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斥嬴湄,还是赶着收拾残局。”
蒙政与顾翦两厢对望,想象着范白吃瘪的样子,再也忍不住,都笑出了眼泪。侯景亦眉开眼笑,凑的更近。谁想蒙政笑着笑着就沉下脸:“这是你们第几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侯景一竦,忙低下头,讷曰:“是……第二十次了。”
“也就你们这帮家伙才想得出这等拙劣的把戏,真是丢尽寡人的颜面!那女人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她可是上得战场,下得商海的狐狸!你们窝囊无能也就算了,没的叫那女人看轻寡人,以为寡人也是个不长脑的!滚,寡人现在看到你们就心烦!”
侯景被蒙政凌厉的眼神一剜,腿都软了,忙诺诺应答着退出殿外。
这时,顾翦才不紧不慢道:“陛下,第十九次失算是因为什么?”
蒙政瞠目视他,顾翦便讨好陪笑:“臣不是偶感风寒,奉你圣旨回家调理去了么?再说了,你常说君臣同乐,方显亲密。既然前十八回都跟臣分享了,怎的这回倒要藏私?”
蒙政厌厌开口:“上一回,那帮蠢才特特引她出来,然后在她枕下放上娟妹的手镯。过后,一见她回来,便纠集一干人,跟在掖庭狱丞的后边,气势汹汹的前去搜房。等他们自枕下摸出手镯,洋洋得意,欲拿她问罪时,她却不慌不忙道,她有证据不是她干的。她指着床沿下的青砖,请众人细看。看罢之后,那帮蠢才不但气短了,还乱了心神;在她的步步逼问下,倒露出马脚。真真是气死寡人!”
蒙政说到这里,面上已是隐现笑意。
顾翦一看有戏,忙怂恿道:“她在哪一步赢了你?”
“那女子奸滑,居然在其床下的青砖上撒了一层薄灰。那些栽赃的人光顾着藏东西,根本没留心下头,什么时候留下脚印都不知道。这不是自打嘴巴么?”
顾翦大笑出声。蒙政吊高眼角,狠狠斜视。顾翦这才收住笑声,故作严肃道:“此女着实奸滑,可恨可恼!陛下,干脆直接吩咐掖庭狱丞,将她抓起来,狠狠惩戒一顿算了。”
“哼,日后寡人又到哪里去寻乐子?”蒙政白了顾翦一眼,恨声道,“再说,要是你二叔云游回来,知道这事,咱们耳根还能清静么?”
顾翦心有戚戚,连连顿首:“是呢。二叔肯定又要说,‘无论文武、心智才干,湄儿都卓尔不群,远出常人。便是你俩,与同年纪的她相比,也是大大不如。实在要找你们有什么超出她的地方,惟饭量和力气而已。’——这不是拐着弯骂我俩是饭筒么?”
“就是。男儿大丈夫,岂能被女人踩下去?不玩死她,不叫她低头认输,寡人枉为男儿!”蒙政说到这里,两眼晶亮,直抵星辰。
“陛下,那女子本就狡诈多端,先前的试探又屡屡失算,早就打草惊蛇了。现下,她满怀防备,任是再妙的计策,怕也是不入圈套啊。”
蒙政偏过头,脸上绽放出赏心悦目的笑:“所以,寡人决定,要来就来狠的、绝的,叫她无法反击。”
顾翦眨巴着眼,自觉靠拢。听罢蒙政低语,他也出了些馊主意。末了,二人都觉得万无一失,便笑着击掌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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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剑舞(一)
北风愈狂,天气愈冷,除夕在纷扬的大雪中健步走来。咸阳宫内,早早着人将各处殿室洗刷一新,又贴上喜楹,挂上灯笼,处处装点得喜气洋洋。
按秦宫规矩,公主皇孙及妃嫔们要在除夕的正午,盛装到太后所居的长乐宫请安问好,先陪太后闲话家长,然后才共吃团圆饭、守岁迎新。故而,嬴湄和王麽麽早起时便替蒙娟收拾妥当,陪她一同前往长乐宫。
作为不得宠的公主,蒙娟的住所被安排在咸阳宫最偏僻处,又因掌事的宦者见风使舵,连代步的车辇都未替她准备。因此,三人只能顶着凛冽寒风,在寂寂宫道上奔走。等她们气喘吁吁的赶到长乐宫时,那里早已聚满王子皇孙,公主妃嫔。看着别的宫室人多势众,衣着光鲜华丽,嬴湄一行被衬得格外寒酸。嬴湄怜蒙娟年幼,怕她会被比得无地自容,然偷眼一觑,却见蒙娟落落大方,毫不为意。嬴湄一面赞赏蒙娟的气度,一面又很是怜惜。她也是少小当家,最知道人前人后进退有度是件多难的事。于是,她紧紧的挨着王麽麽,陪着蒙娟往台阶上走。
“哟,这不是娟妹么,今年来得好早,都抢在我的前头了。”
一个含着嘲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嬴湄乖觉的停下脚步,往边上让开。不一刻,一道白红相杂的身影,裹着浓香自她眼前飘过。她趁机抬眼,原来是位年约十五的少女。这少女生着柳叶眉,丹凤眼,鹅腻香肌,体态窈窕:虽不及蒙娟小半,却也颇具风情。再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更比蒙娟好上百倍。特别是那一袭曳地的纯白狐裘披风,生生将蒙娟比成了大街上为生计奔波的贫女。
嬴湄脑里飞快的转着:据说蒙政共有一兄一弟,一姐三妹。眼前此女,观其穿着打扮,都比近旁公主奢华,尤其是眉目间洋溢着恃宠而骄的傲慢,必是秦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华阳公主蒙婵是也。
她才暗地里对上号,便见王麽麽站出来替蒙娟回话:“老婢见过华阳公主。都怪老婢老眼昏花,不知公主玉驾在此,无端挡了道,还望公主宽恕。”
言罢,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嬴湄亦忙半曲双膝,纳个万福。
华阳公主冷笑道:“王麽麽,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和娟妹打招呼,你便跳出来,难道我是老虎,能一口吞了她?”说到这里,她看向蒙娟,先是嫣然一笑,然后把目光对准蒙娟的黑貂旧裘,伸出玉笙般的手轻轻一弹,瘪嘴道:“娟妹你也真是。年年都穿这件破裘衣来赴母后的团圆宴,好好一个大喜日子,全给你这寡妇般的颜色弄得灰头土脸,好不扫兴。”
银铃般的娇笑飘来荡去。王麽麽脸色微变,正要说点什么,却见蒙娟苍白着脸,转身走往一旁,便也强忍着没有开口。
可华阳公主并不打算放过她们,目光一溜,落在嬴湄身上:“娟妹,你身后的这个宫婢,可就是魏国和亲来的女子?”
嬴湄只得曲起双膝,曰:“宫婢嬴湄,见过华阳公主。”
“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脸,映入眼帘的,是华阳公主傲慢而放肆的丹凤眼。直待瞧够了,华阳公主才不屑道:“倒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虽皮肉细嫩,却颜色灰暗,难掩人老珠黄之态。”说到这里,她颇为骄傲的仰起娇嫩的脸,又道:“嬴湄,就你这等姿色,不过是人家菜盘里挑剩的,便是倒贴千万嫁妆,怕也是无人问津吧?哼,居然痴心妄想,充作公主来我大秦和亲,希图迷惑皇兄!你倒是看看,这左近周围,那一个宫娥不是如花美眷,岂是你所能比?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周围的笑声哄然爆发,再无节制。
嬴湄面上无一丝动荡,心底却连连叹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乃兄就高明不到哪里,你则更显庸俗,哪里配得身上的那块好皮!
谁想,她这样不喜不怒的反应,落在华阳公主眼里,却成了无声的挑衅。因此,蒙婵怒火上窜,前跨一步,语气愈发凶狠:“本公主与你说话,怎的不答?”
嬴湄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见华阳公主把头一偏,冲着另一个方向欢喜叫道:“皇兄,你来了。”
周遭的宫娥宦者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口称:“参见陛下”。
嬴湄也跟着众人俯首跪拜,就在双膝着地时,一个比料想中更为清亮的声音威严道:“平身。”
众人站起身,自觉的退往两旁。
嬴湄毫不避忌的朝声音处张望。一丈之外,站着两位少年。二者玉树临风,于莺莺燕燕中愈见高挑挺拔,又兼样貌英俊,气度逼人,大有日月同现之感。前者年约十六,身着华贵的黑貂披风,内着黑纹镶边的暗红蟒袍;后者年约十七,内着锦衣,外罩银甲,颈上围着貂裘。显然,前为大秦皇帝蒙政,后为其贴身护卫顾翦。平心而论,蒙政更吸引人些,倒不是说他漂亮在俊眉朗目上,而是其身上自然散发的浓浓霸气,便是不言不语,也能让人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此刻,他正看着她,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慢慢流转,仿佛在玩味她的每一个神情。
嬴湄暗暗抽气,心下很是纳罕。她也算见多识广之辈,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帝王将相家的孩子,因多为美女之后,长相自然不差;但是绝没料到,蒙政居然阳光灿烂,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后宫的阴霾。奇(提供下载…)怪了,他算计她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显出磊落的样子。看来还是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任是长得再人模人样,也绝不可轻信!
因此一念,嬴湄没有继续和蒙政对视,而是乖巧的低下头。见状,蒙政双眸闪闪,嘴角噙笑,转过身,在其妹蒙婵的絮语里,领着余的兄弟姐妹朝大殿走去。
进得大殿,众人又一次跪地磕头,给嫪太后请安纳福。嬴湄趁磕头的机会往上觑了一眼,看到一个中年美妇端坐在大殿尽头,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皇子,那便是蒙政一母同胞的亲弟蒙治。美妇三十五六的年纪,内着彩绣辉煌的缎袍,外裹银灰色的貂皮披风,正与蒙政蒙婵低声言笑。她的面貌与蒙政相似,比蒙婵要标致得多,眼神也凛冽得多。
嫪太后微微点头,参拜的人才依礼退往两边,各按位次就坐。蒙娟的位子被安排在宴席的最末,嬴湄和王麽麽默默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