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群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乌梅,她依旧显得很安静,仪态也保持得很好,就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难道她听不出来这里面的利害?不可能。
黎世阁同安妮聊了一会儿薛冰,忽然转过头来对乌梅说:“乌梅小姐,我要敬你一杯,你可是我的偶像呢,我这里有很多你的专辑呢。”
乌梅脸上马上绽放出灿烂的花朵,甚至看起来有些娇羞,她意味深长地说:“是吗?”
黎世阁认真地说:“是的。”然后他一招手,有服务员走了过来,拿了一堆乌梅的碟,黎世阁笑容可掬地说,“乌梅小姐,麻烦你给我签个字吧。”
“好啊!”乌梅显得很高兴,服务员递上签字笔,她开始签字。不过,郑逸群发现了个细节,黎世阁这些碟的封套都很新,不像是常听的。他心里稍微有点儿明白了,他看看罗小可,罗小可正在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表情严肃。这一切应该都是罗小可的安排,罗小可的行事风格还是有她独特的一方面的。
乌梅签了好一阵子才把那些碟签完,然后,她与黎世阁喝了两杯,谈的话题却很一般,都是演艺圈子里的一些趣闻,无伤大雅。郑逸群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黎世阁在控制谈话的内容。
从表面上看,黎世阁好像真的不问国内的事情了,但郑逸群从他的话里行间能听出来,他依旧很关心那里发生的一切。这点郑逸群很能理解,如果他的资产真的被剥夺的话,那么,他心里是不会服气的,会对那个高官充满仇恨,不会有任何的宽容。
“对了,黎先生,你很熟悉钱穆里吧?”罗小可忽然问。
“哦,我们是老朋友了。”
“怎样的老朋友?”罗小可又问。
“我们原来是同事,都在银行,当时他还算我的上级,后来不在一起工作了,分别担任不同的职务。有一阵子我们重新在一起工作,他管业务,我管党务。再后来,我下海了,企业在美国上市前后,他还帮了很大的忙。再后来你们就知道了,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另一边。”
“你现在恨他吗?”罗小可问。
黎世阁摇摇头说:“他就那样,永远跟领导站在一起,永远跟组织保持一致。”
“你们现在还有来往吗?”
“我们又没什么个人恩怨,怎么不来往?有时候他来美国,我会亲自做两个菜给他吃。”
罗小可有意无意地向郑逸群这边扫视了一眼,郑逸群忽然明白了,他赶紧说:“黎先生,古梦柏现在正跟钱穆里的孙女钱小小谈恋爱。”
“哦,会有这样的事情?”黎世阁似乎很惊讶。
“是的!”
“我见过那孩子,穿得很花哨,她怎么看上了古梦柏?门不当户不对嘛。钱穆里这人我知道,门第观念很重的,他怎么会同意孙女和古梦柏来往?”黎世阁眉宇间渐渐紧蹙起来。
“那么,钱进你熟吗?”罗小可又问。
“当然,原来我们是一个级别,后来我提拔了,他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呢。不过,现在他的级别也不低了。你怎么提起他?”
“是这样的,古梦柏的前女友叫周惜雪,钱进把她介绍给鹏城一个年轻企业家了,而且最近听说他还要在资本市场上有一系列动作。”罗小可介绍道。
黎世阁皱起眉头问:“他要有动作?他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开拓性不强,守业一流,所谓的系列动作恐怕也是执行别人的命令吧?”
“是执行钱穆里的命令吗?”罗小可问。
黎世阁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回答:“不像,钱穆里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不会再有什么进取心,应该不是他。”
“是你的那个敌人吗?”
“也不会,他现在位高权重,这点儿小事应该不在他眼里。如果跟他有关系,可能也是底下人做的。”
“明白了。”罗小可点着头,有意无意地看了郑逸群一眼。
郑逸群心里颇为感激,他明白罗小可这样问的目的,这是要给自己提供一些信息,好让自己在这番你死我活的争斗中能占据有利位置。但是,同时他也相信,罗小可的目的不完全在此,她来佛罗里达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于是,他举起杯,对三个女人说:“来,我们共同敬黎先生一杯。”
几个女人纷纷跟黎世阁碰杯,叮叮当当的就像是演奏着什么悦耳的音乐。
“黎先生跟北油的邓禹非熟悉吗?”郑逸群忽然问了个在心里盘桓许久的问题。
黎世阁摇摇头,回答:“不是很熟,见过面,那时候钱进负责他们那里的业务,我负责党务接触不多。对了,他俩在香港有个公司,就是中阳股份,实际上就是他们个人的小金库,赚了是他们自己的,亏了是国家的。”
“他们这么做,香港证监会和廉政公署不会有反应吗?”
“他们早都吃透了香港的法律,再说,大部分业务都在内地,有些事情香港证监会和廉政公署也很难抓住什么把柄,除非是有什么掌握着他们的绝对机密的人举报。”
罗小可又看了郑逸群一眼,这回,郑逸群大致明白了罗小可与黎世阁这番谈话的目的所在了。是的,釜底抽薪。回头到鹏城应该马上跟刘岳平谈谈这事,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黎先生现在在国内还有投资吗?”
黎世阁摇摇头:“我现在不再与国内打交道了,倒是我那个犬子还有些生意,不过都是些小生意,主要都是通过别人来做。毕竟他也有些担心,因为我的缘故,有些人会故技重演。”
黎世阁说这话的时候,郑逸群注意到,安妮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罗小可在一旁不失时机地说:“我和安妮姐成立了个风投公司,专门做VC,如果黎公子有兴趣,我们可以合作。当然,也可以做别的,比如说,在苏南开发点儿房地产什么的。”
“可以考虑啊,回头我叫他跟你联系,他应该有你电话。”黎世阁平和地回答。
服务员走过来,在黎世阁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黎世阁点点头,对大伙儿说:“失陪,你们聊。”然后,跟着服务员走了。虽然他是年近六十的人了,但行动依旧敏捷。
望着黎世阁的背影消失在一扇中式屏风后面,安妮感叹道:“真是个高人啊。”
“是啊,就凭他能有心在这里开个餐馆,还能亲自下厨,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隐忍,很能隐忍。”乌梅叹息道。
“隐忍和克制,一旦做到了,一切都可以云淡风轻。”郑逸群在一旁道。
“你刚才怎么没问问冷鸿海、郭正余他们现在的想法?他和他们应该是一直有来往的。”罗小可问郑逸群。
“欲速则不达啊!失之坦然,得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有没有想过整合一下资源?”罗小可忽然问。
“你的意思?”郑逸群反问。¨ xuan shū wang¨
“是这样的,中海信目前面对强敌,伊涛的库珀现在做的事情跟中海信有某种重叠的部分,你看可不可以整合一下,大家抱团取暖,这样别人就不敢轻易动中海信了。”
郑逸群的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罗小可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中海信和库珀联合起来,对方的收购成本会很大,很可能会望而却步。这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一个好办法。
“但是,伊涛肯吗?”
“我可以试着做一下他的工作。”安妮在旁边似乎很随意地插了一句。
“建议倒是不错,只是你们知道,中海信的事情还要经过章艾和林晓伟,所以,我不敢说有没有可能。”
“这样,章艾那边你来沟通,林晓伟这边,我从上面想想办法。”安妮平和地说。
郑逸群皱皱眉问:“给他压力吗?林晓伟不一定吃这一套。”
“两手都要硬。”安妮似乎很自信。
“我回头先跟章艾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性,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好吗?”¨ xuan shū wang¨
安妮端起杯,对郑逸群说:“希望有好消息。”
谁知,乌梅在一边却说了一句:“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安妮问:“怎么不是好事儿呢?”
“你们合并了以后,以谁为主呢?”
“当然是按股份说话了。”
乌梅冷笑着说:“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要成为马歇尔计划,林晓伟和章艾谁肯失去话语权?”
“试试吧,没准儿他们会同意呢。”郑逸群打着圆场。乌梅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郑逸群向窗外看看,天色渐暗。一个电话打进来,又是乐枫,郑逸群看看,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接起来问:“乐教授,有事啊?”
“是这样的,我刚刚跟欧广群通了电话,他说有些法律上的东西还是叫我亲自签字的好。对了,忘了跟你说了,那房子是写我的名字。你知道,升达现在很不方便,写我的名字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想问你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返回,到时候我叫律师跟你们同机过来。我没时间去,只能叫律师过来。”乐枫语气平和,透出很好的修养。
“原定是后天,不过,这边情况有变,我看看情况,然后我们再沟通好吗?”
“好的,我先跟律师打个招呼,叫他作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乐枫收了线。
乐枫叫律师跟自己同机回去,应该不是欧广群那边的问题,而是欧升达着急办理手续,看来时间很紧迫。这是一场涉及了很多人的牌局,哪张牌先出,哪张牌后出,这都是有严格的程序的,否则,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欧升达在这场牌局里一定是重要的一张牌,这张牌要出了,那就证明很快就要到摊牌的时候了。那么,刘力刚那张牌怎么打?刘岳平这个小卒子会不会被牺牲掉?自己又会不会受到冲击?郑逸群不敢往下想。此时,他很想停下脚步,但自己根本不是一个自由的人。不过,在佛罗里达买房写的是乐枫的名字,这多多少少也让郑逸群有点儿意外。人家是夫妻,用谁的名字买房又有什么关系?
郑逸群走回座位,乌梅正在摆弄手机,见他回来,头也不抬地说:“你打个电话给机长,叫他马上申请航线,我们明早就走。”
“怎么这么急?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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