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言哽咽再没有说出话来,左夫真的希望这时候她能像从前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哭泣。但是她没有,她转身来拿了纸巾擦拭泪水。镇静了一下,还是用背对着左夫,问:“老大,你说我为什么那么胆小呢?我妈妈是不是都白疼我了?”
他只能站起来帮她抽纸巾出来,一张一张递给她,看她垂泪,最后安慰道:“别这么说,你当时那么小,还是个女孩子,外边风大还那么黑。就算换作是我也一定不敢去厨房拿那药。你别难过了。”
一定是很信任很信任,她才肯把心底里包裹得这么严实的秘密说出来吧,左夫这样想。他们认识五年了,五年来他们都是嬉闹着,她更是难得正正经经地说些事情。她用嘻笑掩盖了很多东西,这一定很艰难,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心里却要盛装这样的故事,她是这么坚强。
他还是伸出手臂把她拥入怀里,他的大手触摸她的脸颊,几乎都可以一只手遮挡她整个的脸,他的白皙的手指为她擦去泪水,把她的头发轻轻捋到一边,低下头来,凝视她,如欣赏一件罕见的艺术品,要把每一棵细小的毛发都看到他眼底里。轻轻地,他的吻就封住了她的嘴。她使命地挣脱开,说:“老大,我已经不是你从前的小达令了。”
他否定,“你永远都是!”
她提高了声调:“我不是!我已经不再洁净,已经没有资格再得到你的爱了。”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说着,他再次寻找她的嘴唇,使劲地亲吻下去,吮吸她芳香的唇瓣,没有半点迟疑,她并不配合,她推他,但是手被他握着不能动弹。这吻的热烈把左夫彻底燃烧起来。她的细腰不盈一握,他的手伸入她的衣服里慢慢攀援上来,她急了,眼泪流出来,在他的亲吻间大喊:“老大,不要!老大!老大!”当喊到第三个老大的时候他终于停止。他听不了她的恳求的声音,尤其是叫他老大。
他停止了,两只手不知道放到哪里才好。像失败的将军呆立在那里,无限江山,不付存在;马残兵败,万千悲凉。
她只是转过身不看他,好久,她说:“老大,对不起。但是我已经伤痕累累,请你不要再让我受伤了吧。”
他丧气,说:“不,是我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纯洁无暇的!”
她的声音微小得好像远处山上的钟声,似有似无,“你说过纯洁无暇的声誉是多少钱都买来的,我已经有污点了。”
他心里酸楚,说:“未言,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我拒听了你的电话,那两个电话我拒听了。你刚才不是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我拒听了你的电话,我小气,我狭隘,我他妈的活得不像个男人!如果不是我,你也许就不用遭遇……”
她震惊,转过身来看他,他的眼泪簌地掉下一颗,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落泪。那样的清澈的大眼睛里一下子就滚落下来一颗眼泪,滴落到地板上,“啪”的一声。
她摇头,摇头,眼泪簌簌滚落下来。
原来那刺耳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是他拒听了她!原来她一次次拨他的电话都不接听是他拒听了她!
她帮着古颂找沙周,到了那山庄,根本没有沙周的踪影,古颂像无头的苍蝇般无助。她那时心乱如麻,唯一觉得能让自己安心的就是拨他的电话,就是听到他的声音,他却拒听了。
她要出去买药被人虏到了那出租屋里,偌大的床上她不得不听流氓猥亵的声音,她不能动弹,她唯一能做的是拨了那个1号快捷键,那是她全部的希望、她全部的寄托,那是她的全部。
但是,他拒听了她!
你拒听了我?
你为什么拒听了我?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再无法抑止。
左夫再次把她拥到怀里,声音悲凄哽咽,像秋蝉最后的呜咽:“未言,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她霍地推开他,大叫一声:“你为什么拒听我?为什么?!”
“拒听你,我并不好受,对不起,未言,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拒听我?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你的声音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听到你的声音对我有多重要!我是傻,真的很傻,我从来都信任你,我从来都依赖你,我从来都愿意你在我身边,但是我却不知道这就是爱!我固执地以为我爱的是古颂,爱他做画时的专注,爱他跑步时仰起的短发。其实,我爱的就是那个把我从沙发上抱到床上的人,我错爱了他。我后知后觉,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那个人是你!是我傻,我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你对我来说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拒听我的电话?为什么?!”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你就在我身边,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是,我一直那样深爱着你,我自己却并不知道,我爱的那个人原来是你。
明明爱你,却不知道。明明爱你,却不知道!
她哭得难以自持,蹲下身来,*着墙身子就滑坐到地板上。地板冰凉,墙也透出丝丝凉意。她感到四周都是冰,紧紧地贴着她,要把她冰封起来一样,干冷冰寒到让她颤抖。她的心脏房颤起来。她知道。她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已经在身体外跳动,声音格外清晰。她也开始喘不过气来了,大口呼着气,眼皮就慢慢沉下来……
17
短短的半个月里,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医院里醒来了。
她醒来的时候,左夫坐在她的床边低着头。房间里亮着灯,窗外漆黑一片。她旁边的床上坐了齐刷刷的四个男人。全部衣着富贵,整齐笔挺。都是未言见过的。见她睁开眼,尤涛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昏昏然的左夫,小声说:“三哥,她醒了。”
左夫一下子抬头,又拿过她的右手,扣上她的脉。脉象正常,他才放心。
“未言,他们来看你。”
肖未言笑了一下,她看到自己的病房里摆了很多很多花,不用说都是李茂江送来的。
宋剑走过来,对肖未言带着无限的敬畏,说:“我三哥也够自责了,你看开点吧。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肖未言对他笑笑。从她认识宋剑,她都是听他叫左夫一口一个老三,这是第一次叫三哥。这几个人里,还是和宋剑的接触算是最多,从最初的厌恶到后来的理解,肖未言发现左夫的哥们虽然并不是十分斯文,却都实在得可爱,给人那么一种安全感。
老大郑刚站起来,态度恳切,“听大哥一句,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过去的就忘了吧。你是个聪明的好姑娘,豁达些!”
肖未言支撑着坐起来,点一下头:“谢谢大哥。”
“嗯,好,叫我声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妹子了,有事儿就咳嗽一声,能办的大哥一定办!”
李茂江指了指屋子里的花,说:“等你好了,我们去唱歌吧,老三说你歌唱得特别好。听你的声线歌唱起来一定特别甜美。这些花希望你喜欢。喜欢什么花,告诉二哥,二哥给你送来。”
几个人都突然亲切如斯,对她似乎更增加了几分敬佩,倒让肖未言十分感动。从前她不过是假扮左夫的“妞”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最多的是见了宋剑和尤涛两面。但是现在几个男人就围绕在身边,给了她许多兄长才会给予的关怀。关怀中都带着小心和尊重,肖未言鼻子都酸了起来。
“谢谢二哥。”
最后是尤涛站起来,说:“未言,你这病得治了。去北京手术吧。现在咱们国家房颤手术技术是很成熟的,好几套方案可供选择。去手术吧,不能多耽误了。”
左夫接过话来,看着肖未言,说:“我尽快安排。”
“那我们回去了,老三。未言,你好好休息。改天聚聚,大哥想好好和你聊聊。老五,这里就交给你了。
郑刚这样提议,大家就都起身,很快都离开。尤涛也就退出去。
左夫不敢看未言,根本都不敢看。他没有办法回答她的质问。他为什么拒听她?为什么?
未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自欺欺人地遐想,如果不提起,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她问一句:“老大,沙周有消息吗?”
“没有。暂时还没有。”
“她没事,她应该是回来了。”
肖未言有这样的预感。既然他是拒听她的,那么沙周的关机也可能是拒听的。古颂会发短信给她,会语音留言给她。只要知道自己的消息,她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古颂一定已经知道了。否则他早给自己打电话了。从山庄分开就没有他的电话和任何消息。这不正常。一定已经知道了,才这么若无其事的装作不知道。
左夫也说:“嗯,她一定会回来的。”
肖未言坚持回家,左夫就开着车载着她。
那么绅士地为她开门,待她坐好,又轻轻关门。再转过去拉开门坐好,并没有发动车子。
坐在车子里,肖未言不说话,她觉得闷,按下车窗。一股冷风灌进来,让她一下子激灵了一下,重又按上车窗,里面再次温暖起来。窗外夜色已重,她可以看自己这面的车窗上映出他的模样,她对着车窗上的他慢慢地问:“老大,你为什么拒听了我的电话?”
他不说话,摸出一颗烟,点上,吸了一口,想了很久才说:“因为……我一直都在你面前,可是你从来都看不到我。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伸手抚摸车窗上的他,小心翼翼地摸那个影子,慢慢叫一声:“老大?”
他嘴里还含着烟,应一声:“嗯?”
这份亲切在他们中间消失很久了。
她嘴唇启动,舌尖还没有动作,眼泪已经流下来。她一字一顿,仿佛惜字如金:“我爱你。”他侧脸看她,仿佛惊呆。她并不看他,抚摸右手的戒指,无限珍惜地一遍遍轻抚,继续说:“虽然我知道我已经不配,但是,我真的爱你,当你不接我的电话的时候,我慌乱,我恐惧,我不能安心。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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