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生气,将他驱逐出去。我怜他在许城无依无靠,便托婢女把一些钗环首饰交给他,让他不至于饿死。后来,妈妈说,她不能坐吃山空,白养活人,所以我必须接客。顾及国舅爷的势力,她允许我卖艺不卖身。我没办法,只好依了。不多久,我便成为许城冠绝一时的花魁,时时要到达官贵人的家里或歌或舞,陪酒卖笑。也不知李盟用的是什么手段,有一次到锦绣侯家赴宴,我居然看见他。当时正有个纨绔子弟刁难我,硬逼我脱掉衣裙歌舞,我急得哭了。李盟便站出来解围,说了一大通道理。锦绣侯认为他说得对,我这才逃过一劫。那时,我天真烂漫,见他风流俊俏,谈吐文雅,不像那些富商权贵处处轻薄我,于是,在他说他喜(…提供下载)欢我的时候,我便信了他……”
话音突然断了,嬴湄瞥见母亲的脸上交织着怅惘与气愤。她有心安慰,却又怕刺伤母亲,便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姽婳夫人感觉到女儿的体贴,慢慢恢复常态,幽幽道:“其后,我倾尽所有,瞒着妈妈资助李盟,让他在许城觅得居所,静心功读。第二年,他高中榜眼,我欣喜若狂,以为至此可以脱离苦海。不想因为朝中没有靠山,他被外放到一个偏僻的郡县。知道消息后,李盟时时望着我唉声叹气,有时甚至滴下泪来。我心里很难过,就对他说,他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可是妈妈心狠,漫天要价,我们哪里拿得出那许多钱。无奈,李盟只得孤身赴任,临走前,他再三再四的指天盟誓,说他飞黄腾达之日,必是他赎娶我之时。为这诺言,我愈发不肯接客,妈妈心下恼火,便拿鞭子抽我。因我身子骨弱,经不起摧残,很快便晕了过去。妈妈怕我早死,投在我身上的血本没能赚回来,所以后来就不敢下狠手,只是常常拿针扎我的指甲,叫我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饶是如此,我依旧不肯屈服,苦苦等着李盟。那时,李盟的书信倒也来得勤快,有时还寄诗歌来倾诉衷肠。我记得有一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嬴湄耐不住了,愤愤道:“娘,那诗不是李盟作的,乃是剽窃中唐元缜的作品。不过,元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始乱终弃,居然还有脸充作痴情种子。李盟欣赏他的诗,倒也真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瞧着女儿激动的面孔,姽婳夫人凄然一笑,道:“湄儿,娘这一辈子,就吃亏在肚里墨水少,又识人不准。那时得了这诗歌,以为是宝贝,还小心翼翼的藏在枕下。后来,我苦等三年,李盟终于回来了。我巴巴儿赶出城外迎接,才发现他早已娶妻生子,贵为郡守的女婿。我哭得死去活来,又有什么法子。似我们这种出身的女子,纵是容貌再好,再怎么洁身自好,一入青楼,便烙上永不磨灭的污点。所以,我不恨他,只怨自己命苦。不多久,他说他愿意纳我入府。我又高兴,又悲伤:为人正妻,在我已是妄想;但得他真心相待,作妾也愿意。到了入府的那日,我用心修饰,仔细装扮,为的就是要比平常好看……谁想到了李府,我发觉高朋满座,来的全是魏国最炙手可热的权贵。当时我有些摸不着脑:我嫁他娶,作妾而已,请这些人来,未免太过隆重。就在糊涂间,李盟命我起舞伴酒,我昏昏噩噩,糊里糊涂的依了他。歌毕舞罢,李盟将我推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我才如梦方醒。原来,李盟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不过是他攀附权贵的棋子。”
这一回,不等母亲继续往下说,嬴湄已气得两眼圆睁,怒道:“忘恩负义,卑鄙无耻;始乱终弃,薄情至极!这种人,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姽婳夫人凄然一笑,道:“是啊,我也是到那时才知道,男人负心起来,真真是绝情绝义。我几年痴情,换来这么个结局。当时,我心疼得完全没了知觉,只想一死了之。于是我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推开身边的男人,投池自尽。没想到池边有人,我才跳下去,那人便将我捞了上来。救我性命的人,便是你爹。你爹当时三十出头,脾气是出了名的暴烈。皆因先帝还在,作为先帝最倚重的武将,旁人都不敢招惹他。待他知晓前因后果,大为气愤,遂将李盟骂了个狗血淋头,至此,两人就结下梁子。后来,你爹怜惜我命苦,便将我赎了出来。我原是真不想活了,几次三翻的寻死,你爹便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可怜他一个大男人,一辈子在马背上冲撞厮杀,却要委屈自己,来照料一个病蔫蔫的陌生女子……后来,我想明白了,天下男人非单单李盟那一种,也有如你爹一般重情重义的汉子。所以,我便嫁给你爹,有了你这孩子……”
往事讲完,嬴湄倒没了话说。她心思起伏,兀自不平!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自先帝死后,父母便不再入京;以及爹爹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遭贬斥;而小小一介嬴府,竟然要按插百余名武孔有力的家丁——原来所有的源头皆在这里。
“湄儿,李盟现在手握重权,心肠又极其歹毒,咱们虽然拒绝他家下聘,依他的为人,他必然不肯放过你。这可怎生是好?”姽婳夫人越想越忧心,弯弯的黛眉都蹙作一堆。
嬴湄心内不是不担忧,但是她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加重母亲的负担,便淡然一笑,道:“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奸相的手就算伸得再长,爹和我也能对付他。你且宽心好了。”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姽婳夫人信以为真。折腾了大半天,她也乏了。嬴湄忙将母亲扶到床上,让她躺下歇息。
那时,在一旁帮忙的周三娘,透过薄薄的衣衫,看到她家姑娘虽然处事干练,胸有成竹,但那稚嫩的肩膀和胳膊,怎么看就怎么瘦弱。她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这样强自支撑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虫”的长评,俺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这可是俺混晋江以来得的首个长评,激动得有点着不着北,立马努力的写,一写就写了六千余字,这样的速度,在我来说,还是第一次!谢谢虫,先握爪,抱抱!
第八章(一)关于姬玉弹箜篌的那一节我已经修改了。虫所提到的几个问题,我们继续探讨,然后在探讨中进步。
第一:情节。《高》的情节确实不快,基本上是一章一个情节,一来是因为刚开始,再一个是因为我觉得每一个人物都该适当的展现一下,以让人物形象立体一点。比如说第一章,确如虫所言,只有秦军入侵一个情节,但是人物多,李盟、魏帝、嬴湄、赵顺、绯烟、顾望是直接描写,独嬴恬是侧面描写。正面描写中,李盟、魏帝、嬴湄又占分额多,因为以后的情节发展,因他们的关系而步步推进。没有魏帝的昏聩,就不可能有李盟的专权;没有李盟的专权,自然不会有嬴恬的临危受命;没有嬴恬的临危受命,自然就轮不到嬴湄的表现,那么我这小说就写不下去了。又因为嬴湄乃为女主,故我的思考是要在第一时间内让读者对她有印象,所以特特借顾望的回忆来展现她的性格。其余几章也是情节不多,以后的后续发展,应该也快不起来。因为第一卷我原来的设定是十四到十五章,除了文案上的“蒙政”和“顾翦”到第二卷才出来以外,其余人等全部在第一卷亮相。与此同时,还要考虑他们代表的不同背景及象征意义,我只能一步步来。再个就是恳请读者一旦发现文中太拖的时候,提醒我,我及时修改。
第二:人物。我的一个网友说,我选择了一种最笨、也是最难掌握的方式来刻画人物,因为一开始给人物定位得高,考虑又多,日后一旦笔力弱,便会让人有江郎才尽之感。并建议我最好是逐步逐步给人物加分,慢慢的让读者认同。这个看法与虫的观点如出一辙。但是我已经写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头修改,只好勉励自己努力向前。再一个,就是虫说的大段内心独白及旁人的内心独白,或是断层不清楚而使得人物不贴近人心的问题,这个有时我真不注意,以后记得改正。还有就是,我觉得人物除了语言、行动,也需要心理描写来反应。我将尽快在这些中间找到平衡点,争取写得又流畅又不影响阅读。当然,如果老毛病又犯的话,还请虫及朋友们指出来。毕竟,很多时候,我自己是察觉不到的。
第三,对白。实在讲,我觉得这是我的弱项。所以常不自觉的用描叙来取而代之。(抓头皮,苦笑,还是继续请读者拍砖,过后改。)这里也说一下“晋风北推”的看法,之前我也解释了我的意图,现下再看看,如果写到第十章的时候,我能很好的转化这一断的描写,我将回过头来修改第四章(二)。至于第三章,那个是大改,现在还没想好,得等上一段时间,我自己想出眉目以后再行动。请见谅。
最后,感谢所有留言的朋友,假如你们都能像虫那样写长评,偶会全部笑纳的————然后因为这句臭美的话,唠叨的飞絮真真正正的被砖头拍飞鸟!!!!
☆、第八章 静夜思(一)
姬冰刚跨进家门,便见家仆忙着套车,一问原因,才知道是出使晋国的使臣带回一批精巧宫灯,姑姑姬太后凤心大悦,传懿旨叫亲近人等入宫观赏。姬冰最喜热闹,自然不肯错过,忙去母亲房中探听消息。
他到时,正巧兄长受母亲训示。眼见小儿子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樊夫人停住滔滔不绝的话题,照例慈爱的责备几句,然后吩咐他赶紧去沐浴更衣,好一同入宫。姬冰心下欢喜,朝哥哥使个眼色,便飞也似的跑回自己的寝室。不多会,焕然一新的姬氏兄弟便陪着樊夫人一道入宫。
入了宫才发现,应邀出席灯宴的皇亲国戚只他家和忠顺王府两处,余的是大司马邓浩以及南安郡守刘望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