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下马来。
何钧容的手臂被鞭子缠住,身子已经不稳,他如果顺势下马,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他偏偏要奋力抵抗,却哪里抵得过洛华的巧力,洛华发力一拉,何钧容重重从马上摔下来不算,手上还被拉出两道不算浅的血痕。
“公子!“旁边的蓝衣小厮连忙将何钧容扶了起来,看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洛华轻哼了一声把马鞭仍到了地上:“花拳绣腿,也敢拿出来显。”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洛华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本朝太子殿下?”
众所周知,新帝登基,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而且还未立太子,洛华这么说,显然是故意嘲讽何钧容。
果然,四周传来非常不厚道的讪笑声,四周人指指点点,接着看热闹的。
“小丫头,你等着。本公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王法。”
何钧容翻身上马,恨恨离去。周围一干众人见没有热闹好看,也都渐渐散了。
洛华扶住楚情,笑着问他:“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情微笑着摇摇头:“多谢姑娘关心,我没事。”
一个好心的老人走上来劝道:“唉,我说你这个姑娘,行事太鲁莽了。被你打走的那位公子,乃是金陵一霸。他的父亲何太师是九门提督的授业恩师,你们现在把他的小儿子打成这样,大麻烦还在后面呢。”
洛华毫无所谓:“是他先仗势欺人的,怎么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老人叹了口气,摇着脑袋走了:“唉,少年气盛,少年气盛呀。”
洛见飞沉吟了一会,说道:“那位老伯说的有道理。这位姑娘,你父亲的遗体在哪里。”
“哦,在悦来客栈里面。”
“我们先去那里,料理好你的父亲,然后再从长计议吧。”
第五章御前审案
楚情低下头,漆黑的眼中精光一闪,客栈固然没有他父亲的尸首,就此前去肯定要穿帮。但是就他的判断,洛华打伤何钧容在先,不等他们走到客栈,九门提督就会跑来捉人,这样一来,就可以糊弄过去。
洛见飞看楚情脸色稍稍有变,也只是默默地等待他的回答,洛华却在旁边按耐不住:“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
一行人刚刚走到悦来客栈的门口,就涌出一群官兵,足足有几十人之多,将洛见飞、洛华、楚情三人团团围住,明晃晃的火把罩在面无表情的官兵脸上,在夜色中更添了一分肃杀之气。
楚情左右一顾,看见有几个官兵目光湛湛,太阳穴微微鼓起,不但是会家子,而且是个中高手,不禁暗自感叹:“何家小公子好大的面子,九门提督竟然拿出捉拿汪洋大盗的阵势来捉拿洛家父女二人,可能是何家太师亲自向陈大人施压了。”
洛华一看,首先挡在了楚情的前面:“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一名黑衣男子越众而出,想来是位阶颇高:“在下金陵捕快追风,何家小公子何钧容今日在集市中被人打伤,想必就是姑娘所为吧。”
洛华下巴微微抬高:“是我打的,怎么样。他强抢民女在先,出手伤人在后,我只不过是随便教训他一下。”
追风微微眯起眼睛:“这么说,姑娘是承认了。”随后一挥手:“给我拿下。”
楚情从洛华身后走了出来:“此事皆由楚情而起,不关洛家父女的事,望大人明察。”
“殴打朝廷命官的么子,为王法不容,岂可这么便宜就说算了。再说……”追风的眼光从洛见飞、洛华、楚情面容上慢慢扫过,冷笑一声:“你们互相勾结,骗人钱财,又怎么能逃过九门提督大人的法眼。”
洛华活了十八年,总算知道“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是什么意思了,又好气又好笑之余,不由问道:“九门提督怎么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将我们定罪,不管怎么样,也要听听我们的说辞。”
“既然如此,姑娘就请随我到九门提督去说个清楚吧。”
追风把洛见飞父女和楚情带到了九门提督府的大堂上,见何钧容正坐在上座上,冲他们微微冷笑。
洛华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傲然地转过脸去,后悔当时没有下重手打得他满地找牙,致使他现在还有力气这么嚣张。
九门提督陈源面白微须,相貌倒也堂堂,他的目光先从洛见飞、楚情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了洛华身上。
“大胆,平头百姓,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洛见飞上前一步,微微一揖:“本朝历法,进士及第之人,遇见二品以下官员,皆可免跪。”
陈源见洛见飞相貌清俊,气度不凡,倒也有些侧目:“看你的人品,倒也不似凡俗,既然你是进士及第,怎么没有混得一官半职?”
洛见飞微微笑道:“草民心思愚钝,不会见风使舵,也不会溜须拍马,更不会结党营私,当然混不出什么明堂来。”
洛见飞的讽刺之言,让陈源的面色微微一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即使不能在堂为官,也不能落草为寇。”
陈源指着楚情:“这位姑娘,以卖身葬父之名,实际诈骗钱财,伙同你们父女俩,欺骗何公子的钱财,欺骗不成,就出手伤人,打伤了何公子。”
听了此番言论,洛华不怒反笑:“这就是九门提督的神机妙断吗?天子城门脚下,你还真是一手遮天呀。”
“怎么,不相信吗?”陈源叫道:“来呀,给本官大刑伺候,我就不相信不能撬开你的嘴。”
衙役给楚情上的是夹棍,修长的食指叉在夹棍里面,不久以后就青紫斑斑,不过楚情甚是硬气,虽然指尖剧痛,却也不怎么吱声。
洛华看在这里,却已忍受不住,就要上前动手,被洛见飞一把抓住:“洛华,不要轻举妄动。你没有看到,他们是故意的,你只要一出手,就是坐实了袭官的罪名。到时候,就是罪名确凿了。”
“那怎么办,就看着楚情姑娘受苦吗?”
洛见飞看着洛华,清澈的眼中显出一丝意味深长:“洛华,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能够帮到她。你虽然有一身武功,却也只能独善其身而已。对于其他人的生死,你是无可奈何的。”
“啊……”这时,楚情已经呻吟出声,手指上血迹斑斑,想是实在疼的利害了。
“怎么样,你招不招?”陈源问道。
楚情的眼神依然倔强:“楚情没有说谎。洛华姑娘说的对,天子脚下,陈大人还是好自为之。”
陈源冷笑一声:“好大胆,还敢教训本官。来人,给本官杖打四十大板,看你到时候还嘴硬。”
正在这时,追风走了进来,跑到陈源耳边低语:“大人,大内总管王公公来了,说有要事要见您。”
陈源皱起眉头:“王公公?现在?”
“是,还带着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当陈源赶到九门提督府正门口的时候,看见大内总管王恬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意地朝他拱拱手:“陈大人,这么晚,打扰了。”
陈源连忙回礼:“王公公,您这是……”
“有人想要见你。”王恬说道这里,退开一步,身后转出一个身材颀长的美妇人来。
一身深紫色的缎子长裙,胸前的牡丹绣花如同怒火般的绽放,每一针每一线都针脚细密,外面披着一件深紫红的绫纱外衫,绣着百蝶穿花图案,惟妙惟肖,蝴蝶的翅膀都好似在上面微微颤动,韩嘉仪撩起面上的轻纱,一双美目在暗夜中奕奕生辉,红唇微微的抿起。
“微臣参加陛下。”
陈源连忙下跪参拜。
韩嘉仪微微俯下身子,含笑问道:“陈大人,朕听说你深夜在此审理一个江湖大盗的案子?”
陈源起身问道:“陛下如此深夜前来,难道是想?”
韩嘉仪微微颔首:“陈大人既然已经猜到了,就为朕安排一下吧。”
自从陈源出去片刻以后,洛华就发现事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所有人都被送到内厅去继续审问,内厅的陈设雅致,主座后面还带着一层厚厚的纱帷,隐隐有一缕幽香细细地透出。
洛华冲那个轻纱帷幕看了一眼,暗想:“怎么突然换了这个地方,难道,这纱幕后还有旁人?”
陈源在主座中坐下,一正脸色:“何钧容,被告刚才的供词和你告诉本官的甚不相符。你是不是可以对本官解释一下?”
何钧容一脸震惊的神色,慢慢从位子上站起来,他没有料到陈源会突然将矛头指向他:“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源挑了一挑眉毛:“本官已经对楚情用过刑了,大刑之下,她还是坚持她句句属实,想来不太会是假的,那么何公子你呢,是否真的对本官说了实话,还是说,你也要用刑才肯招?”
何钧容一听之下,顿时大怒:“陈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公子用刑,你就不怕我爹……”
陈源站起来,喝一声:“大胆,给本官用刑。”
四周人顿时将何钧容拿住,衙役同样给他上了夹棍,何钧容从小娇声惯养,哪里受过这个苦,片刻之下已经支持不住,断断续续地说:“陈源,你今日如此对本公子,今后一定会后悔的。”
陈源冷冷地说:“你今天不说实话,才会后悔终生呢。这双手,你准备现在废掉吗?”
“本公子就是要抢那个小丫头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平民。”
何钧容恨恨地说到此处,突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咳嗽声,顿时如触雷电,那个声音,分明是大内总管王公公的。何钧容因为父母的缘故,也进过几次宫识得大内总管王恬的声音,这个声音此刻出现在此处,那代表纱幕后面的人就是……
何钧容呆若木鸡,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陈源轻轻哼了一声:“本官看你已然招供了,暂且将你收归大牢,听候发落。”
衙役将何钧容押下之后,陈源笑着问洛华:“洛姑娘,本官刚才审的你还满意吗?”
洛华像看闹剧一般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满意,非常满意,看戏都没有陈大人审案来得热闹。”
陈源含笑问道:“怎么,本官审的有什么不公吗?”
“公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