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真的需要。”她说。
欧升达没再坚持,涵涵叫江香兰留下自然有她的道理,过分坚持也许会有反作用。
他道:“那好吧,不过你要跟毛波沟通好,千万不要再让他误会。”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对了,对于我昨天所说的终止对他的资助的事情,你最好能早点决定。”她略显含蓄地说。
“我既不想失去一个好的法律顾问,也不想失去一个好的项目。”欧升达道。
江香兰有些担心地说:“可是,我怕他做不好,叫你有损失。”
“你在‘升达’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决定必须做到底。”他笑着说。
“你真的跟毛波太不一样了。”她道。
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壮烈地牺牲,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卑贱地活着。
欧升达宽厚地看着江香兰:“你不要总这样把他跟别人比较,他一定有他的激情,关键是你怎么将它激发出来。”
“可是,昨天他的做法真的很伤我的心。”
看着对面这个期期艾艾的女人,他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去牺牲,其实爱情不会叫你牺牲。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割上一刀,然后让你欲哭无泪,辗转反侧。这些都没什么,疼多了你也就百炼成钢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睿智。”她的眼睛里带着欣赏。
欧升达轻描淡写地道:“谈不上什么睿智,人都有反常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别的事心里不平静。你没有和别人一样冲动,这说明你就是个成熟的人。也许,这就是你说的睿智。但是,在我看来,这些都只是经历了痛苦以后的经验总结。”
江香兰正想说什么,忽然她发现了什么,向欧升达一使眼色。欧升达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凌茵茵正款款而来,而她后面跟着的正是李佳荣。
“李书记,你好。”欧升达站起身来,跟李佳荣握手。他只觉得那手柔软无比,就像一个女人。
“你好。”李佳荣寒暄着,他的头发刚刚吹过,一丝不乱。
“吃早餐了吗?”欧升达问。
“吃过了,我也住在这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欧董。”李佳荣道。
这话明显是假话,各地的领导到京一般都会住在各自的驻京办,很少有在外面住的。尤其是李佳荣所在的那样的省份,驻京办基本都豪华至极。他们住在那里各方面都跟省里一样方便。他一个副书记难道会一个人连一个秘书都不带地住在外面?
“哦,真是太巧了。”欧升达笑着。
凌茵茵问欧升达:“等一下有什么安排?”
欧升达回答:“等一下有个合同要签。”
“哦?”凌茵茵和李佳荣交换了一下眼神。
“要是还有点时间的话,我想跟欧董随便聊聊。你看方便吗?”李佳荣显得很随意地说。
“好啊,去咖啡厅坐坐吧。”欧升达道。
随便聊聊,是专程来聊的吧。欧升达心里想。
李佳荣今天一落座就开门见山地说:“有个事不知道欧董晓得不?”
“不知道李书记指的是哪件事?”欧升达问。
“最近省里对开发区违规用地问题进行了普查。现在发现,你们升达地产的蓝领公寓项目正属于此类。”
“这跟我有关系吗?我是正常拿地,如果说有违规,也是你们政府操作层面的事情。”
“从表面上看自然是没太大关系。但是,有人现在向省里反映,升达地产在通衢的一系列项目似乎都有问题。因此,省里准备组织调查组对升达地产在通衢的项目进行调查。”
“好啊,需要调查什么,我会尽力配合的。”欧升达不动声色地说。
李佳荣抿了一口刚倒上的咖啡,笑了:“如果是这样,可能真会查出些问题。”
“这个没什么,升达地产在鹏城也多次接受过这样那样的调查。我们相信自己能经受得起这次调查。”欧升达依旧没有表情。
李佳荣轻轻一笑:“那就不需要我担心了。其实,组织上对一些群众反映强烈的事情进行调查也是正常程序,这点务必请欧董理解。”
“一个组织如果不影响到组织外部的利害关系而对组织内部进行监督,这是该组织的权力与自由,监督的效果如何由它自己去承 受''。如果一个组织拥有公共权力,牵涉到公众利益,那监督就不仅是其内部的事务而成为公共事务了。”欧升达道。
“看来欧董对这次调查还是有正确的态度的嘛。”李佳荣看了一眼凌茵茵。
欧升达知道,刚才李佳荣那番话只是炮火准备。但是,透过这些硝烟,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对手正准备进攻。这是一次全面突击吗?
他端起手里的咖啡轻呷一口,准备迎接对手新一轮的进攻。
“听说欧董将冷董的项目停了下来?”李佳荣问。
“嗯。”欧升达显得很平常。
“冷董的项目省里很重视。欧董这么突然停下来,给省里和通衢市的压力不小啊。上上下下都感觉到很焦虑,影响很大啊。”李佳荣道。
欧升达叹口气:“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升达地产在通衢的项目目前资金压力太大,冷董的项目拖欠材料款、工人工资太多。如果不及时停掉,一旦工人闹事,对市里和省里都不好。现在都强调稳定和谐,我不能让这件事影响整个通衢的大好局面不是?”
“欧董停工原来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这倒是很多人不理解的。”凌茵茵忽然接了一句。
李佳荣目光很空洞地看了凌茵茵一眼,继续问欧升达:“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欧升达道:“目前冷董的机械设备正在开始陆续到位,如果工地不能及时复工,大量的设备放在露天,一旦天气出现重大变化,损失是巨大的。”
李佳荣皱皱眉头:“哦?你既然这样想,为什么还要停工呢?”
欧升达道:“停工也是没办法的选择。如果我能坚持下去,我是不会做这个选择的。”
“现在,除了你要卖掉新华达的股份这个想法以外,你有了融资方案了吗?”李佳荣问。
欧升达回答:“没有,这是我唯一的方案。”
李佳荣轻轻一笑,用手里的调羹在咖啡杯里慢慢地搅着:“其实,这不一定是唯一的方案,你可以申请通衢市政府为你启动绿色融资通道。由政府担保,为你解决一笔贷款,帮你渡过这个难关。”
“这个事情我觉得不可行。”欧升达道。
“为什么?”李佳荣问。
“首先就是个时效的问题,现在申请政府担保手续繁杂,一两个月也不一定能申请下来。这个项目现在迫在眉睫,不能这么等下去。”欧升达看着李佳荣。
“还有别的原因吗?”李佳荣又问。
“还有就是一个财务成本问题。我们做冷董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微利,如果我们现在用贷款来做,巨大的利息将使我们不堪重负。如果出现拖延工期的现象,我们的利润将被银行利息所蚕食,这对于我们企业来说是不可承 受''的。”欧升达平静但是坚决地回答。
李佳荣谨慎地看了一眼欧升达,慢慢地说:“也就是说,只有把新华达的股份转让了,你才能解决通衢冷董的项目复工的问题?”
“嗯,目前恐怕只能这么做。”欧升达回答。
李佳荣语气缓慢地道:“欧董,其实,作为一个商人要想取得伟大的成功,必须作出伟大的贡献。伟大的贡献和伟大的成功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如果你只想做有益于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想作出更大的贡献,你怎么会有更大的成功呢?”
“作为一个在金融风暴中痛苦挣扎的企业,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说到奉献,我个人觉得这是应该的。若是为当地人民造福,我升达地产肯定会担当。比如那两条城市道路的问题,由于它们涉及到通衢人民的根本利益,我自然不会懈怠。但是,如果为了别的企业牺牲了我的企业,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欧升达回答。
“你如果这样做了,通衢市委市政府自然不会叫你吃亏,或许能在别的方面给你一定补偿。”李佳荣含笑看着欧升达。
“我现在要卖掉新华达的股份难道不是在这样做吗?”欧升达道。
李佳荣笑道:“任何事情都应该有变通的办法。比如你说的时效性的问题,我们可以特事特办。”
“在某种意义上讲,特事特办就是违规。万一将来又有哪个部门来查我们,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把柄啊。如果再有人给我们头上安一个什么‘对价关系’的罪名,我们小小的民营企业可是承 受''不起啊。”欧升达正色对李佳荣道。
“看样子欧董是一定要走转让新华达股份的道路喽?”李佳荣眯着眼睛看着欧升达。
“这实际上是最快的也是最低成本的融资方法。”欧升达谦和地说。
李佳荣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跟欧董探讨一下,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还在您自己。”
欧升达道:“谢谢李书记的关心。”
李佳荣看看表,对凌茵茵道:“咱们就不打扰欧董了。”他们站起身来,走下一步台阶。他忽然回头对欧升达道:“估计调查组很快就要找你谈话,希望你能把事情说清楚。”
望着李佳荣和凌茵茵的背影,江香兰忽然说:“我现在好像才了解了茵茵姐。”
“你了解她什么啦?”欧升达问。
江香兰的眼睛有些空茫,回答:“与狼共舞。”
“可惜,这些人不是狼,他们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上帝。得罪了他们,你就会有身处炼狱般的感觉。”欧升达道。
“那你为什么不按他给你指引的道路走?”江香兰问。
欧升达回答:“按他的道路走,前面是地狱;倘若不按他的道路走,前面又会是火海刀山。虽然会很艰难,但是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别人看着你也许很风光,但是,实际上,你也真的很不容易。”江香兰感叹道。
欧升达感慨道:“本来呢,这商场应该是一个大家都讲规矩的地方。但是,一旦有权力深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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