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妙,大大不妙呀!”
“说。”
“我出城而去,沿着江边走,发现煞气冲天,那些江水都被鼓动起来,惊涛拍岸,岸堤岌岌可危。我就想呀,会不会是那尊水族大能在兴风作浪,只是不懂水性。下不得江。本要走近些观察,却被一个浪头扑上身来,差点把俺老猪给卷进水里去了。幸好我拼命挣扎,才脱身来,就赶紧跑回来了。老爷,看那煞气,仿佛山中所遇的那股,莫不成是专门来找我们晦气的?”
猪妖惊疑不定。
叶君生面露苦笑。
“啊,还真是呀,不得了不得了。老爷。我们赶紧走吧,带上小老爷远走高飞。瞧这阵仗,敢情是要水淹扬州。生灵涂炭!”
猪妖顿时胆怯了。
叶君生叹口气:“既然被盯上了,如何还能抽身?我们,恐怕走不掉了。”
猪妖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叶君生白他一眼:“我们现在出城的话,也许正中对方下怀。”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城外守着?”
叶君生点点头。
“哇。不会吧,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惊天大本事。敢情是三十三天的那抓了牛哥的神?”
叶君生一把揪住它肥硕的耳朵:“夯货,叫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哎哟,疼。疼,老爷手下留情!”
猪妖呲牙咧嘴的,心里腹诽:以前只有小老爷揪自家耳朵。没料到老爷现学现用了……
叶君生松手,道:“夯货,其实对方的主要目的是针对我。所以,你现在出城应该无碍。”
猪妖立刻蹦跳起来,仿佛被踩着了尾巴。嚷嚷道:“大老爷,你这是说什么话。俺老猪忠肝义胆,是那种贪生怕死的猪辈吗?此话休得再提,否则咱立马便走!”
听其言语自相矛盾,叶君生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听得出,经历患难后,猪妖确实已忠心耿耿。
“老爷,那你说我们到底会不会死?”
“听天由命吧。”
“啊……”
猪妖无语。
叶君生扫它一眼,缓缓道:“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幸好在城中,我们还有依靠。”
猪妖双眸一亮:“你指的是城隍?”
叶君生摇摇头:“城隍已经跑了。”
“跑了?”
猪妖再度蹦起:“有没搞错,身为一城之神,居然被吓跑了,这家伙当哪门子的神仙?还不如退位让贤,给俺老猪……哦,给大老爷你呢。”
“不要乱说话,城隍退避,应该和才子竞赛有关,文气太盛,压抑太大了。”
猪妖这才释然,随即苦着脸道:“那能不能找他回来坐镇大局?”
“难呀。”
轰隆,阴沉的天空雷声又开始响。塔顶之上,一人一猪相对无言。
风雨是气候问题,固然造成许多不便,但不少事情,该怎么做,还是如期进行。
例如:天下第一才子竞赛的第二单元,音律。
“乐”,本身即为六艺之一,被列入竞赛单元一点不稀奇,比起“礼”来,自然更加具备竞赛性。在圣人著说中,乐本来的含义指六乐,为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乐舞。但随着时代变迁,进步,规范开始被打破,不再那么严谨了。
乐的寓意被大大拓展,各种乐器上的才艺都被归纳进来,皆可称为“乐”。
才子竞赛的“乐”单元包容性很高,就是让各位才子施展手段,弹琴的、拉二胡的、吹箫的……形式很自由,还可以一边弹奏一边演唱。
故而,此单元的展开,堪称竞赛最为热闹的场面。
因为在第一单元的书法竞赛中,淘汰了一批人,轮到乐单元进行时,人数有所减少。
广场布局设施相应被做了调整,增加了表演台等事物,轮到那名才子了,就上台去。而场下则是一众人员,包括评委在内。
吹竹弹丝,高山流水,一时间,音律纷呈,美妙动听,听得大伙儿很是入迷。
轮到叶君生了。
见着他将那一套新奇玩意搬上台,台下的李逸风和黄元启面面相觑,手拍拍脑门,差点就要喊一声“我的天”了。
真没想到叶君生居然真会在正是的竞赛单元中搞这一套,叫啥“西洋敲击乐”的,这不是要人命吗?
大事不妙!
君子之乐,讲究娓娓道来,谦和温顺,你这乒乒乓乓一顿猛敲,那不得把一干评委敲出心脏病来。
本以为那天叶君生的示范只是开玩笑,哪料到真登大雅之堂了?
那边顾学政大人也是圆睁双眼,此事之前李逸风也曾提及,说道音律单元是叶君生的最薄弱关节,最为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淘汰。眼前其搬出这一套自创的西洋敲击乐来,无疑自讨没趣,谁懂得欣赏?
完了,看来叶君生的竞赛之路就此终结。
一时间,在书法单元先声夺人的喜悦犹如被风吹雨打去,化为灰灰。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乌云
之前各路才子上台,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手中乐器,或管或丝,俱显得简单明朗,洞箫也好,琴弦也好,一目了然。然而等叶君生上来,那乐器一个人竟拿不完,还得让一名小厮帮手。
瞧那几般零件模样,分外眼生。不光台下许多才子伸长了脖子观察,两眼茫茫然;便是评审团的资深人氏都是面面相觑,叫不出乐器的名字来。
完全陌生!
而对于叶君生本身,在场诸人都有所认识。若说以前仅停留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份上,那么经历书法单元之事,叶君生异军突起拿下前三甲后,诸多看法悄然已发生质变。
由此,对于叶君生的期望值自然而然水涨船高,很想看看在音律单元他又能玩出什么令人惊喜的东西来。
不料等搬出家伙来,惊倒是惊了,喜却不尽然。连乐器都叫唤不出名字,喜从何来?
片刻的默然后,低低的议论声迅速传开,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到了水中,泛起无数的波澜,压都压不住。
场下各种情绪;台上叶君生却脸色如水,有条不紊地将部件组装完毕,调整好,然后负手而立,霍然举首,朝下一扫。
莫名的,目光所及,本来议论不休的场面竟肃然安静了下来。
气氛,顿时变得有点诡异。
“昔日未登台,世上几人曾识我;今朝初报鼓,场中哪个不抬头!”
叶君生首先琅琅开口,念出一番对句来。
狂!
其声音中气十足,在广场上滚滚传开;神色固然并未显露出多少倨傲之色,然后那对句用字,组合成联,其中蕴含的傲气风骨喷薄而出。便好像一把宝剑出鞘,终于露出了属于它的锋芒。
音律表演之前,昂然诵句,抒发意兴——这一幕,完全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顾学政这一刻端是又惊又喜,在他心目中,对于叶君生的认识基本停留在一个不喜多言,内敛而倔强的形象之上。
这般形象,其实并不讨喜,年纪轻轻。过于老成,容易被人视作“不识抬举”、“故作深沉”之类,反正没有好话。
但是“狂”不同。才子不“狂”不成名,历代如是。只要有本事,适当张狂,更加能令人印象深刻,倍加赏识。
那么现在。叶君生这是峥嵘显露了吗?
莫说顾学政,从不曾见过叶君生这一面的李逸风黄元启等,皆是有喜出望外之感,眼睛睁得滚圆来看,连两边耳朵都竖起作倾听状,无比期盼叶君生的西洋敲击乐。能敲出一个巨大的惊喜来——
……
今日的天气,依然深沉如海,风雨不息。
扬州城中。许多低洼地段都积水成灾,引得居民们唉声叹气不已,纷纷想出各种办法排水自救。
城外,罕见人踪,江水汹涌。远远便听到凶猛的咆哮声。暴雨落江,江水暴涨。无时不刻在冲击中两岸的河堤。
砰砰砰!
惊涛拍岸,每一拍都发出惊心动魄般的巨响,如同响在心坎上,震得人心惶惶。
冒着大雨,岸堤边上倒有些人影往来,却是负责守护岸堤的人员,得了长官的死命令,要时刻坚守在岗位上,注意观察江水状况。
呼!
骤然卷起一阵巨风,风带起一个巨大的浪头,恶狠狠地扑上来,差点将那岸上的人给卷下水去。
人员见状,骇得几乎要尖叫,赶紧飞快退后:
“老吴,这河堤,河堤恐怕保不住了……”
话说刚才这一浪呼啸之际,他甚至听到了脚下河堤发出来的呻、吟声,听得耳朵发酸,听得心惊胆战。
“不会吧……”
回答的人神色惊慌,下意识回答,然而恐惧的神色从眸子里流露出来,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
那老吴语气苦涩:“看这情况,能坚持到晚上,已属奇迹。”
“啊……河堤崩溃,那扬州城岂不是?”
想到那巨大的灾难后果,他不敢说下去。
“洪水破堤,水淹千里,扬州保不住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禀告大人知晓,撤吧。”
“撤吧”两字出口,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蕴含无限悲凉。
“可是……可是大人他们正在观看天才第一才子竞赛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风花雪月,什么才子,都是放屁,我呸!”
老吴貌似忿然,狠狠啐了一口。
“话虽然如此,不过眼下这骨节眼内,大人岂会听从我们的意见?”
天下第一才子竞赛,不是普通的地方性质,而是圣上亲许的项目,如果因为气候问题而被迫中断,极其容易被牵扯到某些“祥瑞”之上。莫说其他,扬州一干官员的位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万一民间流言,说道皇上亲许的竞赛竟惹得老天不爽,报应下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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