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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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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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父亲和众将已然认同自己的前一计划,嬴湄心下极是欢欣,忙劲头十足的把余下打算一一道出。听毕,众将慨叹莫名,实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回旋余地。众将寻思: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选择那个存有一线生机的路途!很快,嬴恬首肯,部将亦大多赞同,独几个军校还在犹豫。
  
  最后发话的,还是先前的校尉。但见他白了脸,语气凝滞道:“姑娘滔滔不绝,都是好主意,我等自愧不如。但是真正的战场不是靠着案几论兵谈书。姑娘出此谋略,如果侥幸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输了,再无回头弥补的可能,毁的便是魏国的大好河山。姑娘,你以什么来担保后果?”
  
  嬴湄睁大眼,瞧那校尉,他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不过十八九岁,看上去英俊高大,威武刚猛,冷冷的眼眸中透出倔强,想来不是出自将门之家,必也是贵胄之后。他几次三翻的挑刺,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自己。皆因自己是女子,年纪又小,故此被军营里的莽汉给看扁了。从前,她每每听先生和爹爹感叹女儿家在世上立足不易,她总不信,今天始知为实。
  
  她本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如何容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激愤中,她仰起头,朗声道:“嬴湄在此立誓,愿以人头担保。若事之不谐,功败垂成,就请这位校尉取我颈上人头,让嬴氏血脉自我断绝!”
  
  众将一时错愕,概不敢多言。那嬴湄却昂着头,掀开帐幕出去。
  
  嬴恬在后边摇头叹息,他很清楚女儿的怒气缘何而出。湄儿自来洒脱,不为世俗所拘,却不见得世俗之人亦能容她。皆因自己爱怜女儿幼小,故百般包容,她便以为天下人都能惜才,故而甚是自负。看来,自己还得多让她接受历练,免得将来吃亏。
  
  想到这里,嬴恬的眼睛移到校尉身上,心思又有不同。虽然他是临时统领京畿军,众将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但在日常接触中,他发现这个校尉虽沉默寡言,却精细过人。今日他如此话多,仿佛是专门挑剔湄儿,但平心而论,他的质疑完全合情合理。试想,如果不是知根知底,谁能轻易信人?甚至还要把身家性命、国体安危全交托与她?尤其这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如此一想,嬴恬心下凛然。他是铁了心要倚重女儿,但是他手下的将士却未必会买女儿的帐,如不周全打算,只怕到头来,仗打不赢,还白丢了女儿的性命。
  
  因此,他虎目生威,盯着那校尉道:“虎贲校尉,湄儿不是军中之人,虽熟读兵法,却从未上过战场。即便她方才出谋献策,愿意领兵埋伏,想来军中士兵也是不服的。故本将命你协助并督导湄儿。”
  
  “末将遵命!”虎贲校尉把头一低,接了军令。然而他尚不肯出帐,倒就着刚才的计划,补上自己的建议。
  
  嬴恬大为欣喜,看那校尉,越觉此人真乃俊才也。便将女儿所出的策略仔细推敲一遍,又作了对应安排,把可能存在的漏洞全面堵死,方放诸校离开。
  
  帐外,嬴湄倚着旗杆,气愤难平。虎贲校尉站在距离她不到十步的地方,犹豫许久,慢慢走近。
  
  “虎贲校尉姬玉,奉命协助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嬴湄回过头,仔细打量姬玉,目光最后盯在他腰间的军刀上,忽然道:“姬校尉,军刀可要磨得锋利些;即使不能多多斩杀敌人,亦要保证痛快砍下嬴湄的人头!”言罢,她冷冷一笑,自顾走开。
  
  姬玉则面红耳赤,愣在当场。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她是个美丽少女,却没想到连个冷笑,她亦能笑得如此风发。不知怎么的,他只记得她眼波里狡慧的点点星光,却忘了计较那话里的丝丝讥讽。
  
  '说明1:“舆地图”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地图。'
  
  '说明2:“京畿军”指的是专门负责保卫京城安危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燕子,那两个人没有亲戚关系啊!
现在写这部小说,基本上进入状态,更新的时间可以保证。每星期两次,分别定在星期四和星期天。




☆、第三章    哀兵必胜(一)

  夜色深沉,蜿蜒起伏的火把在快速移动。远远看去,好比在天地间滚过一道火红的镶边。
  
  嬴湄伏在草丛中,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飘忽的火红,心怦怦直跳。秦军既已入瓮,一场硬仗便无可避免;然“请神容易送神难”,若父亲的万余兵力挡不住秦军的第一轮攻击,那么她的苦心计划将付诸东流。
  
  想到此处,她的手微微颤抖。虽然她在军营发下重誓,也自信能赢,但毕竟是初上战场,对即来的命数并无十成把握,不免既期待又害怕——不,她绝不许自己害怕!一旦国都沦丧,魏国子民必然饱受秦蹄蹂躏;无论如何,她都得沉住气!
  
  “给。”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嬴湄愣了一下,转过头,姬玉明亮的眼眸正盯着她。
  
  自从爹派他来协助她之后,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不知怎么的,嬴湄居然有种错觉:觉着此人与其说是前来督战,莫若说是充作护卫。只是,白日里他对自己的种种挑剔实在可厌。于是,她撇开脸,淡淡道:“那是什么?”
  
  “酒。”
  
  “酒?”嬴湄颇为讶异,不明白他是何意。
  
  姬玉一脸严肃道:“喝一口,不然咱们跟前的小草就全被你揪光了。”
  
  嬴湄恍然省悟,原来自己的一派紧张已被他看穿。一时,她又是羞窘,又是恼火,素来的傲气绝不许她在一个曾经鄙薄过自己的男子面前示弱。
  
  她正要推开酒囊,却听到姬玉低低曰:“我第一次上战场,还没交手,倒先把自己的嘴皮咬破了……不过有了那次经历,以后任是再怎么血肉模糊的恶战,也不觉得怎样。慢慢的,习惯了就好。”
  
  嬴湄愕然,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么?不然,似他那般骄傲的男子,为什么肯承认自己也有胆怯的时候?借着幽暗的光,她偏过头,仔细的打量对方。此时的姬玉面色温柔,目光暖和,当得起“君子如玉”的说法。
  
  嬴湄恍惚出神,直愣愣的目光终于让姬玉的脸颊滚烫起来。他撇开脸,道:“早春夜凉,喝一口,身子会暖和些。”
  
  这话语,这声调,明显比前头冰冷得多,嬴湄却禁不住笑了:原来,这人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冷傲,倒是个羞涩之人。
  
  她心情顿然大好,接过酒囊,爽快的喝下一口。因为喝得急,只觉得喉间一片火辣,呛得她直想咳嗽。但秦军近在咫尺,她哪敢作声,只得紧咬嘴唇,徒劳的抓挠咽喉。忽然,一只厚实的大手犹豫的爬上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
  
  不用说,定是姬玉。嬴湄心下微微荡漾:这人其实还很善解人意。
  
  她感激的冲姬玉嫣然一笑,谁知他早把脸埋进浓密的草丛。她心下大乐,不由得想起天黑前的情形来。
  
  那时,站在壮汉林立的队伍前,一向高挑的她,居然被衬托得无比娇弱。总算她还知道自己的份量,没有冒然跳出来对士兵发号施令,而是将打算先说与姬玉。他依旧一副冷面,却无半点刁难,即刻照她的意思去办。这让嬴湄颇有些吃惊,她原以为,他不会如此通情达理。此后,因着姬玉的雷厉风行及全力配合,伤兵们虽然不知嬴湄的来头,却也不敢藐视她。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撤离军营,依计划行事。一路行来,嬴湄不得不承认,姬玉是个极默契的帮手。他总能在她说出下一步计划前,猜中她的意图,尽管偶有挑剔,却还是利索的执行任务,再无轻视她的眼神。
  
  在姬玉那面,他对嬴湄的改观亦是始于撤兵之时。本来,他俩带的是伤兵,行动颇为不便。在军营内集合完毕后,嬴湄即刻将伤兵分为两队,重伤者用马车拉走,轻伤者则尾随步行。一出军营,嬴湄便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坐骑让出来,将两个伤号扶上马背。随后,她快步走在马车旁,随时照料前后的伤患。因为环境恶劣,无法及时清洗,许多伤患伤口恶化,臭气熏天,就是男子亦无法忍受。可嬴湄只是皱了皱眉头,便卷起衣袖,或快速包扎伤口,或给人灌水擦汗,忙得不亦乐乎。因她作男儿打扮,且言语干脆,伤兵们便真当她是少年,心安理得的接受照顾。
  
  看着一道道汗渍将她白腻细嫩的脸庞全搞花了,姬玉没来由一阵心痛。
  
  她还只是膝下寻欢的年纪,却奔波在战场上,承担着本不该她负担的责任。回头思量,自己真是太苛刻她了。
  
  姬玉策马来到她身边,长臂一伸,嬴湄还不及尖叫,便被捞上马背。待回过神,她怒道:“你做什么?”
  
  “这里距你家乡尚有九十余里,你打算就这么走下去?”
  
  “不劳虎贲校尉操心。再说也不用走那么远,再过三十里,便可以沿树林一路埋伏下去……”
  
  姬玉忽然搂紧嬴湄的腰,免得她一味挣扎,许是用力过大,她呼吸困难,话语就此断落。她怒极,硬是腾出一手,预备反手一刮。姬玉的反应更快,亦抽出一手,迅速抓住她的腕。他冷着脸道:“如果不想让士兵知道你是女子,就不要挣扎,也不要大叫。如果你希望今晚的奇袭成功,现在就该节省力气,以伺后动。如果你怕我图谋不轨,或是玷污你清白,我即刻下马。”
  
  言罢,他目不斜视,环在她腰间的手劲消了许多。她转头看他,但见他一脸严肃,绝无轻薄之态。
  
  明明应该信任他的,然她心内已有成见,又恨他莽撞,便哼道:“嬴湄是小女子,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校尉如真有诚意,就请下去为嬴湄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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