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这条路,而融资也需要钱,这就需要再违规贷款。而这些贷款又通过某些秘密渠道流向了香港,通过麦道买到了那个壳,成功地融了资。按理说,他应该用融到的资金把原来那些违规贷款还了,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从此稳稳地做生意。可是,王光玉偏偏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是啊,这个人胆子特大。”楚之洋又往炉子里加了些水。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对资本市场的违规操作,这可能是最终导致王光玉失败的症结所在。”欧升达身上的汗已经开始聚成小河。
“我有些想不通他,按理说,他已经成为了企业家里的佼佼者,他为什么还要冒着搬脑袋的风险去行贿?去做那些不合常规的并购呢?”楚之洋问。
“自卑,源于自卑。”欧升达回答。
楚之洋笑道:“他自卑?你有没有搞错?”
欧升达摇摇头:“嘿嘿,学历低下和出身卑微是他骨子里永远清除不掉的劣根。”
“是嘛,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毕竟你也算是出身贫寒,对这个应该有我们体会不到的东西。”楚之洋又浇了一瓢水,房间里更热了。
欧升达点点头:“一般来说,自卑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战胜自卑,成为成功人士;一种是被自卑彻底打败,一辈子碌碌无为。他可能就是第一种人。”
“那么他应该脱胎换骨了啊?”楚之洋道。
欧升达摇摇头:“无论他有多少财富,也无论多少人对他前呼后拥,骨子里的东西是一生都改变不了的。比如说我,上了几年学,应该比一般的农村孩子的眼界高一点吧?可是,我思维里残留的那种农民意识还是不断地出来骚扰我。很多时候,我在你面前有些蛮不讲理,其实那背后就是因为我在你面前非常的不自信。”
“升达,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有许多优点是值得我学习的,比如你的坚忍。”楚之洋有点急。
“我知道,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回头说王光玉。他后来变得越来越霸气,其实还是他自卑的一种表现。他因为以前的第一桶金来路不正,所以就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钱真的是来自正道。哎哟,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欧升达跳起来跑出门外。
楚之洋慢慢走出来,笑道:“这点你就比不上王光玉。”
“我是比不上他,钻体制空子其实是把头伸进体制的绳索,哪天政策一变,你就完了。”换衣服的时候欧升达这样说。
楚之洋喟叹道:“是啊,钱是赚不完的,为了点钱,搭上前途是很不划算的。”
边往房间里走,欧升达边说:“他呀,雄心太大,因此造成了现在的不利局面。这两年他不断地并购,这样就需要大量资金。康美电器作为香港上市公司,在外汇监管下,资金流入总额有限制。一方面是并购急需资金,另一方面是港币流入困难,且港币面临不断贬值、账面缩水的压力。我想他极有可能动用了地下钱庄,洗钱或者转移资金。”
楚之洋道:“那他出事是早晚的,你要早做打算。”
“我知道,算了别说了。看看今天尹总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货色?”欧升达向楚之洋挤了一下眼睛。
在两个白皮肤的按摩小姐的手下,欧升达忽然感觉自己疲惫得无法形容,尽管楚之洋还在用英语跟小姐说着什么,他已经沉沉入睡了。
再也没有什么比在朋友面前毫不设防更舒服的事情了。
忽然,按摩小姐推他。他醒来,看见按摩床旁边的一个架子上,他的手机正闪着幽蓝的光芒。
接起来却是Andrea,她柔柔的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欧董,你在会所吧?”
“怎么?Andrea小姐,有事啊?”欧升达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我想跟你谈谈。”对方终于有反应了。
“好吧,等下西餐厅见。”欧升达放下电话,扭头一看,楚之洋和他的那个小妹已经不见了。
他摇摇头,这个淫棍。
他想站起身来,那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子却按着他,比画着还要完成其他程序。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讲,只好连声说NO。
那个女孩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也许,在她的记忆里还没有顾客这样的就结束了整个服务吧?
他发了条信息给楚之洋,告诉他一会儿去西餐厅,然后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他有点恍惚,不知道Andrea要跟他谈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跟通衢的停工有关。
他说不上自己是兴奋还是不安,反正感觉怪怪的,就像一个毛头小伙子第一次约会一样,心里砰砰直跳。
手机又响起来,是涵涵:“徐中方约我回鹏城。”
“巧了,冷鸿海的秘书Andrea约我谈事。”欧升达回答。
“你说,徐中方会找我谈什么?”
“你说,Andrea为什么会约我?”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他们知道,这是那张牌见效了。
涵涵问:“你说徐中方这么急地叫我回来,是想叫我干什么?”
欧升达道:“他不是分析不到咱俩现在合作的深度,也许他是想对我从另外一个角度施加影响。”
涵涵嗯了一声:“看来,他跟冷鸿海乃至王光玉的合作不是简单的权钱交易。”
“收买权力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关键看你的力度。”
“我半夜到鹏城,明天我们再联系。”涵涵放了电话。
Andrea在台上,徐中方在侧面迂回,真正的两个主角在后面出谋划策,这局布得貌似很合理啊。
对于资本的力量,孙中山是一直主张节制的,但资本与权力的结合只能在目前的体制下才那么完美。华尔街出了麦道夫,这个巨骗逃避了政府监管,自己发了财,投资者遭了殃。美国政府在其中的责任,是监管不力,并无官员涉入。而王光玉却能叫徐中方、安厅长和李佳荣这样的一方诸侯为他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权力本身成了金钱的同谋。通过钱权的完美结合,王光玉买到一部分权力,然后以权制权,达到以小博大发横财的目的。但是,这同时也使他走上了体制钢丝绳,只要是一阵风,他就随时可能掉下来。
掌握资本的人是有欲望的,所以要节制资本。掌握权力的人也是有欲望的,所以也要节制权力。
Andrea今天穿着一身很性感的衣服,她靠窗坐着。见欧升达过来,她报以温柔的一笑。
“怎么?最近一直在大陆?”欧升达问。
Andrea一口柔柔的台湾腔:“冷董出不来,有些事情就授权我来替他处理。”欧升达搞不懂,这台湾腔里的那种嗲是怎么发出来的。“欧董,我请你出来的目的就不要讲了吧?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复工?”
欧升达摇摇头:“难啊,不瞒你说,你们那个项目我们外欠的材料款、人工费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你也许不了解大陆,各级政府对于农民工的工资问题非常重视。现在马上就要到春节,如果农民工出现问题,那么我们在通衢就会受到政府严厉的处罚,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可是,这样对我们影响就大了。我们订购的一些机械设备已经都开始发货,不久就会进场安装调试。如果你们不能按期完工,那些机械设备放在露天是要受到非常大的损失的。”Andrea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实在是对不起,这是预料之外的。你知道,现在楼市很差,销售基本停滞,我们的资金链处于断裂的边缘,非常危险。所以,停工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本来,我是想跟冷董说说,把你们那边融资提前收回的。想想现在全球金融危机,你们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所以,还是咬牙没有跟冷董提这件事。”欧升达看着Andrea,不漏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欧董现在对下一步的融资有什么考量吗?”Andrea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欧升达冷静地回答:“本来我是想把我跟王主席的一个合作公司新华达的股份转让给华夏信托投资公司的,这样就不会影响你们在通衢项目的进度了。但是,王主席出于他自己并购横村地产的目的,不同意我的建议,因为那样会影响他收购横村地产的进度。他坚持要他自己行使收购优先权。可是,他提出的收购方案我没办法接受,于是只好出此下策。”
“哦?他的方案很苛刻吗?”
“当然,我不知道你们跟他之间是什么样的合作关系,但是,他拿你们一块手续不全的仓储用地加极少量的现金,来置换我那块位置地段都非常好的商业用地,摆明了就是不想真心跟我交易。”欧升达呷了一口咖啡。
Andrea有些动容:“你是说他根本不想收购你的那块地?”
欧升达知道这句话在Andrea心里的分量。他接着说:“新华达的问题本来就是王主席一个很巧妙地腾挪,他只出了一部分现金。新华达的核心资产就是我那块地,现在他把那块地高估很多倍,以此来获得横村地产定向增发的股份。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一种典型的空手套白狼。现在,他故态复萌,又想用同样的手段,用你们的地拿走我的地。你说,我能同意吗?”
Andrea没说话,用调羹匙在面前的咖啡杯里慢慢地搅着。
到这里,欧升达的话就说得差不多了,下面就该Andrea的了。
“如果我们现在拨给你一千万,你能不能马上复工?”Andrea问。
欧升达摇摇头:“这个只是九牛一毛。现在是年末了,很多款都要付了。如果停工,材料商跟我们开个协商会,付一部分还能解决点问题。人工费必须是要全部付清的,不然工人一旦闹事,政府的面子上一过不去,就会迁怒于我们。你知道,我也是不想停工的,这一停工,其中的损失也是非常大的。”
Andrea心神不宁地喝了口咖啡,轻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很快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冷董的。”
“替我向冷董道歉,要不是新华达的事搞得这么麻烦,我不会让他操心的。”欧升达一副真诚无比的样子。
对面不是铁板一块,现在,在缝隙揳了一块楔子,如果再巧妙地用用力,那个缝隙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