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巴夏恢复了一点力气,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唤醒同伴,虽然不是大夫,但大概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昏睡是对身体最好的修复,立刻救醒他们反倒会让伤势愈合缓慢。
随后几天功夫,巴夏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就收集食物、照料同伴,也幸亏他们之前送了大批狼卒下来。犬戎骑兵出征,随身都带着风干的肉铺、炒制的干粮和水囊,轻易不会变质,短时间里大伙不用担心肚,罗冠身上的毯也来自犬戎军官的行军囊,不只如此,巴夏还从犬戎士兵处找到了不少夹板,帮罗冠固定了受损骨骼。
到了第三天,南荣和齐尚相继醒来。
到了第五天,所有人都告苏醒……其间怪鱼经常会钻出来,但它们全无攻击之意,好像串门似的,只lù头看看,然后就会离开。
大概的经过就是如此了,阿伊果仍是听得莫名其妙,最大的疑hu莫过于那些泥鳅怪怎么会转了xìn,从阎罗王手下的索命恶鬼变成了观音大士身边的救命童。
想到泥鳅自然就想到鱼卵,阿伊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刺痒,忙不迭拉住南荣的手:“小南,你快给我看看,身上么得又中了那些脏东西…不,我先看看你娃。”
南荣笑着摇摇头:“早都看过了,你全身上下光滑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是小古帮你看的。”
阿伊果不拿自己当女人,但也不能容别的男人来看自己,双眼一吊就lù出了狠sè,望向小古。
小古赶紧苦笑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这时候南荣轻轻一拍脑门,笑道:“说错了,是小婉看得,不是小古。”
阿伊果这ォ松了口气,瞪着小古说了句:“算你娃走运。”
小古恨得直甩手,心里琢磨着这都什么跟什么,阿伊果不再理他,又转头望向小婉,一脸的不放心:“你娃真咯看清楚了?我身上真咯啥都没有?”一边说着,她低头在自己身上ō索,仿佛不抓出来一条小泥鳅不罢休似的,不过检查中倒也真的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算太整齐,不用问,肯定是有同伴帮自己查看过了。
小婉摆了摆手:“放心吧,干净得很。”
阿伊果踏实了不少,可心中疑问未解:“那些怪鱼图啥么?”
齐尚接口道:“头三天里,巴夏还另外看见些事情,说起来有点恶心,你要不要听?”
xìn命攸关,哪还顾得上恶不恶心,再说阿伊果摆弄蛊虫。其中不少比着怪鱼中卵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还真不太在意,立刻点头:“说!”
前面两天里,谷底下的幸存者不止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人——十几个狼卒。
犬戎骑兵哗啦啦地栽下来,最后又不少人是摔在同伴身上,伤得不轻但总算活下来了。这部分人大部分被怪鱼抽干血液而死。也有十几个身体特别强壮的幸存下来,不是他们击退了怪物,而是怪物饶过了他们。
说到这里阿伊果大概也就猜到了:“他们就和咱们当初…一样?”
巴夏点了点头,选择强壮之人来寄生鱼卵繁衍后代,是怪鱼的习寄生’后的狼卒怪鱼就不再攻击,但也不许他们离开。
对中了怪鱼暗算的狼卒,巴夏没兴趣帮他们,再说他也没有宋阳的本领。想帮也帮不了。
虽然力气全失,但多年江湖打滚,巴夏也不是白混的,他发现了对方,但幸存的狼卒始终没ō到他的影。
三天之后狼卒既不曾惨叫也不见痛苦,就那么一头栽倒在地,而后被大怪鱼拖进了泥沼深处。
小婉醒来的时间不必阿伊果长太多,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若有所思道:“种下鱼卵的人,怪鱼就不吃不打…可咱们都是干净的……”
其中关窍齐尚早已想明白了,应道:“咱们现在是干净的,可是莫忘了,之前我们都中过泥鳅的暗算。我是这样猜的…你我身上的鱼卵早被清除,但‘气息’仍存,怪鱼不会来扒开咱们的衣服看看。只是靠着鼻一闻:这伙人带着咱的蛋呢,别让他们死。”
齐尚说的道理很明白,怪鱼还把他们当成自己儿女的‘宿主’,若非如此也不会对他们一直这么客气,更不会搭出肉垫舍命相救。
另外。对于已经带了鱼卵的宿主,怪鱼也不会再施暗算。
第一个疑问消解。下一个疑问又立刻冒了出来,小婉把刷眉皱成了一团:“那怪鱼等一阵,迟迟看不到咱们‘孵蛋’,会不会就不耐烦了……”
这样的问题只能去问怪鱼,齐尚再聪明也解答不来,只有摇头道:“不知道。”
小婉晃悠着站起来:“那咱得快走,越早离开越踏实。”
齐尚苦笑了起来:“刚都说了,怪鱼不许咱们离开。否则上次在谷底,咱们大都中了暗算,为啥泥鳅还围拢过来跟咱们拼命?大概就是因为我们要走,它们要拦。”
现在大家待得地方,距离裂谷边缘还有一点距离,刚ォ齐尚和巴夏就是去谷壁想看看能否有出路离开,但很快就有怪鱼现身,把他俩轰了回来。
只要不离开,暂时可以相安无事。
裂谷下缺医少药,人人都是一身重伤,短时间内全无痊愈的可能,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别说再向上次那样突围,就是一两条泥鳅的攻击他们都抵挡不住。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磨时间,等待重伤缓缓痊愈再做打算……
现在眼睁睁就是没机会,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只有踏实下来,听天由命吧。
至于没在谷下的同伴,巴夏被扔下来前也都看得清楚,宋阳身死被埋入中土,班大人会蛮话,不知和蛮们说了些什么,看神情蛮对小姐和老头还算友善,想来暂时不会有太多危险……
南荣抱膝座下来,声音幽幽:“算起来…”她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把下颌搭在了膝盖上,就此沉默。
提起宋阳,小婉也变得闷闷不乐,她把宋阳当朋友不假,不过两人交往不多谈不上太多情谊,她更关心的是这件事该怎么和小捕说。要是知道宋阳客死异乡,小捕还能活么?小婉不敢再想下去。
齐尚和巴夏的脸sè也yīn沉了,宋阳已死、小姐被蛮族带走,他们兄弟俩什么都做不了不算,最关键的是连消息都没办法传出去……
刚刚热闹过片刻的裂谷深处,又变得沉默了,众人都坐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出声,默默想着心事。半晌之后阿伊果呼出一口闷气,淡淡道:“大阿姆讲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顾着活人。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吧。”
说完,她半转身体,伸出手去捏罗冠的人中……刚ォ七上八下说了半天,但哥俩都忽略了一件事,忘记向黑口瑶交代罗冠的情形,大宗师又盖着条探,阿伊果看不到他身上的夹板,还道大宗师跟自己一样仍在沉沉昏í,好心好意想要去救醒他。
没想到她的手指ォ刚一碰到罗冠,对方突然张开了眼睛,目光稳稳盯住了他。
阿伊果吓了一跳,忙不迭收回手:“你老汉么得晕睡?那刚ォ为啥不讲话咯,现在吓人戳戳!”
小古代为解释:“罗前辈伤得最重,现在还没办法出声,不过精神是清醒的,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
瓷娃娃不知道被抛入裂谷的同伴仍还活着,她最后一个亲人已死,坐在冷冰冰的监牢中,她仍只有那一个感觉:今天过得很慢,比昨天慢得太多了。
随后两天里,班大人一早就被牢头带走,到了晚上ォ回来,每次都能带回一罐劣酒,一老一小分着喝掉,然后咳嗽,瓷娃娃手法不行,老头咳嗽得再怎么厉害也不用她来捶背,倒是反过来,谢孜濯被呛到的时候,班大人会伸出又干又瘦的拳头,在她背上轻轻敲着,位置准确轻重正好,很舒服的。
偶尔在咳嗽中,谢孜濯还是会忍不住,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每到这时候班大人都会收回拳头,也不劝解什么,任她哭着。
或许在老头看来,有的哭,也是一件好事吧。!。
第四十六章 沙民
醒来之后,接连三个晚上喝酒、闲聊,瓷娃娃渐渐觉得,和班大人说话很惬意………………当然不是因为他健谈、更不是因为对方说话有趣,恰恰相反的,老头子很闷,轻易不会长篇大论,一般一句话能说十几个字就不得了了,本来谢孜濯也想不通自己心里的那种‘愉快,感觉从何而来,直到刚刚灵光一现,一下子明白了:就是那个‘闷,,他们俩都是‘闷人,,所以能闷到一起去、所以很多话不用讲得太细,彼此就都能明白。
最近这两天里,谢孜濯努力再努力,尽量多吃些东西,以她的体质,在这样的环境里,若不能再多吃一些,怕是很快就会死掉,瓷娃娃并不怕死,可是还有事情没做。另外……他已死我便更不能死了。
白天的时候偶尔会有沙民过来,都是些壮年男子,应该是班大人说的那样,他们都是打算替宋阳照顾媳fù的人,无一例外的,每个人在见到瓷娃娃后都神情愕然,随后眉头大皱,沙民比较淳朴,一般不懂隐藏心思,看到汉人丫头这么丑,表情上自然就流lù出来。
倒是谢孜濯,看别人嫌自己丑陋,她还tǐng欣慰的。而值得一提的是,沙民来看谢孜濯的这种方式让人异常反感,但就沙民本心而言,他们并无恶意,他们在做自己认为的好事。
虽然没人打算娶这个丑八怪汉人女娃,但来过的沙民还是会表现出一份善意,大都会留下些小礼物,比如几枚稚nèn花朵、一块肉、或者两三个颜sè可疑的蛋。
瓷娃娃白天只喝黑粥,那些肉、蛋都留到晚上,喝酒聊天时用来下酒。
也是因为饮食规律了,瓷娃娃觉得自己体力恢复得还可以,问班大人:“有机会逃走么?看守我们的只有一个老人………或许能打倒他?”
班人直接摇头,回答的很简单:“逃出牢房、逃出沙民营地,再外面是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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