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如今,他亲自逮到小黑哥出手,又连夜修改细节,十多天的剧烈拼死地抽烟和不好生吃饭,把自己糟蹋到了一个临界值,要是还不生病,那才叫神奇。
更何况,他的伤口,他三年前彻底醒悟前生时,就已经暗中在秘密地做过了一些手脚,这时正是他想要让旧伤复发的关键期,怎能不复发?
不止复发,而且要复发个凶猛!是真的凶猛,他握着拳头,漠然地想:阿宇,你要我活,就能把我救活;你若当真置我于不顾,那就让我一直睡下去吧……虽然不甘心,可除此之外,我还有办法么?四十倍的爱情,这辈子,我挣脱不掉了……
***
陆宇拍戏间歇时,正喝着小黑哥亲手从家里烧开带来的温水,抬头就看到林勇沉着脸走来。
“陆少,属下是为二少自作主张,事后肯定会被二少责罚,但也顾不得许多了。”
林勇过来,戒备着刻意无视掉小黑哥阴森眼眸,直直地低声说,“您当初遭遇危险,旁人只当您身死无幸时,二少正处于被您枪击重伤后的养伤关键期,二少被老爷亲自下令看到您当时遇刺的场景录像,整个人大受刺激,吐血不止……”
陆宇心头突地一跳,蓦地起身,放下水杯,凝眸冷淡道:“别说了。他的事情,自那以后就与我彻底无干,他自己没来,你又何必多管闲事。我要拍戏,请你走开吧。”
转身便要继续去演戏。
林勇眼圈儿一红,闪过恨意,突然闪身拦住他,抬手就要抓他的肩膀:“因为二少来不了了,你竟……”
“滚。”小黑哥沉怒低喝,闪身错动护住陆宇,精壮的臂膀陡然一抬,一个小擒打直接把他“砰”的摔倒在地,黑色军靴踩在他背上,巨大的力道让林勇被压得胸肺剧痛。
片场被这里的冲突惊得安静下来,有几个女孩儿呼吸都微微粗重,双目灼灼地看着小黑哥,黑短发,海军迷彩t恤短袖卷到肩头,迷彩裤裤腿塞在黑军靴中,高大精健的体魄充满阳刚的雄性帅气——发飙了,他发飙了……可惜不是为我……
陆宇却看到林勇刚才突然红了的眼圈,心头一突一突地跳,脑中忽然莫名的懵了一下。
心头控制不住地往极坏处想,鼻子发酸,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勉强平静着,低声问:“郑毅,他……怎么了?”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勇来找陆宇的时候,郑毅已经昏迷两天了,他没有在哪家医院,而是在与X市相邻的N市一处僻静别墅区,请了专职医生护士看护,整个别墅中,满满都是医药味儿。
他昏迷前吩咐说瞒着别人,瞒着老爷子,也瞒着陆宇,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林勇来找陆宇,的确是自作主张。
阿海一直紧绷着神经守在房内的外间,暗想二少怎么这么倒霉,千万别有生命危险啊,不然心里头还真挺难过;又想不管二少是否安然无恙,自己一顿家法总是逃不掉的。抬头见林勇当真把陆宇找来,他惊了一下,急声道:“你疯了,二少不是说要瞒着老爷子和陆少,这才秘密到这里来……”
林勇瞪他一眼,转脸看了看陆宇,回头低声打断他:“哪还顾得上那么多,想办法先让二少清醒再说,二少昏迷两天,情况越来越糟糕,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再这么下去,你能瞒得住?老爷子如果知道,你我都难别想活了!”
阿海张了张口,无话可说,转而皱眉瞪眼地看向沉静无声的小黑哥,这是二少的情敌啊,还是个武功超一流的,他戒备着低道:“你不能进去!”
林勇咬牙,蠢猪,这个时候还找麻烦,抬胳膊肘狠狠顶了他一下:“让开点!”
陆宇对他们两人视若无睹,只停了一下,伸手轻松挡开他们,顿了顿,推开里间的门走进去;小黑哥没有跟他进去,双手插在迷彩裤兜里站在门边,凝眸看着他修长宁静的背影,刚硬的脸庞沉静得看不出表情。
陆宇看向房中挂着三个吊瓶的郑毅,呼吸滞了滞,恍惚与上次开枪打他一枪,再到医院看他时情形相似。
但那时被他枪击的郑毅,与他相隔一生,他们的记忆相差太遥远,还容许他心底遮盖住的柔软之上,存留一些冷静理智的淡漠,让他心痛之余,想走就走,想去过平静的生活,就能冷硬着狠下心去转身离开!
现在昏迷在床上的郑毅,与他没有任何隔阂,心灵的距离还随着记忆而停留着,是他上辈子保护了十年的男人,一举一动,每一个深沉的痞笑,每一个温柔的眼神,都活生生地存在于他的记忆和情感中,熟悉得刻骨铭心。
这个男人,伤着他,爱着他,也是他曾经十年深情的载体,现在因他而悲苦,而绝望伤情,而病至旧伤复发到昏死不知……旧伤肿起肿瘤,已经有恶化的征兆?他中间怎么会受到放射性物质的辐射?那不就是癌症么?
他心头莫名晃了一下:我们曾经那么激烈的爱情,算是什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无论哪辈子,必须死一个才算结束吗?
他胸中发闷,没提防眼圈一热,走到床前低头去看。
郑毅身体被浓重的药味覆盖着,往日里或深沉或痞笑的英俊面庞苍白而没有光泽,眼睛紧紧闭着,浓重的眉头在昏迷中也皱得紧,似有悲愁化不开,呼吸有些费劲的困难,发出轻微的“嘶嘶”怪声,原本刀削斧凿的面庞真的瘦了这么多,才几天,上次见他还挺有精神,这一转眼……
“怎么就这么瘦了?”
陆宇怔怔地站在床边,没有坐下,没有碰他,只是低头看着,好像下一刻这个男人就会突然跳起来吓唬他,再嘿嘿深沉地笑着解开钮扣,展示着强健的体魄,跟他调情说:阿宇,我们玩个游戏吧?
他胸口闷得慌,眼角不自禁地有些热,我们已经错过了,我已有我的爱人和生活,你又何必还停在原处,又何必折磨着自己,又折磨着我,三年时间,你还不能清醒么?
郑毅仿佛能感知到爱人就在旁边,昏迷中皱紧的眉头多了无助的慌迫,他喘息略急,模糊不清的梦呓如此嘶哑绝望,“阿宇……阿宇……”
陆宇愣愣缓缓地看他,没醒,做噩梦了?是梦到我的什么?
郑毅又梦到前生最后的时光。
他梦到陆宇对他微微地笑,说:郑毅,我回来了,你一直在等我?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转眼就抱着陆宇冰冷的尸体哭。他跪在爱人的血泊中看着怀中死去却平静的年轻面庞,哭得歇斯底里,泣不成声地呼唤那个名字,俯身亲吻那双不带体温的唇,一声声,一吻吻,都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哭得肝肠寸断,阿宇,阿宇,你应我一声,你应我一声……
他恍惚抱着陆宇的冰凉的尸体奔跑,脚下和前方都是刀锋和铁蒺藜,一步步割得他血流如注,他却感觉不到痛,只疯狂拼命地奔跑向前方那么微弱的光亮,仿佛前方就能把陆宇救活,前方就能让他们的爱情继续。
那是他记忆中最铭刻入骨的部分,那个部分把他的心一刀刀戳烂,让他再无力气继续安然存活;于是,哪怕是在梦中,只要给他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能甘心情愿冒死拼过去。
***
“郑毅……三年前被我枪击后,本该及时调理,可我那时遇刺,对他来说我是必死无疑,他两次面对我的死,刺激得醒悟了前世,也刺激得留下了病根,三年来他又一直嗜烟嗜酒,没有疗养,也不知道怎么会受到辐射……”
“现在,他旧伤周围有肿瘤,很有可能恶化,相当于,癌症早中期……肿瘤不集中,有点分散,又在肺部,即便去医院也是缓缓化疗,割除的话,小半个胸肺就没了……”
“我本以为他是在假装,本以为他是在对我使苦肉计……”
在医院里施针一场,出去坐上车时,陆宇看着前方轻轻地说。然后仰头,伸胳膊挡住眼睛,刚才在病房中不动声色,这时和小黑哥坐在一块儿,他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他胸口闷痛地流下眼泪来,怔怔地低声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我和他,即便分手,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他太狠了,他没去医院,就是在告诉我,我不去救他,他就会去死……他是宁死,也没打算放过我……可我,可我怎么能看着他死……”
小黑哥见不得他难过,见他竟为郑毅流泪,心中一时难忍酸涩,但神情仍旧沉稳不露分毫,坐得也是端正挺拔,一边沉寂安静地开车,一边伸过手去,温暖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直至开到他们已经住回来的小别墅,他才停下车,倚着驾驶座,低声说:“你可以救他,但是,不要离开我。他会死,我也会死。你如果离开我,我能比他更狠。”
他声音铿锵有力,有种低沉却说一不二的硬气。
这是在威胁?以死相逼?
陆宇勉强一笑,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反手抓住他,微微地笑道:“安心,我就一时没忍住而已,我会在演戏之余,每天过去施针救他,但我没打算再回去和他谈情说爱。”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许秧姐公司没有可担纲大梁的新生演员,还有些财政危机,我不清楚内情,也没意愿知道,我只是要帮她,她过得一直坚强,却一直很苦,我不能让她这么苦下去,许丛文虽然疼她,但对星航娱乐公司的困境,却帮不上什么手……”
“我知道。你支持你继续演这种纯情的戏。等你陪着许秧度过她的危机,我们再走。”
小黑哥感觉自己刚才胁迫成功,算是给陆宇打了预防针,便松了口气,忍着脸红皮臊,嘴角微微扯了扯,阳刚的声调低沉磁性,“你刚才给郑毅施针,磨炼掉肿瘤组织,内气耗费太多,回屋我给你按摩按摩。”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门清儿,想陆宇刚刚接触过郑毅,虽然郑毅昏迷着,可那也是肢体接触不是?而且郑毅悲情悲到这个份儿上,太容易诱惑人心方向了,更何况他的爱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