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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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儿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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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变问,你这是干什么,杨树林说给孩子做尿布,薛彩云说,放那儿吧,一会儿吃完了我缝,杨树林说,你的任务就是把孩子孕育好,别的事情不用操心,够吗,不够我再去钓,薛彩云说,够了。
  薛彩云硬着头皮喝掉一锅鱼粥,打了几个腥气冲天的嗝,然后擦擦嘴,像个皇后一样,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看着杨树林收拾碗筷。
  一切收拾妥当后,杨树林搬了把板凳,坐在床前,抄起前一天的晚报,又给薛彩云读开了。那时报纸版面少,内容单一,杨树林给薛彩云读了一段邓小平同志的《当前的形势和任务》中的讲话。读毕,薛彩云感觉腹中蠕动剧烈,疼得喊了起来,杨树林说,一定是咱儿子在里面为这么振奋人心的讲话拍手称快,还没出生就有这么强的理解力。
  这时薛彩云的肚子发出了动物才有的声音,杨树林说,咱儿子跟我说话了,他俯身贴在薛彩云的肚皮上,听到了大海的声音。杨树林不满足于只是听听,他的手掌沿着肚子的起伏游动了起来,明显感觉到里面的小东西做出反抗,手到哪里,小东西就顶撞哪里。杨树林说,才这么大就跟我对着干,将来不定怎么跟我打仗呢。
  薛彩云的预产期提前了,刚够九个月,就早早住进医院。杨树林请假陪伴左右,每天制造轻松愉悦的话题。杨芳也频繁视察薛彩云的病房,得空就告诉她生产的时候劲使在什么地方。在众人的鼓励下,薛彩云对自己顺利分娩充满信心。
  但还是出了问题。
  那天一大早薛彩云就被推进手术室,众亲属前来加油助阵,坐在产房外等待好消息传出,但久久没有音信。一个小时过去了,杨树林坐立不安,心里反复叨念着:薛彩云同志,加油!薛彩云同志,加油!
  为了及时通风报信,杨芳写了一份申请报告,要求参加薛彩云的分娩过程。三个小时后,杨芳焦虑地从产房出来,说了许多专业术语,包括杨树林在内的众家属们都没听明白,杨芳只好举了一个形象生动的例子:就跟大便干燥似的,有屎,但死活拉不出来。
  产房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喊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从声音上无法分辨是否出自薛彩云之口,但今天只有她一个产妇,所以,此时她一定万分痛苦。
  声嘶力竭的喊声持续半小时之久,护士端出血淋淋的器械和面纱,又端进锃亮的刀钳和雪白的纱布,看得家属目瞪口呆。
  片刻后,大夫走出产房:谁是产妇的丈夫?
  杨树林跑上前:我。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大夫说,产妇和婴儿的情况极其危险,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杨树林不知所措,难以取舍。
  大舅子说,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要大人。
  杨树林不想放弃:那孩子怎么办。
  大舅子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杨树林忍痛割爱,在家属通知单上签了字。
  大夫拿着杨树林的签名,匆匆走向手术室,门刚推开,就传出一声嘹亮的啼哭,杨帆哇坠地了,危言耸听不攻自破。杨树林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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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薛彩云火速嫁给杨树林,仅九个月多一点儿就生了杨帆的这件事情,在邻居中间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二章
  一九七九年一月,一份关于香港厂商要求回广州开设工厂的来信摘报送到了邓小平同志手中。邓小平同志习惯地点燃一支“熊猫”,深深地吸了一口,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大比例中国地图前,目光落在毗邻香港、澳门的东南沿海,凝神良久……
  在薛彩云歇斯底里的喊声结束后,地球上又多出一个生命。她已疲惫不堪,看一眼儿子的力气也不复存在,闭了眼便昏昏欲睡。
  杨帆哭喊着被杨芳擦去血迹,抱进保育室。终于走出蜗居差半个月就十个月之久的地方,似乎尚未习惯六十瓦灯泡的照射,杨帆始终闭着眼,哭哭啼啼,以示抗议。哭累了,自己就睡着了。
  杨树林望着育婴床里的杨帆,爱不释眼,久久不肯离去,甚至看花了眼,以为床上躺着一对双胞胎。
  在杨树林的注视下,杨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觉睡醒了。首先睁开的不是眼睛,而是嘴巴,嚎啕大哭。杨芳闻讯而至,说,孩子饿了,让嫂子喂口奶吃就好了。
  杨芳把杨帆抱到薛彩云的床前,唤醒她给孩子喂奶。
  杨帆立即平息了哭声,但好景不长,他嘬了几口,并没有品尝到预期中的液体,勃然大怒,哭得更肆无忌惮,以示对被欺骗的不满。
  杨树林拍拍杨帆说,乖,别着急,过一会儿就有了,管道是有长度的,先要排干净空气。
  杨帆听不懂杨树林在说什么,只管拼命吸允,可薛彩云那里仍滴水未出。杨树林看得着急,便伸出手在杨帆正吸食的Ru房上使劲挤捏,薛彩云哎呦一声,说你干什么,杨树林说,帮儿子挤挤,薛彩云说,我又不是奶牛,有自己就会流出来,没有挤也没用。杨树林说,那好吧,再等等,我不急,我怕儿子急。
  杨帆执着地吸着、哭着,可奶水丝毫不为其所动,迟迟不出。杨树林按捺不住了,调整了杨帆脑袋的方向,说,没关系,换个龙头,东边不亮西边亮。
  可新的方位并未给他们带来光明和希望,杨帆不仅哭得更凶,还撒了一泡温暖而畅快的尿,以示对再次上当的不满。当众人手忙脚乱地擦拭杨帆排遗物之时,杨树林不慌不忙地从中山装口带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尿布,给杨帆的屁股捂得严严实实。
  换上尿布,杨树林盯着薛彩云并不瘦小的Ru房说,不应该呀,我试试。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效仿杨帆趴在薛彩云的胸前,两腮一瘪一鼓,嘬出了声音。他的努力依然徒劳,不见一点潮湿,他心急如焚,竭尽全力一吸,疼得薛彩云啊地一声喊了出来,他说,媳妇,为了咱儿子的健康成长,你就忍着点儿吧,人无压力没劲头,井无压力不出油,然后全身用力,又猛地一吸,甚至把薛彩云的|乳头叼起老高,仍无济于事。
  最后,杨树林失望地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是一口枯井。一旁的杨帆,似乎听懂了父亲的话,哭得更撕心裂肺。
  杨芳说,孩子太饿了,得赶紧找点吃的,这么小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于是她拿了两个医院特意为吃不上人奶的婴儿准备的公用奶瓶,和自己为值夜班准备的奶粉,沏了浓浓的一瓶。杨树林两手各持一个奶瓶,将滚烫的牛奶折腾了六七十个来回,尝了尝,觉得到了合适的温度,才交给正抱着杨帆的薛彩云。
  久旱逢甘露,人生一大快事。当一滴牛奶洒到杨帆脸上的时候,他裂开嘴笑了,笑得无比欢畅,直到喝掉半瓶牛奶,脸上的喜悦仍没有褪尽。比杨帆更高兴的是杨树林,看着儿子喝得津津有味,他也笑逐颜开,毫无意识地拿起一个奶瓶,插进嘴里,吧吧地嘬了几口,才发现是空瓶。
  杨帆就这样吃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顿饭。他一直使用着医院的奶瓶和杨芳的奶粉,直到薛彩云出院。
  杨树林在纸上写下:奶瓶×1、奶粉×2、痱子粉×1、蚊香×1,他觉得还差点儿什么,想了想,又补充:温度计×1,奶粉×2+1(一袋还杨芳),然后装好,去了百货商店。
  杨树林从书上看到,市场上出售的许多奶瓶并不符合要求,要么奶嘴橡胶粗糙,婴儿叼着口感不佳,易出现食欲不振的症状,要么瓶子工艺不精,水温过高玻璃便易碎。这次,杨树林拎着暖壶有备而去,将滚烫的开水浇在选中的成色不错的奶瓶上,一壶开水过后,玻璃完好无损,杨树林又将奶嘴含进嘴里,试了试,觉得口感还不错,这才买下。如此理智的消费者,在当时并不多见,杨树林的行为招致了售货员的不解和嘲笑。
  买回的奶瓶被杨树林放进锅里蒸煮了许久,蒸馏消毒过后,杨树林给杨帆冲了一瓶浓度适宜的牛奶,插进温度计,直到红色酒精柱下降到书中所说温度,才拧上奶嘴,放进杨帆的嘴里。
  新奶瓶的口显然是小了些,流量太少,杨帆喝完这一牛奶居然用掉一个多小时。杨树林找了一把锥子,用二锅头擦拭后,通了通奶嘴的眼儿,可是扎大了,杨帆再喝的时候,流量过猛,被呛着了,牛奶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鼻子里流出,上厕所回来的薛彩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万分惊起地说:这孩子的鼻血怎么是白的。
  杨树林又拿着奶瓶去配奶嘴,这次他不仅把新奶嘴叼进嘴里吸了吸,还对着阳光照了照,当一束粗细适中的光线照在脸上,才放心。
  奶瓶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杨帆每次喝完奶,明明是给他擦干净了嘴角,可转脸再看,总有一道白色液体顺嘴边蜿蜒流出。薛彩云认为是孩子的胃不好,杨树林不这样看,他和薛彩云都没有胃病,所以杨帆先天性胃病的可能性趋近于零,平时除了喝奶就是喝水,杨帆没碰过第三样东西,因此后天性胃病的可能性更微乎其微,况且他大便粘稠适中,颜色鲜艳,气味正常,看不出任何肠胃不好的迹象。
  就此问题,杨树林问讯了杨芳。杨芳问他如何给杨帆喂奶的,他说托着杨帆的屁股,让身体呈四十五度倾斜,同时倾斜奶瓶插入杨帆口中,直到喝完,然后把他放到床上。杨芳说前面的步骤都没问题,只是不能让杨帆喝完奶后马上躺下,应将其竖直抱起,靠在肩头,轻拍后背,要等他打个嗝儿,排出胃里的空气,这样就不会吐奶了。
  回家后,杨帆吃完奶后,杨树林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并将耳朵贴在杨帆的嘴边,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嗝声,随后闻到一股奶味,才放心地把杨帆放在床上。此举果然见效,从这以后,杨帆嘴角没再出现过|乳白色液体。
  虽然牛奶也能让杨帆吃饱,可还是母|乳喂养更适合孩子的健康成长。为了能让杨帆品尝到人间甘露,杨树林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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