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城东关帝庙。”
胤祥原本已经像是失去知觉,却在听完这句话,猛的从床上跳起,像是一阵风。只见他抢过胤禛手中的信,仔细读了两遍,又将信小心折好,放在怀里。
“你要去?”胤禛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开口头问道。
“是!”胤祥的回答极为简单,只有一个字。
云钰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感觉,夜羽怎么会中了毒?这万蚁毒她是知道的,中毒的人先是没有知觉,一个时辰之后全身便如万蚁啃咬般疼痛,这痛苦会持续三天三夜,然后全身溃烂而死,是极为凶残的毒药。
夜羽怎么会中了这毒?而且,怎么就立刻有人送来信件?莫非这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可是,他们有什么企图呢?
她本欲说出自己的疑惑,却在看到胤祥的表情时闭了嘴,无论她说什么,胤祥都会去的。那她又何苦要说?更何况,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夜羽去死吧……
她暗地里拉了拉胤禛的袖子,胤禛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随她出去。
眼见周围无人,云钰便开口将自己方才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与他知,胤禛点了点头:“我也想到了这点,但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们…总不能看着夜羽去死。
第四卷,唯见长江天际流 流光容易把人抛(2)
太阳西沉,在褪去了白天的炽热之后悄悄换上夜幕的浸凉。灯也慢慢的亮了,一盏接一盏,远远望去,像是夜空银河的星子,璀璨而又华丽。
只是这灯光却分毫不能照进这不大的房间,里面虽然点了冷,却仍旧黑暗一片。胤祥一直陪在夜羽的身边,寸步不曾离开。随着沙漏中沙的减少,时间已渐渐接近子时。
胤祥冷着脸,换上一身劲服。侍卫早已将马备好,胤禛见他一反常态,满脸沉静,不由拧了眉:“我与你同去。”
胤祥却挥手拒绝,言辞之间极为认真:“不用,四哥,我一人去就行了。你,帮我照顾好夜羽,我怕那些人不死心……”
“还是让你四哥与你同去。”云钰思虑片刻,起身开口,“夜羽我来照顾,方才胤禛已调了王府的护卫四十人前来保护,你别担心。你一个人去,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四哥会后悔一辈子。”她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每个字眼里都透露着蹊跷。
“云钰说的没错,”胤禛握了云钰的手,似是十分感动她的理解,“我与你同去,即使有什么事情,也好两相照应。”
胤祥说不过两人,又见时间临近,怕误了点,便点头同意。
云钰送两人至府祇门口,目送策马离去,这才转身回房。她坐了床边,先前胤祥一直抱着夜羽,她并不曾看清,这会凝神看去,却见夜羽呼吸微弱,面色青紫,一呼一吸之间带了浓重的血腥气。即使是在昏迷中,却还是紧紧的皱着眉,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云钰咬了牙,从怀中掏出胤禛的印信交给一边的侍卫,寒声开口:“去,把十三阿哥的几位侧福晋和庶福晋以及几位格格全部请到花厅。”如果这毒的确是针对夜羽下的,那下毒之人,便只可能是胤祥的这些小妾们。
在某种程度上,女人的妒忌之心,会比毒蛇还要可怕。
云钰刚踏入花厅,便见一双双带着鄙夷的眼睛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的眼中地位极低,这些人肯来,不过是因为雍亲王的印信而已。她的目光在众女身上扫过,淡然却又冷凝。或许这些年和胤禛待的久了,她竟然也学会了几分胤禛的气势。虽然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但用来吓唬这些女人却已经足够。
果然,她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女人便都低下头,或者也偏过脸,避开她的目光,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人一身艳色旗装,个头高挑,满脸桀傲,她目光与云钰相接,写满不屑。
云钰淡淡一笑,也不理会她,由水色伴了,在主位坐下。
果然,尚未坐稳,那女人便开了口:“您便是雍亲王府上的云钰格格吧?哦……应该说,是费扬古大人家的云钰格格。”
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一阵阵窃笑声。
云钰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冷冷开口:“福晋此刻尚处在危险之中,你们却还有心思说笑,莫非都有夺嫡之心?”她这话说的极重,众女顿时噤了声,没有人想背这个黑锅。
“敢问云钰格格凭什么管我们府上的事情?”果然是个刺头,那女人艳媚一笑,同样冰冷的开口,“福晋若是死了,也是由我来处理府中大小事务,即使有什么不规矩的,也轮不到格格说话。”
云钰眯了眼,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两转:“你是谁?”
“我是十三爷的侧福晋万琉哈氏。”她挺直了背脊,似是十分自豪。
“掌嘴。”云钰眼光一凛,一边跟随的丫头便立时上前,用力的赏了她两记耳光。那万琉哈氏一时不察,竟没有让开,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云钰知众人不服,但她若要查出夜羽中毒是否与众人有关,她们不服,自己便没法进行调查。须得杀鸡与猴看,这个万琉哈氏,便是鸡。更何况,她以前也曾听夜羽说过,此人跋扈骄扬,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夜羽时常与她发生口角,只是夜羽不想让胤祥烦心,便没有告诉胤祥。
若是少女时的夜羽,恐怕早气的拿刀砍她了……云钰淡笑,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不是么?自己也越发的不讲人权了。
只怕将来,自己或许会看着沐妍被胤禛赐死而不加阻止吧……心头便是一阵刺痛,眼底不由泛了红。
“贱妇!你凭什么打我!!”那万琉哈氏吃了那丫头两记耳光,顿时勃然大怒,立时瞪红了眼,要冲上来打云钰。
云钰却也不避,不紧不慢,一字一句:“诅咒福晋,莫非我打不得?”
周围众人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两人。那万琉哈氏一听云钰如此说,脸色顿时一阵惨白。胤祥对夜羽如何,所有人都是清清楚楚,若是夜羽有个三张两短,凭她方才的话,胤祥便能让她去殉葬。
云钰深知此点,故话一出口,那万琉哈氏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不复先前的嚣张样子。云钰静静的看着她,又道:“你们福晋此刻正处于危急之中,你不但不为她祈祷,反而艳服浓抹,且口出狂言,莫非……”她顿了一顿,突然加重语气,“莫非福晋中的毒,就是你下的?!!”
花厅内顿时一片哗然,所有眼睛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万琉哈氏,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在这并不热的深夜中,额头竟渗出点点汗水,显得惊慌异常。
“你不要血口喷人……”万琉哈氏像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辩解也有声无力。云钰见她将全身重量都倚在侍女的身上,更是怀疑,莫非自己运气如此之好,一下子便找到了凶手?
云钰和万琉哈氏的目光在空中相触,片刻之后,那万琉哈氏跌坐在地上,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而见她如此,众女顿时四下议论出声。
“原来是她下的毒啊……怪不得福晋在喝了她送的汤之后就倒下了……”
“平日里就那么嚣张,下毒也是正常。”
“这下看爷不杀了她,居然敢对福晋下毒……”
云钰抬眼望去,只见众女有的愤愤然,有的幸灾乐祸,却不见一个人有同情之色……心中越发的冰冷,命侍卫看住万琉哈氏,转身回去夜羽那里。
第四卷,唯见长江天际流 流光容易把人抛(3)
天空中并无月光,亦无星子,只有侍女手中提着的灯笼映照出些许光芒,照亮云钰脚下的方寸土地。云钰便在这微末的光芒中缓步前进,身上的玉佩叮当作响,仿佛无数细微的声音在冥冥中歌唱。
十三初绾发,随波入长门,
长门深几许,妾心不曾梦。
初识君容颜,羞怯盼恩宠,
日日不相亲,岁岁倚门棱。
但见颜色淡,不见君心恒,
深宫多怨毒,从来不长生。
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间尚可称上明亮的花厅,万琉哈氏的哭声从里面传出,却又像是在吟唱。她的身影便在这无尽的歌声中,越拖越长。而这不存在的、微末的歌声似乎刻在云钰的心底,一笔一划,深深烙下。
云钰停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突然转过身,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此刻夜羽的房间周围已经完全布满胤禛从王府中调来的亲信侍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完全没有人可以任意接近房间。这也是云钰先前敢离开的原因,那房间此刻只有夜羽同水色两人。
云钰先前将水色留下照看夜羽,为的却是怕夜羽的侍女之中有奸细。她是在府里中的毒,能给她下毒的……也就是那些侍女了。更何况,先前胤祥已将服侍夜羽的所有侍女关了起来,所以,若不将水色留下,夜羽身边便连个照料的人也没有。
屋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这是太医开出的方子,能够暂时缓解她身上的痛楚。这些药都是外用,水色便用棉布沾了药,一遍遍的为夜羽擦拭着身体。药味在空气中散开,直飘出院子,闻的人心情顿时沮丧万分。
云钰抬手接了水色手中的棉布,浸入墨水般的药汁中,等药汁浸透棉布,这才拧了半干,走回床前。而掀开被子的那一刻,云钰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她甚至不敢碰触夜羽。她的皮肤上出现了点点青斑,手轻轻一碰,那青斑最深处便渗出血液。直到药汁浸在上面,那青斑才消退些许。可药汁一干,青斑又再次冒出。
那无数的青斑看起来便像是一个个蚂蚁,夜羽的喉咙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她在昏迷中,却仍旧能够感受到这样的痛楚。
云钰的心越发揪紧,一时间甚至憋住了呼吸。和夜羽这样的痛苦比起来,自己上次中的毒,应该还算轻的吧?
心中越发的烦燥,不由频频看向屋外,他们两人怎么还不回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过的特别慢,只是一柱香的时间,云钰却觉得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一面夜羽的呻吟声不时传入她的耳朵,另一面脑海中总浮现胤禛和胤祥两人一身血迹的不详镜头。她知道自己这在胡思乱想,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她一会坐下,一会站起,焦燥不安。
屋中的沙漏仍旧慢慢的滴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钰突然听到侍卫请安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扑到门口,抢先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