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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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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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嫪太后也有些急了,不待他说完,便将话头接了过来:“丞相何苦作贱自己?据哀家看来,你的媛儿便是一等一的好女。实不相瞒,哀家早就看中那孩子;本想缓些日子再和你说,可巧政儿也有此心,自己先说了。可见姻缘由天,这命里该有的东西,可不是旁人随意左右得了的。”嫪太后说到这里,笑岑岑的瞟向蒙斌及顾岳兄弟:“汝阳王,大司马,太傅,今日这事,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样情投意合的婚姻,还到哪里找去?”
  
  被点名的那三人,皆额首含颔,阿附不绝。柳勤便是有再多的不愿意,亦被堵了个结结实实。今次被召见,他原只想着如何与诸人断绝蒙政对嬴湄的痴心,万料不到自己倒先被算计。实在讲,天子主动提出立嬴湄以外的女子为妃,他是拍手称好,谁想天子指定的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年近四十才迎取妻子,过了五十才得个女儿柳媛,偏生这女儿玉雪可爱,最是善解人意。他素来爱若珍宝,如今忽的让人夺了去——叫他如何不心痛!
  
  蒙政选中媛儿,往好里看,那是施恩于柳氏;然细细推敲,则足叫人心惊!想柳氏人丁单薄,有女无儿,便是将来媛儿能宠冠后宫,外戚亦无从作恶!何况,这少年天子心思深沉,最难捉摸;他心底早装下它人,岂会真心爱怜媛儿?更兼媛儿一团孩气,进了那深宫大院,还不得被嫪太后面团似的揉搓——瞧她现在心满意足的模样,媛儿这一入宫,分明是找罪受去!
  
  柳勤内心本已悲不自胜,一发见蒙斌、顾岳等人发自肺腑般的支持这道诏命,随即想到同僚间斗气逞能的暗情,一双老眼终于红了。
  
  眼见肱股老臣自始至终不肯松口,蒙政的眸子深了下来。他满脸虔诚,缓缓道:“丞相,寡人此刻虽不能立令千金为后,但寡人绝不委屈她。只要你应允,寡人即以皇后之礼迎之。若你不愿意,寡人也不强娶——寡人会等,直等到你首肯的那一日。”
  
  刹那,柳勤心上一寒,知道再也犟不得。想想一家子的性命,终究是低了头,颤颤微微的叩地曰:“陛下隆恩,老臣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蒙陛下垂青,老臣之女,至此就是皇家的人了。”
  
  嫪太后喜不自禁,一迭声催促顾望拟旨传诏,速速将此喜讯昭告天下。次后她又亲下御座,与柳勤共叙亲家之情,同受蒙斌等人的敬贺之礼。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地,蒙政方返回午阳殿。陪侍他的,惟顾翦而已。
  
  先时,二人各怀心事,默默沿着长廊漫步。可看着玩伴单薄的肩头,顾翦终是不忍,低叹道:“陛下,非得如此么?”
  
  蒙政停下脚步,回眸瞧他:“翦,你可曾在哪本史册上,看到有女人为官吏的记载?”
  
  顾翦倏然大悟——悟罢之后,却是心头大苦。他与蒙政本是一般修长挺拔,此刻却下意识的矮下头,吶道:“是,古往今来,女子不得入朝,不得为官……可陛下,你如此处心积虑的替湄姐打算,不觉着自己受的委屈也太多了么?”
  
  蒙政没有即刻回答,只是撇开脸,眺望远处。良久后,才淡淡道:“江山与美人,寡人两不相负!”
  
  言讫,他迈步就走,瘦长的身子很快就没入黑夜中。
  
  这一晚,蒹葭园的书房里,灯火亮了许久。灯下,嬴湄和姬冰相对而坐,二人面色肃穆。
  
  “冰,上回你说的那些,应该还有下文吧?”
  
  “你指的是哪方面?”
  
  瞧着对面如寒星般的眸子,嬴湄沉吟了一会,才道:“能把你知道的,都一一说来么?”
  
  姬冰微微点首,道:“那就先说你和大哥中毒的事。湄儿,大哥是在魏国张纥处中的‘顾影自怜’,你则是在咸阳中的‘思君不见七入梦’,二者看起来天远地远,当无联系。然巧合的是,这两味毒药系出一门,依我看,就算它们的下毒者不同,但在他们的背后,必然会有个共同的主谋。不知嬴老将军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年魏国先帝病重的事?”
  
  嬴湄的眼珠定住了,她一字一顿道:“你是说,先帝当时中的也是‘邵隐之毒’?”
  
  他看着她,镇定道:“是。”
  
  她心头一惊,踌躇了一会,才道:“我确实听爹爹说过,先帝病得蹊跷,去得也突然,定是被人做了手脚。那时,魏国当权的丞相是令尊,冠宠后宫的娘娘是令姑……”
  
  “毒是姑母下的,药却是我父亲弄来的。先帝中的毒和大哥一样,都是‘顾影自怜’。”
  
  这话恰如雷鸣,轰得她震耳欲聋:“这……这……既然如此,为何玉郎的毒解不了?你家,难道就没藏有解药?”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黯然道:“这可能就是害人终害己吧。当时父亲和姑母只想着干脆利索的扫除障碍,又怕落下把柄落,便将知情人结果掉;隐密得母亲都不知道。父亲千算万算,偏偏没算到报应会落到儿子的身上。固然,我们也曾耳闻表兄的皇位来路不正,可古往今来,又有几家帝王是洁白无垢的?对于那些阴谋诡计,我和大哥从来都是避而不谈,不闻不问。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那样磊落的人,就算负着家族的命运,也绝不屑于走歪门邪道。何况,为着你的事,大哥与姑母暗生嫌隙,姬氏的许多秘密,便被她瞒了去。直到后来见了东篱先生,他给大哥把过脉,又细细问清我们的姓氏籍贯,才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姬家本就藏有这味毒物,何苦还来求我?’我和大哥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再后来,他见我兄弟俩并非坏人,这才将缘由细细道来。”
  
  嬴湄从未想过这当中居然如此曲折,手心里,不由得渗出许多汗:“先生当年到过魏国?”
  
  “到过的。前晋覆没后,他隐入民间,然因医术精妙,终还是被人察觉,并扭送至许城。甫替先帝把脉,他便知先帝的病根所在。先生为人极是聪明,在宫中察言观色了几天,大体上也就猜中了七八分。在他看来,帝王的手上没有不沾血的,寿中正寝和意外身亡并无两样——他犯不着为这种人妄遵师命。故而,装模作样的看视几日,他便到姑母跟前请罪,说自己没能耐。那会,父亲和姑母巴不得先帝早点咽气,自然是将他驱逐出去。先生一出宫,就赶紧离开魏国,躲到晋国去。谁想到了晋国没几年,先生又不幸落入琅琊王氏的手中。恰逢兰台公子王璨的伯父王温图谋不轨,被司马炎悄悄的下了毒。在替王温看病时,他发现王温中的也是‘邵隐之毒’——那毒虽然不是‘顾影自怜’和‘思君不见七入梦’中的任何一种,却也是极利害的药。因发现得太晚,终没能挽回王温的性命。就是在这次医治中,先生无意中得知,我父亲曾到过晋国,与司马氏过从甚密。他回去后,先帝就卧病在床,再没能痊愈。”
  
  饶是再镇定,她的声音也禁不住变了调:“冰,那张纥可与司马炎有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奥运会开幕式,觉得很壮阔,有震撼力,很有文化底韵,觉得老谋子干得真不错。就是周滔的解说不好,还有导播的方式不大对劲,感觉是镜头没放对位置。
后来到网上搜了一下,看到上某些人嚣叫说什么俗气、土之类的,苦笑,中国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像阿Q那样盲目的自卑或是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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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改《柳暗花明(二)》,十四号再来看更新。




☆、第四十六章  大婚(二)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慢慢道:“有的。在他迎取忠顺王的女儿前,他曾奉大哥的命令出使晋国,在建业呆了半个多月。”
  
  她呆呆的坐着,心抽成一团:果然是老话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识人识面不识心”!司马炎,你居然如斯歹毒!是,玉郎掌政下的魏国,国力确实蒸蒸日上,为你所忌惮。然你不想着如何富国强兵,却日日惦念着玩弄卑鄙伎俩!你算计我,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以阴毒的法子害了玉郎,我如何饶得了你?
  
  愤怒中,她骤然想起胶池之事,懊悔便如汹涌的浪花,生生将满腔的怒火灭了下去。她无限凄凉的想,若是自己没有猜疑姬冰,他一定早就把这些底细告诉自己;偏生自己杯弓蛇影,倒把豺狼视作救星,好人看成虎豹!
  
  嬴湄,枉你历经无数风险艰难,却糊涂一时!
  
  就在她无限懊丧悔恨之时,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的盖住她的手:“湄儿,不要苛责自己。人非神仙,便是有比干的七窍玲珑心,也难抵挡四面八方的阴谋诡计。要是换了别人在你的处境上,怕是早就颠狂了。你很好,真的,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的话,不过平常,却激得她泪流满面。
  
  看着她这样,他心里难受得紧。随即,那盖着她手的指头,变成紧紧的抓握:“湄儿,其实很多事情也怨我。要是一开始,我不故意瞒你,都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你也不会疑神疑鬼,更不会孤注一掷。湄儿,若你错了一步,我便是错了十步——从今后咱们擦亮眼睛,再不让人欺骗,好不好?”
  
  他越是将罪过往自己身上揽,她就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体贴!
  
  泪眼迷朦中,他的脸越发模糊,一些陈年旧事却清晰的呈现于脑中。
  
  十五岁那年,家遭横祸,虽然有冰收留,她却执意要离开姬府,另觅安全处所。他拗不过她,只得让她走。临走前,他红了眼,解下腰间软剑,硬系在她的腰上……在以后的岁月里,那剑便如护身符般,着实给了她很大帮助!可是,在被迫和亲秦国前,软剑却被张纥缴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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