,是个妙龄女,颇有姿sè;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竹篓,走的小心翼翼,似乎那篓中装着极贵重的东西。
前一人,也是一名女;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裙,脸上罩着块黑sè面纱,通体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妙目、一双素手,露在外面。
那一双眼,如薄云笼月、如雾罩清波,朦胧若梦,让人一见之下,只想近身细看,一探究竟,却又心生怜惜,生恐撕破了那一片静谧旖旎,而不忍近前冒犯,。那双眼,又似乎水汪汪的,如要滴出一般;似饱含着无尽的欢喜,无尽的委屈,无尽的柔情,无尽的埋怨。在场每一个人,望见她的眼睛,都觉得,那双眼睛是在看着自己,而双那眼睛中,有说不尽的情意、说不尽的言语,要对自己表达。
那女向前行走,不疾不徐;每迈一步,望见她的人便是心中一跳,只觉她那一袭黑裙,立即就要滑落,立即就会露出里面的玲珑玉体;又感觉,好像她下一步就会走到自己面前,投入到自己怀中。
随着行走,那女一双素手在身侧轻轻摆动。每摆一下,望见的人都是心中一紧;只觉她是在向自己招手,又像是,要来握住自己的手掌、搂住自己的脖……
女一直往前走,所到之处,两侧人众都在痴痴的望着她,浑不知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前方阻路人众,均不知不觉便移步让开,生恐阻了她道路,惹她伤心难过。
那女穿过喽啰丛,血寇丛又马上无声无息的裂开,容她继续前行……
那女终于走到陈敬龙身前,略一停步,向他点点头,轻轻说道:“你舍命护我夫君,奴家感激不尽!陈少侠,多谢!”
陈敬龙听她软语相谢,立时心中狂跳,手足无措,怔怔然,不知如何应答;心里两个声音同时大叫,一个叫道:“我又见到你了!我又见到你了!只要你能高兴,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又何必道谢?”另一个声音叫道:“蝶舞姑娘,你千万别再对我使用媚术!我……我……你是我朋友之妻;我若把持不住,冒犯于你,岂不糟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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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六十七节、断肠一曲
原创蝶舞见陈敬龙魂不守舍、怔怔失语,便也不指望他能有何回应;自顾抬步走开,去到张肖身前站定,默默注视他片刻,轻轻叹道:“随我走吧!”
张肖毕竟是蝶舞的夫君,以前对她这颠倒众生的媚术不知见识过多少次了,好歹有些抵抗力;虽仍不免痴痴望着她,眼神迷离,如在梦中,但心里倒还有些明白;喃喃应道:“我不能走!……老弱妇孺,走不动,逃不掉……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蝶舞叹道:“你不走,便只能陪着他们一起送命!”
张肖怔怔应道:“援兵就来了!……只要多得些时间……再多得些时间……等援兵赶到……”
蝶舞微一点头,温声劝道:“我明白了!你伤的厉害,需要歇息;不要讲太多话,免得劳神!”言毕,幽幽长叹一声,垂下头去,静立不动,若有所思。⑸
她不言不动,颠倒众生之态立时化为虚为。林正阳霍地醒过神来,失声惊叫:“啊哟,不好!不能容这妖女恣意妄为!”话音未落,挺剑迈步,便要向蝶舞冲去。
他脚步刚动,蝶舞已回过头来,眼波流转,轻轻问道:“有谁要来为难奴家么?”
她眼波中,含着说不出的娇柔凄婉;语气中,透着道不明的哀伤幽怨。众人目光与她眼波一触,无不胸中一酸,生出无尽的痛惜爱怜;耳中听到她说话,无不心生惶恐。深觉自己愧欠于她。
林正阳亦不例外;在蝶舞眼波、声音双重夹攻之下,立时满脸cháo红、满怀愧疚,怔怔然不知如何自处,早将上前杀她之念抛去了九霄云外。
蝶舞缓缓扫视一周。又幽幽长叹一声;莲步轻移,走去聚义厅前的观兵台旁,沿木梯而上,登上台顶;面向人多处,柔声说道:“打打杀杀,何必着忙?且先赏奴家歌舞,又有何妨?诸位,奴家献丑了!”言毕。稍一整理衣裙,玉手轻扬、纤腰款扭,翩然起舞;娇声唱道:“身如浮萍飘几载,风刀霜剑独忍捱……”
火光映照下。纤影辗转温柔,神秘而轻灵,野xìng而庄重,多的,却是孤独与凄凉。寂静夜空下。娇声传扬回荡,如泣,如诉,如嗔怨。如哀告,掩不住的酸楚与绝望。
在场众人。望着那婆娑舞影、听着那凄楚歌声,不禁都魂荡神消;每个人都满腔爱怜、满腔同情。那颗心如被千百细丝捆绑缠绕,紧的发疼……
“……心头苦痛无人解,落絮飞花萦痛怀……”注
歌声不断,温柔愈盛,凄苦愈盛。许多人眼中,缓缓流下泪来,可是,自己却茫然无觉……
“……鸳鸯扣,宜结不宜结……摘花意,宜爱不宜踩……”
“……试问君:结扣若为解,何如不曾结?……试问君:摘花若为踩,何如不曾摘?……”
“……一朝鸳鸯分,不得重相聚……一朝花离蒂,不复还枝来……”
一曲尽,再从头;歌声不断,只这一首;一遍又一遍,反复不休。每重唱,哀怨增、凄楚增,如杜娟悲啼,声声血泪……
在场之人,都已涕泗横流;在场之人,都已浑然忘我。没有人想起要打架杀人,没有人在意时间过去多少……
陈敬龙眼中心中,亦只有那婆娑舞影、凄楚歌声,不能他顾。但凭着超强眼力,他能比别人看得清楚些,心里便也隐隐比别人多了一丝疑问:“她的鬓发,怎么在变?……变白了,越来越多的青丝,转成白发……这是怎么了?……”
……
不知过了多久,前山脚下,忽地响起一个尖锐叫声:“兄弟,你在哪?大哥来了!”
随着这一声叫,蝶舞歌声戛然而止,舞姿僵住,再不稍动;稍一沉静后,忽地轻叹一声,身形一歪,如一片离枝落花,徐徐飘落台下。
众人尚未从沉迷之中清醒过来,见她倒落,均是心中一紧,却未想到要有如何反应。
唯有张肖,忽地如中箭豹一般跃起身来,嘶嚎着,四肢着地奔爬过去,将蝶舞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凄厉大叫:“你这又何苦?你本可以不来,本可以安然离去……”
蝶舞勾人魂魄的眼波消去无踪,一片死寂,与张肖面容相隔不及两尺,却视若不见;喘息应道:“只要你好……只求你好……蝶舞为夫君而活,为夫君而死……无怨无悔……”声音嘶哑干枯、虚弱颤抖,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张肖觉出古怪,微一凝神,抬手去她眼前晃晃。蝶舞眼中依然一片死寂,连眼皮都不略眨一下;原来那一双曾经能勾人魂魄的妙目,已然失明。
张肖身躯急颤,如风中枯叶;小心翼翼捏住那黑sè面纱,轻轻扯下。面纱一落,露出的一张脸,皱纹密布,枯黄干瘪;嘴角处,一道血痕,沿颌而下,伸入领口;鲜血一丝一缕,不断从口内流出,顺着血痕缓缓滑下,淌入裙内。
蝶舞年不满三十,并不算老;可此时的她,两鬓苍苍,衬着满脸皱纹,似仿佛已有六七十岁的模样。
周围望见她现在样的人,不约而同,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张肖仰头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蝶舞!”叫声未绝,已泪如雨下。
如被他这一声大叫唤来,人群外,猛地跃起四条人影,踩着众人肩头奔过,迅疾如风;转眼间,已到了陈敬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