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敌人的强大,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大大拖慢了搜索的进度:琥珀。
那些陈列古物的石窟琥珀并不多看,但是对于存放古典书籍的石窟,她一定会驻足好一阵子,浏览书目、偶尔还会翻看其中几本,她已经尽量迅速地去浏览了,可石窟中的书籍何其繁多,好歹看一看也得耽误上大半天的时间……
在又搜索过一座石窟后宋阳暂时止步,招呼着大伙坐下来。
按照老顾的抱怨就是:以现在的速度、以山谷的庞大、以我的年纪,怕是等不到全部搜索清楚的那一天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宋阳想和同伴商量个办法:既然不能搜敌人出来,是不是可以引诱敌人自己出来呢?
而就在众人开始讨论诱敌办法的时候,国师与花小飞也终于走到艰险路途的尽头。
一扇让花小飞开了三十几年的门后,一段不到十里、却让燕顶走了足足月余的地路,尽头处···死路!巨大岩石稳坐,截断了道路。
这就完了?什么都没有?洪太祖花费无数心血,到最后就是这半截地路?
花小飞深吸一口气,走到巨石跟前左右试探、寻找,但又哪找得到其他暗门或出口?
中规中矩、方方正正的一块大石头,全无丝毫花俏,更不藏任何玄机,看上去就好像当初挖掘地路的工人发现巨石拦路、无法继续开掘所以放弃了······花小飞一生心血几乎都在于此,到头来竟是块大石头?狮子般的老人快要气疯了,暴怒下内劲流转,抬手一拳猛轰巨石!
花小飞的修为何其精湛,一拳打出重如雷快如电,但他身边人的动作更快,燕顶闪身上前跟着独手一探,稳稳拿住了花小飞的拳头,同时他还笑了起来。
花小飞憋了一肚子气,收回拳头,但不肯罢休,又开始重新运力:“你笑个啥?躲开,待会石屑翻飞,小心溅你一脸。”
燕顶从容摇头,不躲:“这条密路中机关重重,我问你,是先有的密路、还是先有的机关?”
花小飞应道:“当然是先挖路,再设禁制。”
“这便是了,若是挖到巨石、无法深入而半途荒废的密路,又何必再设下那么多禁制,洪太祖很多人没处用、很多钱没处花么?”
花小飞不耐烦:“道理我自然明白,但到头来就这么一块石头,这又怎么说?”
在花小飞面前,燕顶耸了耸肩膀,语气漫不经心:“是你学艺不精,石头没错,但内藏玄机,师门器术中专门有这一项,唤作‘石心玉,,哦,我忘了,你是挂名弟子,没学过这项本事。”
花小飞瞪大了眼睛,不但没消气,反而更恼怒了:“你学过?那你看到这块石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为何不早出声告知,还看我忙上忙下,看我生气发火?”
“就是想看你生气。”国师伸手抹下了遮脸铁面:“你现在白眉老眼、老态龙钟的太不好看,倒是生气发怒时,还能从你脸上找到些小时候的模样,我喜欢看,好像咱俩一起都变年轻了似的。”
说话时,那张随时都在腐烂的脸孔上显出了开心;说话后,嘶哑漏风的嗓子里冲起哈哈大笑,此刻他哪还是那个神秘国师、哪还是那个掌握千万人生死的东土佛主、哪还是那个让吐蕃倾覆让中土陷入大乱的绝世枭雄。
只是个心中还存了几分童趣、故意引好兄弟发怒、借以寻找少年回忆的普通老汉吧!
大笑过后,燕顶游身攀上巨石,开始去解洪太祖留下的最后一道机关:石心玉。
第一五二章 碎石
看上去顽石一块,其实内藏玄机,国师于巨石表面游上游下、东敲西打。
这件事花小飞帮不上忙,就看着燕顶一个人忙活,偶尔他还不甘寂寞的出些主意。燕顶不理他,他也无所谓,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渴了喝水饿了吃馍烦了就打个哈欠……
机括复杂,燕顶的忙碌很久仍没有结果,花小飞久坐无聊,起身活动活动,走到巨石跟前没话找话,问国师:“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洪太祖是不是有些太神通广大了些?”
专心干活时仍能分出一份精神照顾周围,燕顶有这个本事,闻言反问:“你指那一处?”
“就说这座山谷。中土天下历代帝王无数,可没见谁有过这样的大手笔。”花小飞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这桩工程如何浩大,而是山谷的选址,还有咱们遇到过的那些巧妙机括……”
燕顶能明白花小飞的意思,不等说完他就应道:“洪太祖的确不普通,更难得是在他身边,还有大把奇人相助,据我所知他在世时网罗了道家、奇门无数顶尖好手,多少不出山不问世事的门宗都甘心为之效命。”
佛教盛行于中土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而东土汉境历史源远流长,几千年的传承里不知有多少留下精华,所有这些宝贵知识、本事都被本土教门道家吸收、沉淀。再看洪太祖生平,痴迷方术笃信道术,曾耗费无数精力寻访高人,得了能人指点找到这座山谷、又请出高手为止效命修建这里的繁复机括,当真不算稀奇。
若在拔出一个高度去看,燕顶的师门和精研时间的通判弟子都被洪太祖招致麾下,足见一斑了。
花小飞本来就是没话找话,扯题闲聊打发时间,听过就算了。也不太当回事,又岔开话题:“石头里会有什么?不会是洪太祖的棺材吧?”
这个问题现在没人能回答,燕顶懒得理他,花小飞也不当回事,再问:“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没啥实际的东西,而是另一条线索,指引着咱又去找到一扇得开三十多年的门?”
“你烦不烦?”燕顶停下手脚。人还趴在巨石上、转回头瞪兄弟。
花小飞笑呵呵地摇头:“我不烦,你烦了?”
“我也不烦,”燕顶忽然笑了:“你问的那些讨厌事情,打开石头自然就知道。瞪大眼睛看好了!”说话时,独手口中一块石角用力一扳,旋即身体向后翻出、轻飘飘地落在花小飞身旁。
花小飞一惊:“破了?”
燕顶毫不隐瞒自己的喜悦,腐烂的脸孔扬起丑陋笑容,透出的却是最最由衷的愉快:“破了!”
与此同时,巨石猛地发出一阵咔咔闷响,肉眼可见的,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皮’剥落、摔在地面……
好半晌过去,当机括发动完毕。所有石皮尽数散碎,地路上那块顽石整整被‘削’去一半,露出光滑内壁:有字有图,来自七百多年前、中土天下第一人、大洪太祖陛下留给后世子孙的一封‘信’,尽于此壁。
三十多年的辛苦,几乎贯彻一生的图谋,此刻终于有了结果。兄弟俩谁都无法按捺心中激动,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大吼,像笑也像哭,但笑声没有欢愉哭声也不存悲恸,只有激动,就只剩激动。
怪叫在密路中回荡不落,激动过后真正的喜悦也终于轰涌而起,两个人谁都不急着去看石壁。十足那一阵大笑,十足那一场爽快!直到两个人笑得眼泪溅落、笑得声音嘶哑、笑得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他们才勉强恢复平静,并肩站于石壁前去看石壁上记载的信息。
……
燕顶‘面壁’时,宋阳等人还在开会,从中午一直商量到天黑。大伙还是没能找出一个有效果的诱敌办法。
能来到这座山谷中的无一庸才,个个都是心窍灵活、平均眨两下眼睛能冒出三个主意的厉害角色,可是他们要对付敌人实在太凶猛,无论身手还是眼光都超出他们老大一截,不容得大伙不谨慎,稍有疏忽就会诱敌不成反遭厄运,想要设计出一个像样的陷阱实在不是件容易事。说来说去,主意说了不少,却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
宋阳少有的愁眉苦脸,双手撑着脑袋冥思苦想,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里的踌躇一扫而空,抬头对同伴道:“要不…先吃饭?”
先吃饭、先吃饭…顾昭君、阿里汉等人点头附和,蛮开心的样子。
山谷中有的是肥美野味,但为防惊动强敌,大伙不敢生火,只能喝凉水就着干巴巴的馍,本来大伙还准备不少咸菜,但阿里汉口重得很,初入山谷时天天拿着咸菜头当馒头啃,早早就吃光了。吃过饭,血液全跑到胃口里去消化食物,脑子变得迟钝了,自然就更想不出合适的主意,大伙也没啥可说的,耗到漫天星斗时,放哨的放哨、打坐的打坐,没轮班放哨也不用打坐功课的就躺下睡觉,转眼又到黎明时分……
山谷中曙光初透,地路中暗无天日。
火把光芒跳跃不休,映在燕顶与花小飞的脸上,染出了几分森然。
兄弟俩终于看完了石壁,如他们所愿,石壁上的记载,正是洪太祖为后世子孙复国而做的诸般准备,蝉夜叉、沙民、甚至东海外无名小岛的事情都有记述,可是此刻花小飞与燕顶的脸上早都没了喜悦,前者皱眉不语,后者目光平静。
良久过去,花小飞终于开口了:“就这些?”
国师笑了笑:“也不是一无所获,你觉得呢?”
花小飞冷晒:“你说的,是石壁上记述的那场浩劫?”
国师摆了摆手:“那是无稽之谈,不用理会。”
花小飞冷笑不停:“恩,有用…有用的不过是两只兵马,南理山中的蝉夜叉,北地荒原的沙族,只要冒了大洪的名义就能调他们出来能帮我们打仗……大燕缺兵么?有个屁用!”
“你说错了,差不多十年前我就派遣弟子找过北方荒原的沙民,这也算是和洪太祖不谋而合了吧。可惜就在要把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这支力量被别人抢走了。现在能找出来的,就只剩下那支蝉夜叉了。”
花小飞语气悻悻:“你莫忘记,七百多年了,就算这伙子人有传承留下来,现在的夜叉孙子还能再遵守当年夜叉祖宗的遗命?说不定他们早都变成生番野人了,要找他们你自己去,我不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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