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他心里难受,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瘦弱的似乎稍微用力就会被击碎的肩膀。他想使劲地拥抱她,让他的镇定融化她此刻的颤抖,但是他不能;他想亲吻她,舔干她所有的泪水,但是他也不能。有谁会比他更无能,怀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却只能听着她无助的啜泣声。
左夫知道肖未言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且每次提到母亲肖未言都会很难过。他记得还是大一的时候,深秋的样子,刚刚飘了清雪,天气其实还很暖,他和肖未言在操场上,他的母亲就赶过来把一个厚厚的围脖围在他颈间。他有些不自然,几分责怪地说:“妈妈,我不冷!您送这个来干什么!”妈妈却只是叮嘱这叮嘱那的。肖未言看了就湿润了眼睛,在妈妈走后还批评他说:“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妈妈那样的态度呢!有个妈妈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6
电话的声音让两个人有了一丝尴尬,肖未言把手缩回来,身子别到一边去,擦着眼泪。
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左夫板着脸接了电话,语气很生硬:“什么事?”
电话那边却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很柔情地说:“左夫啊,伯母让你明天上午就回来家里。你知道伯父明天生日吧,记得要准备礼物啊!”
厌恶的神色挂满脸:“谢谢你的提醒!下次请你称呼我左经理!挂电话了!”
肖未言神情镇定了些,故意开玩笑说:“官架很大啊?非得叫你左经理啊?”
“你不知道!”左夫没有接她的玩笑,脸色很严肃。
左夫很后悔当初选唐若林做了影楼的副经理,唐若林进入情归处婚纱影楼的时候,是左夫亲自进行的面试,她对“幸福的美丽”的定义留给了左夫很深的印象,她说:“婚纱是所有女人的向往,方寸留住永恒是她们一辈子最幸福的美丽。”左夫觉得眼前这个学历不高、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很适合在影楼工作。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正是唐若林提出的以Titanic故事为主题推出的概念巨幅照片,吸引了无数女人的目光,公司生意更加红火。她也从一个农村女孩脱胎换骨成了一个精明能干的影楼副经理。但是,左夫也知道,她的心不是一个影楼副经理可以满足的,她不断地在他的母亲面前展现她知书达理、精明能干的一面,母亲已然把她当成了家人。她也许就在等待某个时机好成为影楼的老板娘。她的殷勤让左夫很厌恶,当她在电话里称自己为“左夫”的时候,左夫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在身边,她在刻意夸张他们之间的亲密,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亲密。
肖未言不满意了:“都说我不知道,就你们知道!”
“还有谁说你不知道?”
“沙周呗!”
他想着爸爸的生日,随口道:“她怎么会说你不知道呢?”
“她经常这么说,一让我陪她买东西的时候就说我在她身边很安心,然后就说我不知道。”
左夫思索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肖未言脸上的泪痕。
“想吃冰淇淋吗?”
肖未言摇头。
“梦到妈妈什么了?”
肖未言还是摇头。
左夫心里一紧,走到沙发边,慢慢地说:“那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睡吧。外边雨下的更大了。你过去床上住吧!你窝在沙发上,我看着难过。”
肖未言抬眼看着左夫,感动得又要哭出来:“老大,你人真好。”
左夫苦笑了一下。这不是他想要的,赞扬他的品行,或者感激他的善意,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她永远不肯给。
“你们干什么?没看到老子在睡觉吗?”
一个声音在轰隆的雷声中响了起来,夹杂着女人的劝阻声。
“是古颂!”肖未言刚刚爬到床上,就立刻跳了下来。跻着鞋子跑出去,左夫也跟着了跑出去。
一楼的院子里,几个男人正站在古颂的面前,古颂的前面却是惊若寒蝉的沙周。她一边劝阻古颂不要再说话了,一边和几个男人理论。
“是你们不对在先么,进别人的房间起码要敲门的啊!”她的声音显然已经有些颤抖,而古颂站在她后面似乎还没有醒酒,还在骂着。
“他妈的,没素质!眼睛都瞎了么,老子在睡觉没看到吗?”
一个秃头的男人显然是“头目”一样的人物,他撇着嘴,摇晃着身体,半天,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给我清理一下他的嘴巴!看看他有几颗牙齿,敢这么嚣张!”
这时候,肖未言已经挤到他们中间,张开手臂挡住沙周和古颂。
“你们要干什么!以多欺少算什么能耐!”
左夫知道来者不善,山庄前挺着六辆奥迪A6,起码能有10多个人在现场,而且远处还有车辆在昏暗中行进的灯光,一会儿还会有人过来。所以,他慢慢走过去,站在肖未言身边,把一样东西塞到肖未言手中,肖未言一看是车钥匙。她心里立刻明白了些事情。
“对不起,各位朋友。我的朋友喝多了,你们让他们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我和大家谈吧!”
这样说着,左夫就推了推肖未言。
秃头上下打量着左夫,非常不屑地说:
“愿意有人抗自然是好事。你能代表他们说话么?”
左夫镇定地说:“能!你们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肖未言在左夫的推动下就和沙周架着古颂上了车,也没有人阻拦。但是古颂和沙周上了车后,肖未言却把车钥匙塞给了沙周,自己又折回来了。
“这样的英雄气概我倒很少看到。但是怕你细皮嫩肉的经不起哥几个教训啊!我看你跪下认个错我们也就算了,否则今天的架势我看你们谁也跑不了了!”
左夫不卑不亢地浅笑了一下,如果没有肖未言几个人在旁边,他倒愿意试试自己的拳脚。但是他突然回头看到肖未言又折回来,又喜又怒。对方的话总是要的回答的,他说:
“这位兄弟,谁都有个在意的女人。你现在让我的朋友和我的女人离开,我可以双膝着地。但是,你们不让我的女人离开,我也只能用鸡蛋碰碰石头了!”说着他向肖未言打手势,但是肖未言就是不走,相反地快步来到他侧面,主动地握上了他的手。左夫看着肖未言,若不是此刻情势紧急,他一定要认真享受握上她的手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却只能脱开她的手,小声说:“你和他们先走。”
“我不走!”
她的倔强用的真不是时候!
“呵呵,说的好!但是我的兄弟们总要发泄一下,那车是你的?兄弟们给我先砸了车再说!”秃头这样说着,几个男子就四处找东西,木棒、铁锨、石头……可以找到的都拿到了手上,向车子逼近过去。
“慢着!”左夫大叫了一声。几个人都停止了脚步。所有人都以为他反悔了,可是他却只是大声说:“先让我的朋友们下了车,你们再砸!”
秃头点头。
“下车!你他妈的给我下来!”古颂和沙周在这样的声音中被他们拉下车来。其实是肖未言忘记了,沙周不会开车。
“给我砸!”几个人都举起家伙来。一辆车“嘎”地停在了旁边,里面的人还没有下来声音已经到了“住手!”
秃头马上跑过去,点头哈腰地叫了声:“大哥!”
“怎么回事?”
秃头说:“大哥,那个醉鬼惹事儿,这个小子要抗事儿!”
穿着发光的皮鞋的大哥从车上下来,后面的小弟马上打了伞跟在后面。
走到左夫面前,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英气逼人,没有一丝紧张,于是皱眉头问:“你?”
左夫说:“是的,我的朋友喝多了,请您让他们先走,你们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大哥再次打量了一下左夫,问:“兄弟混过的吧?这么仗义?”
“少年的时候也跟过老大,现在做了生意就很少出来了。”肖未言吃惊地看着左夫。他的确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他的生意,他的历史……
“看你今天这么仗义,我就卖你个面子,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们喝点酒交个朋友吧!”
左夫主动伸过手去:“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朋友醉的厉害,我想送他们回去,下次有机会一定和大哥开怀畅饮。”
秃头见左夫不应允,抢先骂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哥一扬手制止了秃头,伸手握过左夫的手。两只手都稍微用力,结结实实地握了一下才松开。很多时候,男人的较量就在这握手的感觉里。大哥说:“人各有志,你说下次就下次!我叫郎钱程,大家都叫我郎大哥。以后有事吱一声,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谢谢郎大哥!后会有期!”
左夫扶着还有醉意此刻已经偃旗息鼓的古颂上了车,嘴角不免产生鄙夷。一个男人惹了事要自己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这还是个男人吗?!肖未言啊肖未言,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上了车,肖未言关切地回头问:“沙周,古颂没事吧?到底怎么了?”
“没事,谢谢你们。刚才我们正睡觉呢,那几个人没有敲门就闯进去了,古颂就和他们争辩了几句。”
“那些人没有素质,***,以多欺少。”古颂又来脾气了。他其实早已经醒酒了,只是刚才的情况让他很恐惧,所以一直就站在车旁边,看着左夫不卑不亢地轻易把事情解决了,心里还有些不满。
车上没人理会他,沙周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行了!”
送了沙周和古颂回去,左夫开车沿着城市的外环走,并不向肖未言公寓的方向。
“老大,我们去哪?”
左夫不说话。车子又走了很久,停在了一座桥的前边。左夫停了车,走了下去。倚身在桥栏上,拿出烟点了颗竟自抽起来。
肖未言慢慢走进他,心情很复杂。她知道此刻左夫很不高兴。他这几次吸烟都是在愁苦中,也都是因为自己。刚才的示弱刺痛了他的自尊,一定是这样他才这样沉默着吸烟。
“老大!”
“嗯。”他轻哼出这个字,继续吸烟。桥上的路灯离的很远,他的脸在烟头的一呼一吸产生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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