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羽林军固然从未被嬴恬所统领,然嬴将军之名却早已如雷贯耳。他们本是奉令行事,身不由己,经管强这么一说,人人皆觉得自己是为虎作伥,那头再也抬不起来。
嬴恬却大感意外,他家的马夫从来就不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今日如何说得出这般理直气壮的话?这样犀利的口锋,倒有几分肖似湄儿——莫非,湄儿就在附近?因此一念,他心一凛,老眼四下逡巡,果然在百姓中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看来,女儿就是趁管强捣乱的那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百姓之中。
嬴恬心上的大石落了下来,他所求不多,只要他的湄儿平安无事!随后,他盯着羽林军道:“我嬴恬出生入死,皆为魏国,想不到竟然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我不怨天,也不怨地,请放了这些乡民,我嬴家百余口听凭处置。”
“好,老将军果然爽快。”另一个校尉走出来,抱拳施礼道,“我们这就请出尊夫人和令千金,即刻就走。”
其后,那校尉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羽林军让开一条道路,将百姓放出去。人潮涌动中,不少人失声痛哭。嬴恬但要女儿能逃脱,忙安慰道:“乡亲们不用为嬴某担心,嬴某素来行得正、走得直,皇天后土,必不负我。”
这样劝慰的话惹来更多的哀哭声,那两校尉不耐烦了,高声斥骂,喝令羽林军将他们全都赶出去。嬴湄满腔忿恨与哀伤,却又不得不低下头,抹着眼泪,随人流而动。那两校尉也没闲着,四只眼睛忙于一一查点。
好一会儿后,嬴湄终于出到外边;正如她所料,不独嬴府外围满士兵,就是路口亦有人把守。嬴湄情知羽林军一旦发现她已逃脱,必定会在村里大肆搜捕,故不敢久留。出了村,为防万一,她打散头发,抓了一把牛粪,狠狠心,抹在衣衫、头发及脸面上,这才继续往许城走。果然,她方行到半路,便被从后边追上来的羽林军拦住。那些羽林军本欲详查,却被她身上的臭味给熏倒了,又见她模样肮脏,形同乞丐,便捂着鼻子让她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十指尖间、青垠、悦儿、叶、虫 、55的留言鼓励。现在回来了,努力争取三天更新一次,尽量保证速度。我基本上每章都留言,不过为了保持页面的干净,所以留言都放在这里,大家要是不嫌麻烦,看完正文以后,不妨瞄一瞄这边。下一次更新,定在8月7号。
回复叶:呵呵,都高三了。关于这小说,我也巴不得一下子写完,老挂着,我也很头痛。可是,可是我真的文思太慢,总是写了又想,想了又改,好'TXT小说下载:。。'久都弄不出来。不如你安心高考,完了再回来看,好不好?
回复虫:虫MM过奖了,大家同是写文的人,在冷清中互相支持提意见,是为了让对方提高得更快。你的新小说,我过几天就去拜读,有什么心得,到时候再细说,好吧?
回复悦儿:不急不急,第十章,姬玉同学就出来了!耐心点啊!
☆、第九章 飞来横祸(二)
嬴湄侥幸逃出生天,心下虽又慌又乱,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忙加快步伐,期望在日落前赶到许城。然单靠一双肉脚,她就是急得冒烟,亦快不过马匹。直到日色偏西,她才遥遥看见都城的高大城墙。因了希望的鼓惑,她使出最后的力气,一劲前冲。谁想到了跟前才发现时辰已过,城门早就紧紧闭上,不再放人通行。
她奔波劳碌一整天,却落得这么个结果,顿时悲愤交织,几乎大哭扑地。彼时,她又饿又累,两腿沉重如铅,半分都移动不了,只好呆在路边歇脚。哪知才刚坐下,远远的便听见马蹄震响,她且惊且疑,忙爬入草丛。不一刻,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大着胆子往上一瞄,原来是羽林军押着囚车,赶着仆妇家丁匆匆过来。
嬴湄料想是因为迟迟捕不到她,所以羽林军才耽搁到现在。她微微探出身子,立时瞧见父亲的身影。父亲被铐在第一辆囚车上,虽憔悴不堪,犹挺直身板,傲然不屈。再往后看,便是母亲、绯烟及周三娘三人扣在第二辆囚车内。其余家下人等则紧跟在后:无论是谁,皆满面尘烟,形容狼狈。不一刻,城门洞开,一行人被打着骂着押了进去。
嬴湄再也克制不住,泪花簌簌滚落。在拒绝李氏求聘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会有不好的结果,当这个可怕的事实终于呈现于面前时,她才发觉,自己仍没有作好承受的准备。李氏的报复在预料之中,可嬴氏的不堪一击却显得那么的匪夷所思!如若嬴氏能有姬家一半的权势,那李盟何敢如许嚣张?
才思及此,嬴湄便苦涩的发现,自己光顾着痛恨李氏的狠毒,却忘了姬氏的阴损。她父亲虽不通朝政,却是威震七国的勇将,若没有他屡次奋勇杀敌,拼死保卫,魏国只怕早就被诸多强国瓜分得一干二净。能让嬴家如此凄惨的,绝不止李盟一人的力量,若没有姬太后的推波助澜,魏帝再怎么愚蠢无能,又如何敢将魏国的中流砥柱连根拔起?
定是有人以为,爹爹年迈老朽,且顽固不化,已由护国栋梁变成一根尖刺。又或许,那人以为魏军中已经冒出可堪大任的青年将领,完全可以取代爹爹的位置……
恍惚中,姬玉的脸跳了出来,正对着她微笑。
刹那,嬴湄是痛上加痛:怨又怨不得,恨又恨不起。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笃定姬玉没有掺和到陷害爹爹的阴谋中,只是默默的流泪,暗暗的思量。既然是素不兼容的政敌联手欲置嬴家于死地,那么救援之途,便要破出常规,方能出现转机!她苦苦思索出两套策略以应对不测,再一一敲定步骤及人选。最后,在极度饥饿中,她浑身乏力,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当阳光照进草丛时,嬴湄在饥饿中暗淡醒来。然无物可充饥,她只能硬撑着挪向城门。守城的士兵严格的盘查每一个进出的人。嬴湄排在后边,初时因心事重重,饿感渐弱;忽然一股面食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来,她下意识的转动脑袋,四处张望。
香味散发自一个农妇臂弯里的小篮,嬴湄本想挤上前些,却发现众人都捂着鼻子,用嫌恶的眼光看着她。先时,她饿昏了头,只顾直走向农妇。谁想农妇忙不迭的躲藏,几乎踩了旁人。嬴湄这才反应过来,不禁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城墙脚下。
就在昨天,她还是衣香鬓粉、珠围翠绕的将门千金,此刻,却已沦落成浑身腥臭、蓬头垢面的乞丐!这副模样,被人厌恶,理所当然。
她暗想:古之乞者尚且不食嗟来食,自己不过是饿了半天一夜,难道就厚颜无耻到要去求食、抢食?于是,她生生定住脚,撇开头,再不看那农妇一眼。
谁想,一只干枯黑瘦的手递了过来,那手上捏着一个黄黄黑黑的馒头。嬴湄转过头,看到一双混浊的老眼正怜惜的瞧着她——它的主人,是个干瘦佝偻的老妇,手上也提着个破柳篮子。
瞧着她震惊的模样,老妇颤颤微微道:“孩子,吃吧。”
嬴湄感动得无以复加,勉强建立起来的尊严在那双浑浊而慈爱的眼里灰飞烟灭。她跪在地上,哽咽难语。
老妇吃力的将她搀起:“孩子,快别这样。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亲’,你这一跪,老身可受不起。”
随后,老妇不顾旁人侧目,拉着嬴湄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嬴湄抹去眼泪,道声谢,这才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大嚼。不料馒头过于干硬粗糙,她咬得又急,吞咽间,几翻噎着。幸得老妇及时递上水囊,这才没事。吃完馒头,嬴湄仍觉得腹中空空,然瞧老妇衣裙破烂,想是贫穷至极,故也不敢厚颜讨吃。末了,她问过老妇的姓名住处,再恭恭敬敬的拜上一拜,便进城去。
按最初的打算,嬴湄入城后第一个要找的人是大行令赵顺。此人官职虽然不算高,但他与爹爹交情深厚,又是当年少数几位没有被姬氏清除的先帝重臣,多少在朝中还有些份量,至低条件,他可以帮助自己形成里应外合的局面。
怀着即将能解救家人的喜悦,嬴湄几乎健步如飞的奔往大行令府。谁想,她才转过街口,就被层层叠叠的人群拦住。她心下奇(提供下载…)怪,大行令府并不在主道上,何以聚集了这么多人?
疑惑间,她听到旁边的人说大行令因参与嬴恬谋反,已被皇帝下令抄家。这个晴天霹雳,击得她天旋地转,几无法自持。她勉强定住神,不管众人如何嫌恶她身上的味道,硬是挤上前去。到了前边,她定睛细看,果然见赵府外站满密密麻麻的士兵,还有许多差役进进出出,抬着箱笼器皿直上马车。
骤然发生的意外让嬴湄慌了手脚,她千算万算,惟独没有算到赵顺会落到和爹爹一样的困境。然事已至此,除了急急离开,还能怎样?
不知走了多久,又行了多少路,最后,站在宽阔的官道上,虽艳阳高照,人来人往,嬴湄却觉得全身冰凉,孤独而绝望。
早先,她曾经毫不迟疑的认定姬玉远在阴谋之外,可现下却动摇了。姬玉已经被封为威烈侯,由原来的禁军校尉被提拔为二品将军,能上朝议事,更因为他的特殊背景,可以事先知晓别的朝臣绝对无法获知的机密。要说昨天逆谋大罪的帽子是忽如其来的扣在嬴氏头上,他不知情还勉强说得过去,那么今日赵顺被抄家擒拿,他有充分时间知道前因后果,亦有能力为之辩护——可他却听之任之,分明意味着他已经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她事先筹划的第二套策略便再无实施的可能!
嬴湄只觉嗓尖发痒,才一张口,一股腥浓的东西便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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