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荣哼了一声,说:“考什么察?来给别人擦屁股。”
徐启国跟徐瑞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唐本强不明就里,问:“给谁擦屁股?”
王汉荣没好气地说:“没谁,说笑呢。”
正说着,尹诗双走进来,看到徐瑞林,先打了个招呼:“徐总来了。”徐瑞林点点头,然后把父亲徐启国介绍给尹诗双。尹诗双很优雅地给徐启国鞠了个躬,道:“徐教授,久仰。您可是我们国家的大脑。”
徐启国显得很谦虚,指着王汉荣和唐本强说:“我只是个教书匠,他们才是国家栋梁呢。”
唐本强赶紧在一边摆手,说:“得了,你那些著作会影响国家经济的运行,我们只是按你的思想在执行,说白了,是你的执行者。”
王汉荣也道:“你是国家智库,我们最多算是政治小爬虫。”
徐启国指着王汉荣道:“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捧上天,然后一撒手,把我摔死?”几个老爷子嘿嘿地笑起来。
—:3:—“对了,美女,给我们吃什么好吃的?”
—:u:—尹诗双赶紧说:“别急,徐教授,马上就上菜。”
—:W:—唐本强问:“有好酒没有?我跟徐教授要一醉方休。”
—:W:—尹诗双问:“想喝什么酒?”
唐本强笑道:“有那种玻璃瓶的二锅头没有?我跟徐教授以前在一个院儿住的时候,就喜欢喝那个。”
尹诗双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没有。”
唐本强问:“真没有?”
尹诗双回答道:“真没有。”
这个晚上,几个老朋友谈的都是以前的一些趣事,既没谈政治,也没再提到王建辉,似乎是大家都有意地避开这个话题。王汉荣依旧是只吃素,同时也不喝酒,一直在看着唐本强和徐启国斗酒。唐本强海量,徐启国也不示弱,两个人似乎喝得很高兴。
徐瑞林一直坐在一边看着几个老爷子,他发现,父亲一直没有提及岭南钢铁厂的问题,可能是有王汉荣在场所以不好意思说吧。而且,自己叫范可欣准备的那个茶壶,父亲也没拿出来。看样子,父亲是另有深意。
其间,尹诗双接了个电话走了出去。徐启国望着她的背影道:“这个总经理很年轻啊,说话也得体。”
唐本强不无赞赏地说:“那当然,在这个俱乐部,每天接触的人都是政商界的精英,没有两下子还真坐不了这个位置。”
王汉荣忽然道:“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唐本强回答道:“似乎没有吧?”
王汉荣看着唐本强,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把她‘收编’了算了。”
唐本强似乎没听明白王汉荣说什么,问:“你什么意思?”
王汉荣似笑不笑地回答道:“我没什么意思。”
徐启国赶紧在一旁道:“老王,别开玩笑,那还是个孩子。”
唐本强这才恍然大悟,他黑下脸,对着王汉荣说:“有时候开玩笑要有节制的,别乱说。”
王汉荣并不看唐本强,对着徐启国道:“你看看,这老东西还是年轻时的毛病,哪儿都碰不得。”
徐启国看看唐本强,又看看王汉荣,慢慢说:“老王,别说了,老唐真的生气了。”
王汉荣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怕他生气,咱们仨啊,你是老好人,和稀泥,就得我揭露他内心的那点小秘密。”徐瑞林坐在一旁很怕唐本强发作,感到很紧张。
唐本强的脸冷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点笑意,慢慢地扩展到整个脸上。他也哼了一声,说:“老东西,你以为你刺激一下我就会生气?你错了,我不吃你那一套。来,老徐,咱俩好好喝,不理这老东西,我不生气,气死他。”
徐瑞林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意识到,王汉荣这番话有可能不是在开玩笑,他可能是在暗喻什么。他知道,这三个老朋友见面虽然是不停地斗嘴,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应该有自己的一番想法的。金圣叹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意思就是说《三国演义》多讲智谋,老人本来富于人生经验,再读《三国》,容易变成老奸巨猾;《水浒传》多讲打斗,少年人血气方刚,读了《水浒》容易被它鼓动得头脑发热,成为作奸犯科之徒。这几位老朋友,都练得深如古井了,他们说什么,还真是叫年轻人费一番思量。
徐瑞林相信唐本强不会跟那个年轻的总经理有什么暧昧关系的,而王汉荣开这个玩笑也绝对不会是真的这么想。但是,王汉荣能在不喝酒的时候开这种敏感的玩笑,那也一定是有他的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挑逗唐本强敏感的神经呢?
唐本强跟徐启国干了两杯,道:“老徐,有时候想想,你这辈子真的是挺叫人羡慕的,学富五车,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想想我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结果退了休,发现自己好像是什么也没留下。”
徐启国笑了笑,说:“你也有很多很好的思想,不如写出来,给后人一点启迪?”
唐本强摇摇头,长叹一声,说:“我们做官一辈子,那些思想在位置上,别人都说好,你一下了台,人家理都不理你。写出来?还不得被人家当反面教材?算了,别自讨没趣啦。”
“看来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王汉荣忽然道。看唐本强没太大的反应,他就接着说:“我觉得,你应该写写回忆录,不过,你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政绩可以炫耀的,写写你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没准儿还会出名!”
唐本强笑眯眯地看着王汉荣:“你知道你们这些做政法工作的人有一个坏毛病是什么吗?”
王汉荣问:“看谁都像坏人 ?'…'”
唐本强道:“你们总是从阴暗的方面看这个世界,从来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
“切!”王汉荣表示不屑。
唐本强接着说:“你看看你,吃着素,讲究什么养生,我看啊,就是干你们那个工作一辈子坏事干多了,心虚。风花雪月怎么啦?谁不喜欢浪漫,谁不喜欢跟美女聊天?你一辈子面对犯罪嫌疑人,已经忘了什么是美好了吧?”
“难道世界不需要我们这样的监测工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是没有我们这样的人,大堤被掏空了也许都没人知道。”王汉荣反唇相讥。
“你这人啊,永远是一贯正确。”唐本强哼了一声。
很多事都需要看破,不要说破,这是徐启国经常教育徐瑞林的话。看着几个老爷子这番谈话,徐瑞林体会更深了。一场颇有些叫人看不明白的饭终于吃完了。见时间不早,唐本强看着徐启国,说:“要不,你今晚住我这里,咱俩聊聊?”
王汉荣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吗?”
唐本强看着他,笑道:“对,要对你保密。”
王汉荣撇撇嘴:“得,你俩聊,我回去早点休息去。这年头儿,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说罢,叫上秘书小王走了。
徐启国对唐本强道:“你这个态度,他会有想法的。”
唐本强回答道:“不这个态度,他就没想法啦?”
徐启国笑道:“我觉得,你应该给他些面子,哪怕是流于形式或者表面的。”
唐本强嘿嘿地笑着:“一辈子了,给他面子又能怎么样?”
“对了,我这回给你带了件东西。”徐启国道。
徐瑞林赶紧拿出范可欣找到的那把茶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唐本强小心地拿起来那只壶,仔细地看着,道:“赏壶就像赏茶,越赏越有味道。”
徐启国道:“我也不懂,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价值。”
唐本强指着那壶,说:“你看,这壶很有润泽感。老徐,你看啊,壶的表面亚光泛起,看起来油亮光滑,极品啊。”
徐启国不失时机地说:“其实,这壶是瑞林孝敬你的。”
“哦,你小子送我这么好的壶,有什么目的?”唐本强看着徐瑞林。
徐瑞林咧着嘴不说话,徐启国趁机把岭南钢铁公司的事情跟唐本强说了一下。
唐本强并没有表态,他看着那只壶,若有所思地道:“做壶先做人,壶品如人品。心浮气躁的人无法养壶,因为无法进入境界,用平和的心态去慢慢浇灌那把壶。只有心态平和的人,才能品味出紫砂的温润和茶香的浓郁。”
徐启国对徐瑞林道:“要记住你唐叔叔的话啊。”
徐瑞林回答道:“我记住了,看来,唐叔叔真是个爱壶之人,你看,他看壶时,眼里流露出的满是父亲的慈爱。”
唐本强看了徐瑞林一眼,说:“是啊,一般人无法描述恋上紫砂的心情,养壶就像养孩子。”说完,他喊了一声:“小王!”
小王从隔壁走过来,唐本强对小王说:“瑞林有点事,等下叫他跟你说说,回头你给岭南钢铁公司的林总打个电话。”
小王答应了一声,对徐瑞林说:“咱们一边去谈吧。”
很多时候,成功就是一句话。
尽管王汉荣表面上对唐本强说要跟徐启国好好谈谈没有表示什么,但是,他心里却很在乎,他强烈地感到自己被忽视了。唐本强要跟徐启国谈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们将自己排出了,这才重要。
徐瑞林跟徐启国进门的时候,手里分明提着些礼物,可是,当着王汉荣的面为什么不打开?王汉荣并不在乎有没有自己的礼物,因为自己来到这里并没有通知他们。可是,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那就不正常了。那分明是没有把他当自己人。这对于王汉荣来说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可以忍受的。
本来,王汉荣就对退休以后的生活感到不适应,感到被权力中心所遗弃。现在,连朋友们做事都瞒着他,这让他心里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悲哀。他站在房间里,望着大海,心里忽然充满焦虑。一个长期处于权力中心的人,忽然间失去权力,这种感觉让他颇有些坐立不安。
本来,王汉荣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没有适应这种卸任的生活。按照干部管理制度,组织上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职位算是不错了,跟唐本强现在没有兼任任何职务比,自己应该还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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