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叶昭的话她反而没有什么耻辱感,反而扭头痴痴呆呆问叶昭:“公子,您说我没有错?”
叶昭缓缓点头,“恩,你没有错。”淡淡的话语,却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说服力。
“可,可我的身子脏了……”武氏看来精神真被刺激的出了问题,一脸的迷茫。
叶昭微微蹙眉,道:“怎么脏了?”说着话竟然一把抓起武氏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说道:“哪脏了?”
“啊!”武氏惊呼一声,粉脸马上飞起两朵红云,猛地将手挣脱,一脸的痴痴迷迷也不见了,被这么一个漂亮少年拉了手,大羞道:“你,你……”站起身,就向外跑去。
叶昭一努嘴,邻桌一名亲卫急步跟出,免得她有什么闪失。
锦二奶奶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她人极聪明,自知道恶人不是在调笑武氏,以恶人身份地位,相貌风采,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岂会对一位失贞的妇人动心?
而恶人这般一闹,武氏马上就不是那失心疯的模样,可真是药到病除。
原来这恶人,却也有心肠好的时候,素不相识,却甘愿牺牲色相为人解开心结,可真是令人想不到。
锦二奶奶眼里,叶昭拉武氏的手,自然是“牺牲色相”。
杜老板不知原委,以为叶昭同夫人开玩笑呢,笑呵呵没吱声,心下却想,夫人虽也称得上美貌,可配不上这少年俊彦啊,好像年纪也比这少年大。
“容公子那儿,我再继续打探,有什么消息马上知会您。”杜老板对锦二奶奶说。
锦二奶奶无奈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杜老板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问:“叶公子,二夫人,可曾见过景公?”
叶昭就有些无奈,自己升级升的太快,这都成景公了。
锦二奶奶俏目不由得看了叶昭一眼,道:“远远见过几面。”
杜老板就感慨的道:“听闻景公身高九尺,双臂千斤力,曾一脚踢死荒山猛虎,虽传言不足信,但想来也是位天神下凡的人物了!若不然,英国法国的鬼佬怎会怕了他老人家?”
锦二奶奶凤目流转,莺啼绵软:“差不多吧。”
叶昭干咳一声,其实刚刚杜老板问起自己,还真担心他是天地会的人在打探消息呢,海外华侨,几乎半数都是洪门天地会弟子,当然,这已经和杀官造反谈不上什么关系,更多的是一种团结同乡的方式,在异国他乡,通过这种帮会组织凝聚起来对抗外来欺压而已。
可谁知道这沱淡的天地会是不是还整天念叨着造反呢?但听杜老板这话风,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杜大哥,若广东水师在此驻兵,您觉得可好?”叶昭摇着折扇问。
杜老板讶然道:“是税捐不足,要来沱淡收咱中国商人的税么?”
叶昭动作就僵住,随即心下苦笑,唉,想中国出兵保护海外华人利益,后世才慢慢形成其观念,何况现今?只可惜后世很多时候力不能及,现今却不同了。
一收折扇,正待说话,却见杜老板忽然对自己和锦二奶奶做了个小心的手势,随即他就站起来,满脸堆笑的迎向门口。
叶昭转头看去,会馆门口走进两名黑黝黝的差兵,身材矮小,一见便知是越南土人。
杜老板正抱拳赔笑:“两位差大哥,失迎失迎。”
却见打头那越南土人也不言语,伸出了手,杜老板就急忙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递过去,越南土人接在手里掂了掂,回头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两土人都欢畅的笑起来,杜老板也赔着笑,一直拱手送两人出了商行。
等杜老板坐回来,叶昭不由得蹙眉问道:“这钱不是什么正当税捐吧?”
杜老板苦笑:“那当然,今天也亏得他们来,若是那领头的汝八九来了,这点钱可打发不走。”
叶昭笑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杜老板叹气道:“这是如此,这越南土人民风彪悍,各个凶残,为了几文钱和他们起冲突未免不值。”
广东水师炮舰就泊在港口,越南土人尚且肆无忌惮的勒索华商,可见中国也好,越南也好,现今都没有保护侨民的意识。
叶昭品口茶,道:“那杜大哥可曾想过,广东水师常驻沱淡,可庇护华商免受越南官吏勒索之苦。”
杜老板诧异道:“水师会管咱百姓的事儿?”
锦二奶奶俏脸含笑,插了一句:“旁人或许不管,景公的座右铭可是以民为天,这全天下的中国人,他老人家都视为子民。”
这话不但拍马屁,还有僭越之嫌,可锦二奶奶娇声软语,令人听了极舒服。
杜老板就激动了:“还有这事儿?若身居海外,尚能得景公庇护,那我等小商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就怕,就怕这事儿不准吧?”又忙道:“我不是信不过叶兄和二夫人,可,可真不敢信啊!这,这就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儿啊?”
叶昭微微一笑:“成与不成,杜大哥日后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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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八九不离十
广肇会馆向东一拐,就是一溜摆摊的小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喧闹一片,热闹得紧。
叶昭同锦二奶奶行走其间,几乎不约而同的,叶昭用扇子捂住了半边脸,锦二奶奶则扯出香帕轻轻遮住琼鼻樱唇,这条街气味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黑黑矮矮的土人商贩常年不洗澡的缘故。
“回了。”叶昭掉头欲走。锦二奶奶自然唯他马头是瞻,转身之际,却见靠墙跟蹲着一个黑黝黝的孩童,可怜巴巴看着自己,地上铺了一块破烂的麻布,摆着一些手工品编织品,应该是他的摊位。
锦二奶奶心下没来由的一柔,她可从来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有时候心思可毒着呢,可就是见不得孩童们的可怜模样,在广州也是,但凡遇到小乞丐小戏子,她总会发下赏钱。
摸出了一串铜钱递给小童,锦二奶奶随手从麻布上拿起了一只秸秆皮编的公鸡,要说这种孩子编制的稚嫩玩具怕是一个铜板都不值,锦二奶奶却笑孜孜捧在雪白的小手上,好像颇为喜欢。
叶昭笑着摇了摇折扇,心说我欺负她是不是有些过份呢?要说这女子,也有其可亲可爱之处,可不仅仅是传闻中的面艳心狠。
小童接了铜钱,呆了呆,马上跪下来给锦二奶奶磕头,嘴里叽里咕噜的,想是在谢恩。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蓝布包,双手递给锦二奶奶,嘴里急急的说甚么。
锦二奶奶摆摆小手,说:“不要了!”
小童一只手指了指锦二奶奶刚刚给他的铜钱,连连比划着手势,另一只手将蓝布包又递过来,显然是在说,这东西不要钱,白送。
锦二奶奶轻笑一声:“这孩子,虽是蛮子,却也懂知恩图报呢。”
叶昭好奇,顺手将蓝布包接过,小童本不想给他,却被他硬抢在手中,打开来看,却是包着一个白底蓝花瓷的鼻烟壶,擦得水儿一般干净,看工艺倒是上品,不由得笑道:“二夫人,你可得再赏人几文钱,不然就占人便宜了。”
锦二奶奶见他跟小童抢蓝布包的行径,无奈的紧,这恶人,还真是甚么事都干得出来,虽说知道你不会刻薄人家孩子吧,可怎么总给人一种霸道欺负人的感觉?
可看到恶人手里拿着把玩的鼻烟壶,锦二奶奶忽然一怔,急声道:“给,给我看看。”情急下却是什么礼仪都顾不得了,伸手就把鼻烟壶夺了过来上下打量,再看看鼻烟壶的壶底,不由得惊叫一声。
壶底刻了“容”字,可不正是哥哥最喜爱的那只鼻烟壶?
“这是我哥的!”锦二奶奶说着,更回头指着鼻烟壶急急问小童:“这东西,你打哪来的?”
小童一脸茫然。
叶昭微微一怔,真是柳暗花明,不经意间就有了线索,也算锦二奶奶好心有好报吧。
他见锦二奶奶在那比比划划的问,小童不明所以的睁大眼睛叽里咕噜的回应,知道锦二奶奶关心则乱。遂顺手扔下几分碎银,对小童比划着,“你,跟我走!”又指着不远处的广肇会馆,说:“去那儿!”
“来!”叶昭将碎银塞进小童手里,又帮小童收拾麻布片,小童听不懂叶昭说什么,却是以为叶昭将东西都买了,要他送去广肇会馆,就忙又给叶昭磕头,随即异常麻利的将麻布片一卷,背在背上,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看起来心情好得很,竟是当先向广肇会馆走去。
广肇会馆中,杜老板见到叶公子和二夫人又转了来,后面还带了个小蛮子,忙赔笑迎上,“您二位这是?”
叶昭笑着指指小童,道:“问他几句话,还请杜大哥帮通译一声。”
锦二奶奶则亮出那蓝花白瓷鼻烟壶,道:“这是我哥哥的鼻烟壶,不知怎么在这孩童身上。”
杜老板脸色就是一肃,微微点头。
广肇会馆清一色淡红雕花窗棱,彩纸洋玻璃,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尽收眼底。
坐在靠窗梨花桌,叶昭只是慢慢品茶,问话则是锦二奶奶问,杜老板在旁翻译。
可上来就碰了钉子,当问起这鼻烟壶的来历,小童只是一个劲儿摇头,可眼里却掩不住惊惶和惧怕。
锦二奶奶秀眉一蹙,寒声道:“跟他说,不讲实话就送他去官府!再不讲,乱棒打死!”
叶昭心下一晒,还是第一次见她化身母老虎,俏脸冰冷,凤目含威,恶狠狠的架势却有着别样风情,或许因为自己从心里一丝一毫也不怕她吧,倒觉得现在的她蛮可爱的。
可杜老板听在耳里,却是一凛,随即一字字原封不动告诉小童听,小童脸色大变,从凳子上哧溜滑下,跪下给二奶奶一个劲儿磕头,哭泣起来,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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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求二夫人饶了他,报官的话他必死无疑。”
那小童又哭着说了几句,杜老板脸色就是一变,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说,他说鼻烟壶是从汝八九身上顺的,求二奶奶莫送他见官,不然汝八九会活活打死他。”
汝八九?叶昭刚刚就听杜老板说起过这名字,应该是本地卫所差兵头目,好像是恶名昭著的一个家伙,鼻烟壶是从他身上偷出来的?难道荣春霖一船人货真是被越南兵差劫掠后毁尸灭迹?
杜老板一脸担忧的道:“二夫人,这可不好办了,这个汝八九,乃是本港卫所指挥使,也就是本地的父母官,若大公子失踪与他有关,那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