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走到大城小镇的市集里去,既极少临朝,又不批奏章,有时间只跟一些候鸟交谈,探听一下十两的消息。
久而久之,百姓对皇玉郎已是极度失望。
“天法国”败了一次,并不会就此放弃进攻,伍穷一定要跟皇王郎一决胜负,他,难道只是坐以待毙?
辅政的“四公十侯三十爵爷”,四公已先后离世,三十爵爷镇守三十城池,十侯已去掉其二,实力已今非昔比。
而“皇国”七位皇爷中,又七去其三,四位皇爷为了社稷安危,不得不硬著头皮,走到皇宫后山晋见皇玉郎,共商抗敌大计。
身形矮小、满脸毒疮的皇寿星,还有皇太子、皇千世、皇万福四人,议决合四人之力,就算是费尽唇舌,也要皇玉郎一力承担领导“皇卫军”迎战“穷兵”。
皇玉郎乃天下武学第一人,无人能敌。既是如此,只要他担当阵前统帅,御驾亲征,甚至在半途截击“穷兵”,只要一仗大捞,必然大振军心,也就能扳回劣势。
“皇国”兴亡,就维系在皇玉郎一人身上。
皇宫之后山,建有雅致的“皇御园”,这是皇玉郎最心爱的地方,中心是一个人工湖,湖的周围布置了亭、轩、楼、堂、树,并有曲廊把所有建筑联在一起。
春天绿柳如丝,倒影如画,夏季莲荷满池,颇有园林独特风味。入冬后湖面结冰,走在湖面轻盈越过,又是另一番滋味。
“天法国”大军快要进攻了,皇玉郎究竟在干甚么?当四位皇爷进入“皇御园”
曲廊,只见皇玉郎正抬头凝视曲廊内一梁枋上的彩画,看得津津有味,非常入神。
皇太子们在后头等了一阵子,已焦急难耐,皇千世一个箭步冲前,正要启奏,皇玉郎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异常紧张地问道:“此‘战马图’绘得众马瞟肥体壮,威武神骏。两马并辔而行,于静缓中缢含著动力。战马官一脸于思,右手拉著缰绳,腰间插一根马鞭,神态自若,气度轩昂。全画以细劲的铁线勾勒人物、马匹的外部轮廓,再以墨掺加少量朱红,层层渲染,画出马的结构形态啊!”
皇千世乃一介武夫,已六十岁开外,大半生为保“皇国”而战,对字画哪会认识,只好任由皇玉郎先胡诌一番。
皇玉郎再退后三步,抬头叹道:“骨力追风,毛彩照地。奇毛异状,筋骨既圆。当真笔力出神,难得难得!”
皇千世再也忍不住,踏前怒道:“要是比老夫更不懂文化的‘天法国’‘穷兵’攻入‘皇京城’,也许他们一见这‘皇御园’便头痛不已,极可能一把火便来个烟消云散,烧个清光。”
皇玉郎开言后,才首次把视线移离彩画,看著四位神色凝重的皇爷,脸上仍是一副带笑轻松的样子。
“这一回,应该是伍穷亲自率兵来攻了吧?”皇玉郎终于关心起国事来,大夥儿立时兴致勃勃启奏。
皇寿星第一个道:“非但是伍穷亲自带兵,还以芳心为辅,大军已离开‘天都城’,直指我‘皇京城’。”
皇千世道:“有两点比较奇怪,第一,伍穷除精锐“穷兵’外,还多了一队约有五千人的奇怪兵队,身旁又多了两辆战车护送,看来这些都是伍穷的新部署。”
皇王郎问道:“‘天法国’一次又一次的来攻,上一回受了重挫,这回又再来攻,原因何在啊?”
皇万福怒道:“哼,上一回老夫一手摘下那铁老头的头颅,险些儿又斩杀了春冰薄,不旋踵又再来攻,当然是因为‘天法国’太穷,觊觎咱们‘皇国’的丰富物资了!”
皇千世又道:“只要占据我国,非但能解‘天法国’贫困,又能资助不断扩军,他妈的伍穷野心好大,像是一头野狗痛噬著香肉骨头,便咬死不放,誓要夺来饱腹。”
皇玉郎倚栏轻笑道:“对啊,这就是了,咱们把‘天法国’大军击退一次,很快他们又再来,再击退一次,不久又兵临成下,总是没完没了的周旋,‘皇京城’必定永无宁日。”
皇万福道:“哼,太可恶了,必须来个迎头痛击,把敌军完全歼灭,便一了百了。”
皇太子终按捺不住道:“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啊,你不知道嘛,‘天法国’‘穷兵’多,穷人更多,到处都是一穷二白的闲人,死了十万,明天又招来十万。你要清楚啊,咱们招募新兵要大开国库,‘皇国’的哥儿们都娇生惯养,就算是作战也不能饭菜稍差,更要粮饷十足,相比‘天法国’的新兵,你给他三个大馒头,连盔甲都没有,那些穷小子已狠命为你拼杀,相比之下完全两回事啊!”
众人也不得不点头承认,“皇国”强,是因为在军器、战车、神兵等物资上远胜任何一国一族,要是以人论人,“皇国”战兵素质远不如“穷兵”,“皇卫军”一向的不耐捱苦头。
皇玉郎笑道:“你今天战胜,他们明天再来,一个攻一个守,永无宁日,也永无休止!”
皇万福却不大认同道:“哼,皇上啊,永无休止又如何?还是要积极面对啊,总不成在这‘皇御园’里赏花赏画,明天大战就能马到功成,大胜而回吧?”
满肚闷气的皇万福向来对皇玉郎不满,就诊此机会发泄,说得额头青筋暴现,激动异常。
皇玉郎笑道:“皇叔,你在‘皇国’之内,可有见过这样灵动、精致的出神彩画没有?”
突然一问,众皇爷都楞住哑口无言,的确是啊,“皇京城”虽大,又是富人聚居之处,但如此精妙彩画,确是难得一见。“皇国”中人都是开采矿物、伐木、商贸等能人,从来不大附庸风雅,有关在字画上的成就,远远落后,“皇京城”的画店内,真的没见过如此精妙作品。
皇万福只好不停摇头,但心里在想,这又跟作战杀败“天法国”“穷兵”有何关系?
皇玉郎笑道:“不久前,有一位远方朋友送来这一幅‘战马图’,为的当然是希望朕回赠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吧。”
众人面面相觑,仍不知皇玉郎所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已感到皇玉郎是有点特别的话要说。
皇玉郎笑道:“朕实在太喜爱此‘战马图’,也就用一些心爱的东西予以交换。
但不久之后,朕对他说,朕期望得到的,是一种长久的平静,真正需要的,是对方的‘心血’!终于,咱们达成交易了,让我来介绍这朋友给各位认识。”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看来已有玄机在内,四位皇爷随皇玉郎越过曲廊,穿过了湖,直抵一列亭台楼阁的建筑群。
只见处处是绿色的琉璃瓦顶,白色的石台,深色的铜亭,隆重而又精致,甚是雅丽怡人。
到了一座精舍前,四方都有“皇卫军”守卫,五步一人,二十步一个关卡,除了是皇玉郎本人,谁也不能冒然进出。
精舍内,究竟藏著甚么大不了的秘密?
五人齐步再前,进入精舍之内,只见偌大的精舍里有二、三百人,个个都竟然瞎了双目,一排又一排的,坐在地上辛勤地工作中,正在编制一些用竹屈曲结成的骨架。
搞甚么鬼,如此大阵仗的保护,就是为了制造这些毫不美观的竹制手工艺品?
要搞小市场还是作战啊?
皇万福正要呱呱动气之际,一阵嚓嚓的急动声音传来,一个黑影也飞扑向他,手上龙头大刀一斩,跟著而来的竟然是一阵爆炸,幸而炸力很微弱,只把龙头大刀炸得扭曲废掉,并没有伤及身体。
“我讨厌别人小觑我的神兵!”从侧旁排众而出的傲气厉声,是来自一位二十有五的少年,他的面容因为终日埋首动脑筋,雪白似霜,毫无血色。
身上,淡黄长袍,桀傲不羁的性子,毫不掩饰。
皇玉郎立即迎上前,笑道:“这位,便是朕新交的好朋友,来自‘海霸族’的‘余家’‘神髓院’的余弄仁!”
余弄仁?好震撼的名字,他……就是他以其发明的“神风笑”,助小丙、笑天算一举攻下小白六城,又再攻下最后的“模糊城”,灭小白新国的关键人物,此余律令不遑多让的“余家”新英雄人物……余弄仁,原来就是他秘密与皇玉郎合作。
众皇爷终于明白,地上满布的竹制物,是会飞又会爆炸的“神风笑”,就是用来对付伍穷大军的秘密神兵。
皇玉郎拾起其中之一的“神风笑”,放在手中把弄著,笑道:“要‘天法国’的伍穷从此不再来烦扰我‘皇京城’,最佳方法非但要把大军歼灭,重挫军力,还要来个彻底连根拔起。”
身旁的余弄仁道:“先杀伍穷、芳心,待‘天法国”大乱,我率领‘余家’精兵,直捣黄龙,占据‘天都城’,立国为皇,把‘天法国’灭掉,换来原是‘海霸族’的‘海霸余国’。”
对了,原来余弄仁要当大王,他在战胜小白夺去七城之战,深深体会自己发明的“神风笑”霸杀威力。
余弄仁不甘于平凡,他不要被余律令骑在头上,要为自己制造机会,要一登龙门,成为皇者。
只要助皇玉郎在劣势中反败为胜,杀掉伍穷,“天法国”就成了他囊中之物。
皇玉即并非决心拓展疆土的人,绝不会跟他争夺“天法国”。自己立了大功,在“海霸族”声望如日中天,要立国,当然能压倒余律令,由他登基为皇吧!
余弄仁啊余弄仁,志气当真不小。
皇玉郎道:“看来不出七天,这一大批‘神风笑’,在你们一群‘神髓院’弟子的努力下,便可大功告成。”
余弄仁笑道:“大王的武功典籍、心得,我也一一记了下来,果然是不同凡响,杀力惊人!”
皇玉郎的武功典籍?难道是皇玉郎把个人武学修为尽记下来,写成的一本秘笈?
余弄仁笑道:“不过,这也很公平啊,我付出自己的心血‘神风笑’,大王也付出他的武功秘笈作为交换,彼此各得其所。有了大王的武功,我也就不用再顾忌那余律令了!”
明白,都明白了,要得到皇玉郎的高深武功,原因是余弄仁的对头,还有一个武学修为极高的徐律令。
皇玉郎需要“神风笑”对付伍穷,余弄仁要高深武学以应付余律令,相互各有所需,便达成交易。
伍穷又如何能面对数百杀力无穷的“神风笑”?
皇万福笑了,皇太子也笑,四位皇爷都放下心头大石,哈哈大笑