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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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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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会,她已悄悄的住了口,微抬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许多日来,她见惯了他忍辱负重的神情,此刻他逸兴遄飞,神色激扬;几乎回到初见之时。
  
  然此时终非彼时!至少,那些含着稚气的眉眼,早已硬挺俊拔,就是单薄的肩臂,亦厚重稳固——人常说的白驹过隙,可是这样的瞬忽?
  
  一只小小的飞虫忽的粘住他的额头,仿若一点污泥陡然占上了洁白的玉器,她不假思索的伸出手,将飞虫撵开。轻轻的,慢慢的,食指和中指软软的指腹抚过他的额头,他倏然一呆,待得省悟时,已是拽住她的袖摆。
  
  她惊觉失态,急急抽回衣袖。犹豫了一下,他老老实实的松开手,她才嘘了口气,他便站直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知道他武孔有力,向来抓捏什么东西,总是又蛮又紧,但那一双环住她的双臂,却是异常的温柔。她不禁有些迷惑,又有些悸动。犹豫中,她待要推开他,他却先放下双臂,只拉住她的双手,痴痴的望着。
  
  良久,他低低的,一字一字道:“湄儿,从今后,咱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怔怔的瞧着他,细细咀嚼着他的话。末了,她勇敢的挺直胸,含笑曰:“承蒙陛下不弃,臣定生死相随。”
  
  一丝极淡极柔的笑意悄悄的在他嘴角蔓延,他抬起右手,将一缕飘至腮边的碎发轻轻挽到她的耳后。因着她的坦然接受,他禁不住满腔喜悦:湄儿,还有一点点,你必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天作证,偶到今日才想起来,《高处》连载已有两年的时间鸟!2007年5月1日至2009年5月1日,这么漫长的岁月,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溜走了。偶回首之时,竟然想不起在此期间,偶还成做过别的什么事。一时感慨万千,嘘唏不已。
不知到还有多少朋友是一开始就陪着我的;也不知道现在又有多少朋友能陪着我一直走下去的,我总要对你们说声:“谢谢。”
突然有点脸红红的,偶这一节,素不素写的有点色色鸟?




☆、第六十四章  秉烛夜谈(二)

  顾及自己装病的身子,她只将他送至闺房的门口。一开一合间,她往外随意一瞟,似在暗暗的枯藤架下,看见一个寂寥的轮廓。她愣了愣,欲开口相唤,然念及天子尚在跟前,只好恭恭敬敬的抱手揖礼,恭送圣驾。待得院内清静时,再一凝眸,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轮廓。她正纳闷,绯烟则提着灯笼,从另一头蹒跚而来。
  
  嬴湄皱了皱眉,嗔道:“绯烟,如今你身子不利索,最易倦怠,为何还不休憩?”
  
  绯烟翻了翻眼白眼,没好气道:“睡不着!”
  
  嬴湄愕然,忙探出半身,将腰板日沉的她给搀扶进来。进屋后,绯烟扔下灯笼,就着最近的一张椅子,气呼呼的坐下。嬴湄陪笑道:“瞧你这样。别是管大哥触了霉头吧?”
  
  绯烟哼道:“他敢么?”
  
  嬴湄一手拍在额上,叹曰:“如此说来,难道是我?可我明明已有三日不曾外出,一直规规矩矩的呆在屋里,真不知是几时惹的祸。妹妹你就明言相告,别无辜添堵,白怄坏了肚里的孩子。”
  
  绯烟把眼一斜,道:“姑娘真心想听?”
  
  嬴湄没有答言,只走到她身侧,手扶靠椅;一双明湛湛的眸子里,满是诚挚。
  
  绯烟嘴角一弯,似笑非笑道:“姑娘,你可是想好了要入宫伴驾,永享富贵?”
  
  搭在靠椅上的手迅速滑落,绯烟觑眼,但见自己姑娘已站直身子,冷了目光:“何出此言?”
  
  “姑娘,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位真龙天子不才打这里出去么?看你气色,不也一样春风得意么?依我说,你要真有这心,痛快点,赶紧放二公子一条生路。这三四年来,他的一腔心思虽隐忍不发,但鞍前马后的帮衬卖命,你可别说你一丝不懂,毫无察觉。往昔我们还在望乡,每每看到地里不产桑麻的杂草,你总要揪个干干净净,还告诫说,‘物若占地,则必有出;若无所出,则必让道’。姑娘,你从来都是干脆性子,最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既然对二公子已是绝情无意,又有了陛下的倾心照拂,咱们就不要耽误二公子好不好?二公子一厢情愿固然是他傻,然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他也是姑爷的亲兄弟,且十几年前便识得你,你难道就不肯行个好?姑娘,这‘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有一处是照他的阳光;你老在他面前晃悠,又没个明话,害他上不上来下不下,可不是坑人么?”
  
  嬴湄的脸倏然惨白,白过之后即一片灰暗,灰暗尚未消尽,旋及泛青,青青紫紫,面色难看之极。绯烟只装着看不见,一手扶了腰,摆出比平常费力十倍的样子,挣扎着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嬴湄赶紧伸手搀扶,只是指头哆嗦得厉害,怎么也使不上劲。
  
  绯烟腾出一手,揉了揉眼眶,愣是挤出两滴眼泪,哽咽曰:“姑娘,今晚你别怪我说话狠毒……你也快二十六的人了……天下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连那治国平天下的志向,也泰半实现……你,该为自己的终身打算了……你若执意为姑爷守着,或是入那宫里作娘娘,我们一家子自是生死相随你,绝无离弃……可绯烟知道你的心……这么多年来,你虽刚烈坦荡,然心肠最善最软……它日你若回首往事,骤然发觉自己也曾冷酷无情的伤及人心,定要内疚得五内催崩……姑娘,这又何苦呢?当日从你手中接掌生意,你便教我凡事要防患于未然;你这样伶俐聪明的人,难道如今倒迷糊了?……姑娘,姑娘……”
  
  绯烟忽然一口气接不上,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嬴湄面色煞白,一面死命抱着,一面扬声大呼:“来人,快来人!”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管强飞也似蹿进来。他打横抱住妻子,急急朝外走去。嬴湄撩开衫摆,就要跟着出门。管强慌忙偏头,道:“姑娘,你还病着呢——你这一出去,岂不露馅?”
  
  嬴湄一怔,旋及道:“快请东篱先生,别伤着烟妹和孩子。”
  
  “知道。适才我还看见东篱先生和二公子在前院,二公子正向先生讨教饮食养身,好叫你舒舒服服的去往西凉。”
  
  嬴湄双目剧闪,五指死死的抠着门板。
  
  管强瞟了她一眼,低低道:“姑娘要唤二公子?”
  
  嬴湄摇摇头,费劲的道:“快,快把烟妹弄醒是正经……”
  
  管强答应一声,抱着妻子飞奔出门。直到出了院落,才听到怀中人喝斥曰:“快放我下来。”管强哪敢违拗,忙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放于地上。绯烟扶着腰哼唧:“管大爷,你是不是好些日没练家子了?今夜颠得我难受。”
  
  管强抹了一把汗,颤声道:“烟妹,今夜你也忒大胆了。那样出格的话,竟无半分遮掩,竹筒倒豆子般一气直说,难道就不怕姑娘恼你?”
  
  绯烟奸笑道:“我都这样子了,她狠得下心么?”
  
  管强伸出一指,轻轻的戳了戳妻子的额头。忽然,他忧心忡忡道:“如今话全挑明了,会不会适得其反?”
  
  绯烟眨了眨眼,叹气道:“这就不好打包票了。一半看造化,一半看姑娘吧。”
  
  管强究竟是个呆子,不大明白这话的意思,正欲嘟哝,绯烟则整整衣襟,满不在乎道:“方才那么一折腾,肚子都饿了。走,找姜妹子做糕饼去。”
  
  管强生怕饿着未出世的孩子,什么姑娘二公子顿时全扔到脑后,只管搀着妻子往膳房走。
  
  屋内,嬴湄呆呆的坐于灯下。明明光线浅淡,灯影柔和,犹刺得她眼花脑胀。
  
  原来,她对秦君的感激与倾佩已经累积了那么多,多到绯烟都误以为她将入主中宫……既然自幼相伴的绯烟都起了这样的念头,那么身为天子的他呢?……临去的时候,他曾久久的望着她,最后的那一笑,分明志在必得……当时愚蠢,还以为他期待的,仅仅是此翻西去的成果;如今看来,恐是别的含义更多……
  
  嬴湄,你苦心孤诣,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难道就是为了搅乱人心,再入泥塘?
  
  这样的念头,如闪电霹雳,直击得嬴湄全身僵直。
  
  回味绯烟尖利刻薄的话语,她不得不承认,是她逾越了!确然,年未及冠的他,是那样的光明磊落,那样的卓尔不凡,浑不同于史书上、册画上的帝王。她告诫过自己的,君是君、臣是臣,能藉他之手效命天下就够了;偏偏一次低眉,一声轻叹,她便不期然的沉醉下去,一点点、一寸寸的靠近他的心扉,为他欢喜为他忧虑……
  
  嬴湄,那是注定要百花环绕、百鸟团簇的真龙天子;你,是要振翼高飞,还是要蜗居栖息?
  
  一点冷风,从窗扉的缝隙间穿过,经炭火一搅,便散作了千丝万缕。它们缓缓前行,绕过瓷瓶时,顺手捋下一把梅香,撒入人眼人鼻里。
  
  嬴湄猝然惊起!
  
  然这样的慌乱转瞬即过,她再坐于椅子时,已是眼光清明,神色平静。
  
  恰好,穿窗而过的风陡然增大,那些早就闻惯了的梅香里,竟带着一股嫩叶新出的清气。莫非,窗外已春回大地?
  
  她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只觉得灯影僮僮,梅枝摇摇。
  
  十一年前,确乎就在李俊随其父到她家求聘被拒之后,她曾亲送姬冰到村口。一路上,野花摇曳,幽香袭袭。看着这些五彩缤纷花朵儿,冰曾叹曰:“湄儿,女儿如鲜花,花为女儿化,你可知道你像什么花?”
  
  她嗤嗤笑曰:“我这模样,至多就是根狗尾巴草,哪里敢与花相比。”
  
  他将一朵鲜红的单瓣花儿插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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