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欧升达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男人辜负的怨妇,心里有无限的凄凉。
他很少随意到其他办公室去走动,原因是他很怕影响别人的情绪。在升达地产,他一般只抓一些决策上的大事,而其他一些具体执行层面上的事他都放手给张震铎、叶汉生、王野辰他们去做。想培养人,就使劲用他。人是使出来的,只要不是过于笨,五分的水平让他干六分的活儿。这样,即使是他开始时犯点错误,以后也会慢慢成熟起来的。
作为老板,你绝对不要想着跟公司的员工交什么朋友。那样的话,你就会发现,时间一长公司的制度就会形同虚设,因为员工都觉得跟你什么话都好商量,从而就会导致犯错误的情况屡屡发生。反正老板好说话,到时候呵呵一笑就过去了。
为什么除了垄断行业外,大部分国营企业都倒闭了?因为国营企业的经营观念、管理方法不符合市场经济和社会环境的规律,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国企人人都觉得是公司的主人翁。人人都平等,试想一下,一个清洁工整天跟总经理指手画脚,这样的企业还能做出什么正确的决策出来?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主人,那仆人的事谁做?
民营企业就是民营企业,目的就是赚钱,别指望与公司员工做朋友,你必须一切按规章制度来。作为老板,你的责任只要管理好公司,让大家尽量拿到更多的米,人人都有五险一金,管理层能有一定的公司股份就完了。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涵涵。“干什么呢?”她问。
他似乎就像一个找到组织的掉队士兵,忽然心酸起来,颇有些激动地道:“你可来电话了。”
“怎么啦?”涵涵问。
欧升达于是便把他刚刚跟徐中方和王光玉的一通电话跟涵涵说了一遍。
涵涵半晌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道:“王光玉的无赖本性终于露出来了。”
欧升达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他,横村地产的事情可能是他解套的重要一环,这个时候我又要退出,他可能也是措手不及。本来就紧张,还要在我这里付出这么一大笔钱,他心里不平衡是可以理解的。”
涵涵道:“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在这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别人着想?”
“唉,这个年头,别人不仁咱们不能不义,凡事都要给别人留余地,给别人留了余地也就是给自己留了余地。”欧升达回答。
“我看你是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啊。”她这话有点不像是开玩笑。
“说心里话,我现在有点想开了,就让人欺负一次、摆一道又能怎么样?”欧升达道。
涵涵轻笑一下:“可是,在商场上,你退了这步,就会有更多的浪头打过来,直到你退无可退。”
“我奋起反击吗?可是,手里没什么好牌啊。”欧升达道。
“你不是没有好牌,其实,你可能是在等一个时机。”她道。
是这样吗?欧升达自己也说不清楚。
放下电话,他忽然发现这事情其实就是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商战小说。他咬咬牙,你不是想玩儿吗?我就陪你玩儿下去。
他拿起电话,拨通叶汉生的:“你把冷鸿海的项目全部停下来。”
“为什么?”叶汉生问。
欧升达回答:“不为什么,你通知冷鸿海的人,由于金融危机影响,我们资金调配出现暂时困难,因此要停工一段时间。”
“欧董,你搞什么神秘?咱们不缺钱啊。再说,下月的进度款我已经跟王野辰申请了,已经在分公司账上了。”叶汉生不解地问。
“那你重新填个表,把那笔钱用在通衢的道路拓宽工程上。还有,把这些事安排好,马上回鹏程休假,并放出风去,说你回鹏城要钱来了。”
“可是,停工了以后怎么办?那么多工人和机械设备会有损失的。”叶汉生犹犹豫豫地说。
“你尽量把他们往别的项目上安排,实在不行给发基本工资,但是,要撤离现场。现场只留安全保卫人员明白吗?”欧升达坚决地说。
“好吧,我尽量去办。”
“还有,你停工对方一定会来做你工作,你要表现得很无奈,无比沉痛,知道吗?”欧升达吩咐着。
“你打算停工多长时间?你给我交个实底。要是时间短我就不安排工人撤场了,那样损失蛮大的。”叶汉生问。
“时间长短我还不知道,但是,只要是停工一天,你也要把姿态做足。”
“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停工,损失可是要上百万啊。”叶汉生嘟囔着。
损失是一定有的,但是,堤内损失堤外补。这些损失将来一定要让王光玉买单,欧升达心里想。
“还有啊,你晚上约见一下曲线国,跟他说说停工是我们不得已的,而且最好还要叫他们开发区管委会给冷鸿海点压力。”欧升达重点强调着。
叶汉生回答:“我这就去安排,我相信曲书记能理解的。”
这是一场游戏,这个游戏很好玩,欧升达感到很享受。
放下电话,他开心地哼了一段新学的周杰伦的歌: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想想还不过瘾,他拿起电话打给江香兰:“你约一下来来,我请你俩吃好的。”
“来来,最近没跟王主席约会?”欧升达点了烤羊排。
“他最近忙,陪安厅长去昆明了。”凌来来慢慢地看着菜谱,半天才点了蔬菜沙拉和吞拿鱼。
“香兰吃什么?”欧升达问。
江香兰想想点了鹅肝和龙虾汤。
“去昆明干什么?”欧升达似乎很随意地问。
“听说去打高尔夫。”凌来来道,“管他呢,只要他给钱,爱去哪里去哪里。”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欧升达似乎很随意地问。
“结婚?他会跟我结婚?他是有求于安厅长,才对我这样。算了,不说这些了,烦!”欧升达注意到,凌来来胸前带着一串很名贵的钻石项链。
“哎?王主席新买的那套别墅装修好了吗?”江香兰问。
“不大清楚,上回我过生日的时候跟他去了一次,还在栽树、种花什么的。”凌来来心不在焉地道。
“装修得好吗?”欧升达问。
凌来来拿着菜谱看来看去,没抬头,说:“我也不大懂,反正就是在屋子里建了个室内游泳池,屋子里到处都是铜雕。”
“那应该是很豪华的。”欧升达道。
“豪不豪华的跟我都没关系,将来那里面的女主人也不会是我。我呢,现在就等着他把承诺给我的房子、车子搞定,别的都无所谓。”凌来来似乎很不在意地说。
“不用这么悲观吧,我看王主席还是很爱你的。”欧升达宽厚地笑着。
“他只爱他自己,要说他对我有点爱,那也是我这个还不算太差的身体。”凌来来把菜谱交给站在旁边的侍者:“来份花胶。”
然后对江香兰道:“狠宰一下欧董。”
欧升达呵呵地笑着:“没关系,地主家余粮多,随便糟蹋。”
“讨厌。”凌来来终于忍不住笑了。
“美女高兴了就好。”欧升达道。
凌来来忽然很沧桑地道:“其实,我知道欧董是故意逗我开心。你放心,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软弱。比如说,有一些传言的时候你会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我也不是那种听到什么传言回到家就痛哭流涕的人。比如说,现在他在北京跟一个银行的女人就打得火热,这要是以前,我肯定跟他闹。现在我想通了,只要他给钱,我过着好日子,我跟他闹什么?至少我得为我的下一次爱情做好物质和心理上的准备吧?”
“你倒是想得很开啊。”江香兰道。
“香兰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的,虽然家里的生活叫毛波搞得一团糟。但是,他至少是爱你的,尽管有时候他有些小心眼儿。可他为什么小心眼儿?因为他在乎你啊。王光玉倒是不小心眼儿,可是,他也不爱我啊。人啊,就这么回事儿。”凌来来似乎有无限的感慨。
江香兰撇撇嘴,道:“你还说羡慕我,就我们家那个小心眼儿,你别提多麻烦了。你去哪里他要盘问一番,你回去了,他还要问你跟谁吃饭啦?都说什么啦?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
“我要是有这么个男人爱我,我就知足了。”凌来来道。
江香兰笑着问:“要不哪天把他借给你?”
“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对宅男没兴趣。”凌来来冷笑着,但是,她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欧升达发现Andrea、吴锦豪和马娜思三个人正坐在角落里面,而且明显地看出他们在争吵着什么?
“我去劝劝。”还没等欧升达说什么,凌来来已经走过去了。
“这个来来,也不看看什么环境,她去劝什么?又不是老板娘?”江香兰道。
“最近在公司工作还好吧?”欧升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了个话题。
“还行,同事们对我都挺好的。”她回答。
“法务部的事情很多,有事要及时跟张总沟通。”欧升达淡淡地说。
“嗯,对了,毛波问我,那钱什么时候才能到位。他想在搬进新办公室之前,能做些必要的研究。”江香兰问。
“这个问题你跟王野辰商量一下吧,这件事一直是他负责的。”
话刚说完,凌来来脸带愠色地走了回来。
“怎么啦?”江香兰问。
“没什么。”她板着脸。
欧升达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沉默最好。
果然,凌来来很快就开口了:“欧董,什么叫潜藏的债务纠纷?”
“怎么啦?”欧升达不动声色地问。
“Andrea对马娜思说,要康美电器必须解决掉一个什么古达担保公司的潜藏的债务纠纷。”凌来来道。
欧升达心里一动,古达担保公司?那不是维达下面那个公司吗?就是那个因为汽车贷款纠纷上了报纸的公司。
看来问题远比自己想的复杂,冷鸿海和王光玉的关系远不是供货商和大卖场那么简单。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看到了对方的一张底牌。
吃过午饭,他回到办公室,叫来沈宾阳,把刚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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