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道:“小阿离,你看到的就是他们的下场,本大师说过,生死是改变不了的,你强行动了他们的命格,只会酿成大错,本大师也曾以为能结束你这一世的劫,可惜啊,可惜。”
“怎么会这样?”白离呆呆道。
大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天机不可泄露。”
白离好像突然能体会大师的悲哀,明明知道很多事,但不能说,她心里有的难过和痛苦,大师会不会同样也有呢?
☆、第二百八十二回
大玉不再那么爱闹了,她开始文文静静的坐在白离身边,缠着白离吹笛子给她听,白离不忍心拒绝,她真心的待大玉好,只是每每看着大玉明亮的眸子,白离就会觉得很难过,她的笛声忧沉悲戚,日光落下后,大漠的风沙也是冰凉冰凉的,大玉双手托着下巴认真的凝听,怎么也看不懂离哥哥脸上的痛苦,她猜想,离哥哥也在想念一个人吗?
大玉脸上浮现悲伤,或许离哥哥永远都不会知道,就算自己待在她身边,脑子里也全是她的样子。
穿过了大漠最冷和最热的地段,商队的人高声歌唱庆贺,他们摆脱了困境,可以安全的抵达蜀国,风沙变得轻柔起来,大玉在风中跳舞,那是白离见过最好看的舞姿,洒脱豪迈,宛若精灵一样。
骆驼发出低沉的叫声,在原地不停的打转,玉骆驼警觉的大叫:“不好,有危险!”他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白离挣脱大师的手,她去找大玉,突然间有很多黑衣人杀出来,玉骆驼以为是劫匪,拔出剑冲上去打,白离知道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但根本就没有解释机会,骆驼受了惊吓,它们也向黑衣人进攻,大师怕白离被骆驼踩死,拉着她往远处跑。
“放开我,我要去找大玉。”白离不停的挣扎,她往回跑,脚下的黄沙突然往下塌陷,她摔倒滚了下去。
“阿离!”大师抓住她的肩膀,带她飞起来,落在更高的地方。
白离跌坐在黄沙上,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衣人痛下杀手,玉骆驼他们都会武功,但只是用来防身的皮毛,那些黑衣人的招式毒辣,是专门的杀手,杀戮、悲愤、哀嚎,这些声音就像在白离耳边响着,她似乎还听到大玉的哭声,她崩溃的伏在黄沙中,任由眼泪打湿脸庞。
大师临风而立,神色漠然,他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早已经变得麻木,但对阿离,他心头闪过一丝愧疚,仅仅是一丝而已罢了。
“大玉!”白离跌跌撞撞的走着,商队的人都已经死了,但她就是找不到大玉,那晚的梦境浮上脑海,大玉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漫天的黄沙里,她身上都是血,但白离不死心,她不想让她死得那么孤独,她一定要找到她!
“大玉,大玉,你在哪里?”白离用力喊着,大师跟在后面,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有阻止。
白离伤心的哭着,她抓了一把沙向大师砸去,大师脸上的面纱被风吹走,他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那双眼睛,比千年的古潭还要幽深。
“我恨你!”白离大声喊着,她很他,但更恨自己,眼睁睁看着玉骆驼他们死,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大师的神情有些茫然,白离从他眼中看出了伤心,她愣了愣,大师是没有心的人,怎么会伤心呢,就算大玉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流露出一点难过的。
白离不愿与他对视,她挣扎着一直往前走,天色渐渐暗下来,气温也开始往下降,大漠的白天似乎特别短,一转眼天就黑了,白离感到绝望,她倒在地上,全身都冷得发抖。
大师把她抱起来,白离不停的流泪,许久,大师叹了口气,道:“你想见她,本大师就带你去吧。”
皎洁的月亮挂在繁星满布的夜空,在高高的沙丘上,白离看到了大玉,她像迷路的孩子一样,孤独的躺在那里,这场景太熟悉了,白离跑过去跪在她身边,她脸上全是血,但眼睛还有光,写满恐惧和害怕,但看到白离时,她竟然笑起来。
“大玉,别怕,我来迟了。”白离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衣裳擦她脸上的血,她的手颤抖着,声音支离破碎。
大玉断断续续道:“离哥哥……能看到你……我很开心……我爹说过……女孩子呢……一生只能接受一次心上人的礼物……你能送项链给我……我真的好开心……我真的好喜欢你……好想一辈子跳舞给你看……你不是说我跳舞很好看吗……”
白离的眼泪汹涌而出,她用力的点头道:“好看。”
大玉呼吸困难,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她嘴角弯起明媚的笑靥,道:“可惜……我要死了……再也不能跳舞给你看……离哥哥……我爹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小玉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她胆子小……最喜欢哭了……”
大玉的头朝一边歪去,白离泣不成声,摇着她单薄的身子哭道:“你别死,快醒过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白离哭倒在大玉身上,大师抱过她的肩膀,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阿离,你不要哭了,眼睛会肿的。”
白离突然生起气来,她用力推开他,她做不到像他一样铁石心肠,如果做神仙都这么无情无欲,她宁愿一直做凡人。
大师坐在沙丘上,认真道:“你不要置气,大玉的遗体要处置,不然她很快会被黄沙覆盖的。”
白离瞪了他一眼,她坐在大玉身边,用帕子小心翼翼擦她的脸,整理干净她的衣裳,大玉手里握着那串贝壳项链,白离又忍不住想哭,她拿下项链戴到大玉的脖子上,少女平静的面容依旧俏丽而生动,但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大师在后面道:“大玉的遗体最好是火化,放在罐子里,大漠的沙丘变化万端,若是被风沙卷到平地,会遇到野兽的。”
白离僵持了许久不说话,但她不能反驳大师说得没有道理,大玉已经死了,她不能让她死得不安生,这茫茫大漠,火化是最好的法子。
风吹在脸上冷极了,白离蜷缩成一团,大师用斗篷将她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大师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后走到大玉身边蹲下去,大师伸手捏了个诀,他指尖有红色的火焰,他往大玉身上一指,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白离愣愣看着火光,看着大玉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大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罐,将大玉的骨灰装进去,然后挖了一个深坑,将瓷罐掩埋起来,大师的表情很从容,等沙丘埋平,他在上面轻轻拍了拍,才站起身来。
白离冷得嘴唇发紫,她说不出话,身子僵硬得动不了,大师叹了口气,道:“我们要继续赶路,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背你。”
白离哆嗦了一会,伸出手道:“你背我。”
大师笑了一下,在星光下有种柔和的温度,似乎一瞬间,四周没有那么冷了,白离伏在大师的背上,她觉得很安心,也许,她一点都不恨大师。
“为什么那些黑衣人不来杀我呢?”白离奇怪的问道。
大师怕她贪睡,只好道:“本大师设了屏障,他们看不到你的。”
白离愣道:“你在我身上用法,就不怕天谴吗?”
大师道:“受天谴的是你。”
白离缩了缩。
大师安慰道:“没事,本大师算过了,不会让你吃太多苦的。”
白离闷闷道:“大师,这样很好玩吗?”
大师认真起来,道:“你这是糟践本大师的好心,小阿离,你这么说,本大师也会觉得伤心的。”
白离被风吹得眯起眼,虽然有星光,但前面的路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大师身上暖和极了,白离再有决心,也舍不得推开他,索性闭上眼睛,喃喃道:“你是和尚,怎么会有心呢?”
大师无声的笑了笑。
黑衣人跪伏在地上,冰冷的大理石里面冒着寒气,他额头全是冷汗,幔帐后的少女有一双凌厉的眼睛,看他得脊背发凉。
“到底死了没有?”她厉声问道。
黑衣人颤抖道:“属下还差一步就砍下她的头,但突然间风沙肆虐,一转眼她就不见了,属下找遍方圆百里,都没有看见尸体,但属下可以肯定,受了那一剑,她肯定活不成。”
少女沉吟了一会,道:“那就是说死不见尸喽,你一再失手,我看,你不配做杀手的首领,自刎谢罪吧。”
“小姐!”黑衣人叫了一声。
少女转过身去,淡淡道:“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黑衣人拔出剑,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力抹了脖子,血溅在幔布上,少女皱了下眉头,冷冷道:“没用的东西!”
大师一路上背着白离,他走得四平八稳,毫不费力,白离也是心安理得,就是情绪低落,经常发呆走神。
“唱个歌吧。”大师闲闷,对白离提要求。
白离无精打采,哪里有心情唱歌,她一口拒绝,大师反问:“你不会唱歌?”
“不会。”白离回道。
大师不死心,道:“那吹笛子吧。”
白离跟他死磕:“不想吹。”
大师道:“那你自己下来走路。”
白离道:“不。”
大师道:“那你不唱歌。”
白离道:“不。”
大师笑道:“那就唱歌,不会京剧戏曲,那民谣小调总会吧,你小时候你娘肯定教过你。”
白离默了许久,道:“我娘亲是名门闺秀,诗文双绝,怎么会唱民谣,她会作曲,乐府诗她都唱过。”
“唱一首来听听。”大师语气里全是不信。
白离感觉不能给娘亲丢脸,她想了想,唱了一首《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这还是白离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唱歌,见大师许久没有反应,她强忍住问他的冲动,大师忽叹息道:“词是好词,就是幽怨了点。”
白离咬了咬牙,她就不该上当,大师想调侃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凭大师如何妙口生花,白离打死都不肯再唱一句。
穿过了沙漠,在看到绿野平洲时,白离眼前一亮,但她的人有些昏昏沉沉的,挣扎道:“放我下来。”
大师将她放在路边的石头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