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挨打的皇上不多,敢打皇上的人更不多,云安岳在大胤的历史上怕是又要留下一笔传奇了,姑且不论这个传奇是褒是贬。
玄莳被云安岳一拳挥来,狼狈的打倒在地,在太后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太后心疼地看着儿子的伤处,凤眸冷冽,这是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云王,你不要欺人太甚。如今他还是皇上,你这样公然以下犯上,就足以治你一个死罪了。而且是你家的女儿不知廉耻勾引皇上,这样的家教是出自你云王府的,该好好管教的也是你自家的女儿。”
一口鲜血从嘴角逸出,玄莳随手一抹,也顾不得会沾染了在衣袖之上,袖口遮挡下,他一丝苦笑一闪而过,心中苦中作乐的想,自己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因为这种男女之事而被人打得。沈锦陵,朕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不由又想起要在以后将今天所挨的打一并还到沈锦陵身上,嘴角又是一阵乐开了,但是这种苦中作乐显然不是很合时宜。弧度还没有绽开,已经痛得呲牙咧嘴了。
看着云安岳被太后的话刺激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玄莳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一半了,另一半就看外面的人进展的如何了。
云安岳一拳又要朝着玄莳门面挥过去,眼角余光瞄到门口走进了一人,正是禁卫军统领,他的得意门生,李迁。因是顾忌着女儿的颜面,云安岳堪堪收住势头,才让玄莳脸上少挨了一拳。他扳着脸,脸上不露半分情绪,但是脸色仍旧是不好看的。
“外面现在如何?”
“启禀王爷,静安王的人马已经快抵挡不住了,只要突破了内城,就可以长驱直入而进了。”李迁这话是对着云安岳说的,中间哪怕是一眼都没有多看玄莳,简直是在视他为无物。
但是从李迁一走进来,玄莳的目光就凝固在他身上。看着他无视自己而在云安岳禀奏,瞳孔不由开始放大,怒色也爬到面上,配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显得有些狰狞,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怨气。
“李迁,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费朕给你机会,拜你官职,这么年轻就坐上了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而你现在居然帮着反贼,谋算于朕,你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可对得起朕!”
李迁这时候才把目光放到了玄莳身上,目光坦荡荡的,半分都没有玄莳所要的愧疚和无地自容,“皇上,所谓忠义难两全,一边是臣的恩师,一边是你,而臣不过是在你们之间选了一个对自己更加有利的人罢了。如果臣不是禁卫军统领,今天也不会面临如此的抉择。”
李迁这时候还是愿意在玄莳面前称臣,是敬他为皇,但是他的语气说得却是云淡风轻的,仿佛玄莳今日会透他背叛,也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给了别人机会呢。
云安岳满意的点了一下头,不论是对于李迁方才说的情况,还是李迁对他的忠诚,“迁儿,你做的不错。事成之后,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一张青白交加的脸因着李迁而多了几分喜色,面上也好看了许多,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方才玄莳所给的屈辱,不由讥讽道:“看来皇上侍重的玄家子孙也不过如此,谅玄昕那小子纵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过是一介文弱,带着上不了台面的武艺,以少击多,怕是连他一条性命都要赔进去了。不过幸好皇上还有沈将军的人马,希望到时候他能赶回来给你们收尸。”
云安岳说得你们,不是一个人,而是已然对玄莳起了杀心。这玄家的叔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一个是辜负了自己的女儿,一个是欺负了她,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死了也是活该的。
玄莳心中一凛,自然是明白云安岳的意思,回头看着太后投来的镇定的目光,心下也安定了许多,不成功便成仁,本就早已做好了打算,也没有什么好怨的。
“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也敢在朕面前叫嚣,朕即便是死,也只死在老天爷或者朕自己手中,几时轮得到你们这等不忠不义之人来脏了朕的命!”
四十四 王于兴师皆同仇
叛军节节逼近,玄昕这边却是节节败退,实在是吃力的紧。
平日里他素来以翩翩风度傲视于前,一派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形象,可是如今却是一头墨发散乱,脸上,衣上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
云安岳说得没错,这一仗,玄昕的胜算确实是微乎其微的,连他自己也不曾抱多大的希望。虽然很想在情敌面前争一口气,但是理智很明白的告诉他,想要打赢这场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单论眼前的兵马,自己已经输了一大截,何况云安岳军旅出身,身边训练的人马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比起九门提督手下的这帮子平日里安稳日子过惯了兵士而言,不知强了多少倍。
而他有心回天,偏偏乏术。因着仲景不在身边,围在他身边的人极多,当然那些都是叛军。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那些叛军又岂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让玄昕从自己手下溜走,都怕是伤了他一点点也是一寸的功劳阿。想当然,玄昕自然是分身乏术,即便是想指挥士兵,也是有心无力,空有一身的本事韬略,却是无计可施。
所以他眼前唯一能做的继续死撑着,能撑一刻是一刻,一定要等到沈锦陵回来。
一边躲开侧身横过来的一剑,左脚踹开身前意欲扑击的一人,玄昕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身边的故人一剑毙命。心中不禁自嘲,皇兄教自己的武艺到了今时今日终于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了,却讽刺的是用在这情境之中。
一个国家的兴盛繁荣,最为忌讳的便是内战恶斗,消耗的只会是自身的实力,除了两败俱伤之外,还很有可能给别的国家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这一次与蒙罗王子的盟约能够如此顺利达成,也是他在算计着选择帮助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大胤的内乱,戕害的都是自己人,到时候任何一方胜了,其国力都会大大衰减的,不如以前了。
当然他原先最明智的选择是与云安岳结盟——到底是乱臣贼子,篡位成功的,首先就是民心不稳,其次朝中的官员定然还是有一部分会和他反抗的,暗中支持着皇室遗留下来的人再图复国,比如东汉的光武帝就是这么做的。
可惜一个云姒宓的谋害和玄莳能给的利益教他再一次改变了注意。
从这点上讲,他们的结盟既是利益的结合,也是在利益的剥蚀,简单来说,就是黑吃黑。所以玄昕半分都不会对当初谋算着北辽的事情而感到内疚,当然玄莳更加不会。
眼见似乎越来越难以撑下去了,自己带的大半的兵马已然被打倒在地了,玄昕一边分神观察着场中大局,一边回击身边三五不时冒出来的刀剑。心思两用,一个不留神,臂上又挨了一道口子。
而他此时此刻自然是没有心思去管手臂上流出来的血,都怕是一个不当心随时都有可能将性命赔上,那这小小的伤口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他真的是无法再撑下去。他目光游移,脑海中拼命想着解决之道。已经走到今天这份上了,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啊。心中又禁不住有些埋怨沈锦陵为何出城走了这么远,即便是取信于云王府派出的暗中跟随他们的细作,也不用演的那么逼真吧,到现在都迟迟不出来。真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书香门第
(作者言:玄昕同学,乃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反正阿若也不在,你也不需要这么尽心尽力的抹黑人家的形象吧。)
一个走神,一把利剑横空刺来,堪堪从玄昕脸颊划过,就差那么一点指甲缝的距离就要在他俊俏的相貌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伤痕。玄昕一个侧踢躲过那人的剑,反手一剪,两翼生擒,就将那个叛军给杀了,动作完全是心狠手辣,手下丝毫不曾留情。
这样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而胜负也越来越明显。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那里,鲜血横流,在日暮的斜晖下留下了一道绚烂的颜色,比起枫叶还要鲜艳夺目,刺人心魂。
玄昕的心很凉很凉,一股绝望之情渐渐将他包围,已经打了这么久了,沈锦陵的人马还是没有出现,难道就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他完全没想到,云安岳竟然疑心那么重,他手上的那三万人马交给了云安岳,没想到他竟然会弃之不用,反而让他所料未及,算漏了这一点。以至于现在越来越被动。
他急得脸上的汗冒得越发的厉害,汗水,血水混在一起,眉目间早已没了他平日里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
饶是镇定如他,心中也不由开始发慌。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一种不甘心,不舍得——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失败了,让云安岳得逞,将他们玄氏江山占为己有,即便是他下得黄泉地府,也无颜见列祖列宗,更加对不起惨死的玉明彝。同时他也舍不得,还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和他好好相爱的女子,幸福就已经在眼前了,他又岂能擦肩而过,留下阿若一个人伤心的在慈云静斋等待,直到最后心字成灰,或者……让别人牵起她的手。
这种事他绝对不能让他发生!
这么一想,玄昕求生的意志就更加的强烈,只要他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坚持下去。哪怕是战到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他也不能认输。思及此,出手就更加的狠辣,完全是置人于死地的。
可是寡不敌众,败局早已注定了。
玄昕终究还是一个人,无论他再厉害,人的体力到底是有一个极限在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体力却是越来越不支,战到最后,玄昕完全是凭着一腔的意志在强撑着,但是手上早已没了力气,即便是本能的使出招数,其威力也是大不如前了。以往一剑就可以解决的,如今却是要花费更大的功夫,这也更加消耗他身上仅存的最后那么一点点意志。
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在玄昕旋转身子挥剑的时候,从他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